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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光松有罪嗎?
2023/03/22 08:10:03瀏覽2504|回應1|推薦28

日本帝國在1895年殖民臺灣,經過幾個月的乙未戰爭軍事掃蕩後,幾千名游擊隊藏在臺北、宜蘭與新竹地區,臺灣總督府稱之為「土匪」。總督府民政局學務部開始在士林芝山巖惠濟宮辦「芝山巖學堂」教授日語。

1896年元旦,臺北盆地發生動亂,事件中,日本軍方除了斬殺蘭雅賴昌等「土匪」外,調查了士林街保良分局主理潘光松,認定潘氏早瞭解「土匪」將至,沒有盡到通報的責任,沒盡到保護六氏的責任,一定與「土匪」有勾結,邢訊後於三月在臺北監獄被斬首。當時有調查報告、有證詞,潘光松是否有罪?事後有許多討論。

有罪的證詞主要出自吧連德的陳述,吧連德表示:「我十分懷疑潘光松」,其證據為:(1)在數日前就知道匪徒即將起義,卻不上報,也不致力於鎮亂。明明是緊急事態,身為保良局正主理卻未告知行蹤離開家,而自己躲了起來。(2)多數的居民皆驚惶逃跑了,潘光松的家人卻待在家裡什麼事也沒有。(3) 潘光松在事發前給了很多匪徒一人十錢,那之後也給了他們充足的小費。故吧連德懷疑潘光松以前就與匪徒熟悉,因為政權轉換使他失去既得利益,而心生憤恨,才計畫臺北動亂。

吧連德是一位中英混血兒,會英文與閩南語,所以受聘為民政局雇員,擔任伊澤修二翻譯,芝山巖事件後離職。吧連德是否不受潘光松或當時住民待見?或因不明理由才提出充滿敵意的證詞?

潘光松堂弟潘光楷表示:「潘光松個性有時候會傲慢,且把人當作笨蛋,非常容易遭人誤解,所以當時在士林也沒有半個人同情他。」不知道潘光松是否因為個性關係,與吧連德產生過節。 潘光楷解釋:部分六氏成員與芝山巖學堂學生吳文藻除夕曾至潘宅,「潘光松從那天雙溪來的親屬初次聽說那事(起義),便馬上用不通順的國語(日語)和筆談將情報告訴他們了。」同行的學生吳文藻報告:「那晚光松氏有找其他人去一個房間說話,但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陳景南陳述三名日語教師在出事前三天曾拜訪潘光松。長期在臺灣擔任教職的本田茂吉表示:「當時光松告知三氏宜蘭的暴動以來此處亦有匪徒起義的憂患,老師們有幸來臺北,還請帶著軍隊隨行保護。」這些報告說明潘光松聽說過臺北起事,也通知部分六氏成員了,時間可能在除夕或在除夕前數日。不過內務部警保課人員佐倉孫三並不相信:「儘管光松氏當晚他邀請各位一起盡興盡歡,有著很親近的關係,他也並沒有洩露任何一絲暴亂的跡象。」

陳景南擔任士林街長,曾去憲兵隊報告,為「土匪」所記恨,所以元旦也外出避難,還要求警察保護了一段時間。潘光松與潘家那幾個最先到芝山巖學堂學習日語者,也外出避難了,對於抗日「土匪」來說,他們都是「投靠」外族者,外出避難在情理之中,沒有上芝山巖學習日語的潘家人沒有避難也難說不合理。對於烽煙四起的臺北動亂,連警察都撤走,潘光松又有何能耐鎮亂、保護六氏。至於「發錢給匪徒」等流言無法被證實。其後,總督府文書課伊能嘉矩等人在八日的芝山巌調查中並沒發現吧連德的證詞,說明這些有罪的證詞是值得被懷疑的。

潘光松為士林發展最重要的人物潘永清長子,潘氏為士林大家族,潘永清逝世後,其弟潘盛清為地方的頭人,積極支持八芝蘭公學校辦學,最早學習日語的芝山巖學堂六位學生中,有四位是潘家子弟,最早獲得日語修業證書的潘迺文就是潘光松長子,六氏之一的井原順之助正是潘迺文的恩師。潘光松本人還是保良分局主理,接待臺灣總督樺山資紀首次巡視芝山巖,還接受伊澤部長的金錢支助,潘家支持日人統治可謂不遺餘力,可以瞭解日語教師與潘家友好,在政權轉換過程中,也難說潘家損失了甚麼「既得利益」。潘光松與士林潘家或其他地方仕紳頭面人物,消息可能靈通,但主動參與動亂可能性值得懷疑。

地方知名的頭人縱然知道事變即將發生,總督府對於北臺灣大規模民變又豈會不知,年前臺北盆地邊緣已經發生幾起遭遇戰,檄文四處散發了,又怎能只怪罪地方頭人沒有通報。乙未之戰,日軍火力鎮壓,烽煙仍未平息之下,地方富戶頭人地位尷尬,只怕兩邊得罪,全力支持日軍鎮壓當然會怕受到報復,會受到鄉里鄙夷。總督府以下的政府機關首當其衝會是被「土匪」攻擊的主要目標,在芝山巖惠濟宮文昌祠裡教授日語也是被認為對漢人的褻瀆,也將會被攻擊,總督府民政局卻缺乏認知,軍警與六氏缺乏安全意識,動亂已起,六氏居然還在缺乏保護下回到芝山巖。臺北元旦事變,軍警疏於防範,應變不力,連士林警察局都被攻陷、六氏被殺,之後,斬殺「土匪」、焚街、拿地方頭人出氣,不也是日軍南下掃蕩抗日游擊隊的慣常作為。潘光松與幾名地方頭人被殺,說明當時總督府對於歸順者都是不信任的,在軍令管制時期,用刑洩憤兼鎮壓地方罷了!

士林潘家是地方頭人,支持八芝蘭公學校,1911年畢業照中第四排左一為潘盛清,主持建立士林新街、營建慈諴宮。

參考資料

陳怡宏 2001 忠誠和反逆之間─1895∼1901年間台北、宜蘭地區「土匪」集團研究,國立臺灣大學 碩士論文

呂大成 2011 日治初期雲林事件與地方武力抗日之研究,國立嘉義大學碩士論文

篠原正巳 2001 芝山巖事件の真相,致良出版社(感謝張芸瑄翻譯)

林潘美鈴 2006 芝山巖 潘光松 六士先生,自由時報 2006/4/14

( 在地生活大台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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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 之東張西望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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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3 08:29

太太寶貴的歷史了。

兒時,芝山公園是我們的遊樂場,士林,是我們買辦的所在,

都有濃得永不化解的深情。

謝謝你。

wonghc(wonghc70) 於 2023-03-23 09:56 回覆:
近年我在整理士林文教發展的情形,配合地理地景的變化,這是初稿內文中一小節,還需要配上地景變化與人物影像,請各方先進賜教,因為我只是一名科學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