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從需求玩伴的年紀開始，鎮日便是盼望能像哥哥一樣天天上學。

每當先生驅車載我們外出，沿途只要讓她瞥見任何一所幼稚園，甚至只是路上奔馳而過的娃娃車，她都會以充滿渴望的語調，不停的嚷著：

「我要讀那個幼稚園！」

「我要坐那個娃娃車！」

為此，我常玩笑說她究竟有幾個身軀，每所學校都想去。而女兒甚至連去台中外婆家，在路途中見到的幼稚園也不放過。我常會想莫非她嗜好讀者已成癡了？

今年裡見她實在吵得厲害，一方面她比同齡小孩略高的身軀，常讓旁人誤以為她已就學了。因此，這學期開始，也就讓她去幼稚園一償讀書的心願。

上學，確實讓女兒異常興奮，她總是六點多就早早起身。而我當然不願她小小年紀就有了讀書壓力，於是我盡量放慢動作，緩緩為她打理一切。但是心急的她，每日如一不停的催促：

「媽媽，快點啦！我要去上學了啦！」

女兒的爹見她日日勤奮，雞啼則起（公雞鬧鐘），比起會賴床的兒子，顯然前途不可限量。他總是在心裡編織著，家裡出了一位女狀元的春秋大夢。有一天終於按捺不住，他興奮的問著女兒：

「莎莎，去學校學了什麼？」

「盪鞦韆，溜滑梯呀！」

回答雖簡潔，卻是難掩她的快樂。女兒這一回答直教她老爸傻了眼，原來，每天早晨催著上學，是為了做這檔子事。

女兒的爹見她明眸皓齒，一副聰明相，當然不甘心他的女兒只是迷戀嬉戲，而忘了該讀聖賢書。又一想及女兒平日伶牙俐齒的精靈模樣，她的爹更是如何也不願相信，女兒會是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之人。於是，仍舊滿懷希望的問著：

「老師都教什麼？」

「睡覺啊！」

女兒這一慣的簡答方式，聽得她爹目瞪口呆：難道她是宰予？這爹爹最疼愛的掌上明珠，怎能成了不可雕的朽木？他果真不死心，再問：

「有沒有教1、2、3、4……？」

「沒有。」

眼看他父女這一問一答下去，先生的失望必然無損於女兒的快樂，但卻會困死在自己設下的牢籠，忙不迭我趕緊抓了個空隙插話進去：

「莎莎，你們不是有數一個冬瓜、兩個冬瓜……」

「對啊！數到……五十個冬瓜了。」

顯然先生的觀念還停留在排排坐、吃果果的記憶裡，絲毫不知當今的學前教育是生動、活潑、多元的學習，也可能是他平日不曾細心觀察，他女兒下課回來的一舉一動。我可就曾聽過，女兒在臥房裡快樂的唱著、數著。

幸好他也終是明白，在那五十個冬瓜裡，女兒已經學到了數數兒。不然，他恐怕真要失望於，無端有了一個愚且魯的孩子呢？

女兒仍是每日快樂的去上學，也總是急急催著：

「媽媽，載我去啦！」

其實，我也只是踩著我僅有的，僅會的交通工具──鐵馬，送她去上學。女兒倒是不嫌棄我這速度比別人慢（機車）的載送，想來她是以能坐在前面小椅墊上，細細瀏覽沿途的人事物為樂吧！又或者是喜愛那份能在人前（我的前面）指揮的神氣吧！

因為，從送她上學的第一日之後，她就當起交通指揮了。「右轉」「左轉」「再過了××，就到我得學校了。」她經過第一天 的認識路況，就能清楚記得，有時我還不得不要相信她爹的話，「莎莎將來不得了喔！」

平日都是我與女兒一同走著上學的路。有一回，她的爹想要了解她持續一日的快樂，究竟是如何滋生的？於是首度送她上學。

那天下午，女兒放學回來就迫不及待的說著：

「媽媽，今天爸爸載我上學的時候，好好笑喔！爸爸都不會轉彎，一直騎，都走錯了，還要我跟他說左轉、右轉呢！」

我看著女兒一邊述說，一臉笑意中還有著十分的自信，便會對她這一段的成長及學習感到寬心。

那日夜裡，先生當然也發表了第一次送女兒上學的心得：

「我女兒真厲害，我故意直走不轉彎，她就一下子指揮右轉，一下子又指揮左轉。到哪裡該轉，她怎麼都記得特別清楚？還說我笨呢！」

先的這番言語，滿是自我安慰，大約是他一向認為女兒會成器的信心，又回到他心裡了吧！

而莎莎對於學習當然仍是滿心歡喜，只是不知道，她將來在面對走樣的義務教育時，是否仍能如今日這般愉快？ 

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