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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27 10:14:36瀏覽864|回應1|推薦26 | |
「三叔嘛是阿嬤的子,若是三叔去南洋做軍伕,阿嬤袂毋甘嗎?」阿發想起阿母常說她沒偏心阿河,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那阿嬤呢?她的手心手背是什麼? 「這……」阿發的問話讓阿母沉思了一會兒,很快她就恢復鎮定了,「恁阿嬤上疼的是恁屘叔,伊的心肝仔子去南洋伊當然第一毋甘,槍子無生目睭,而且聽過足濟人講,落南洋上驚一去無回頭。」 「那按呢,屘叔咧?」阿發很直接這樣問出口,引來阿母狠狠一瞪,「自汝出世,汝敢捌看過恁屘叔?」 阿發瞬間都明白了。 那一個遙遠的自己還未出生的年代,日本政府徵召軍伕前往南洋作戰,屘叔一定是清楚被徵調的三叔心裡不只捨不下懷胎四個月的妻子,更擔心一去南洋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看見自己的血脈。 那個阿發一直不知道的屘叔,不忍心裡鬱悶的三哥,自願代替兄長出征,卻是去後半年總共寄回家書一封,問的 是三哥當父親了沒? 十五歲出征後就魂歸南洋的屘叔,再不曾回到嘉義中埔他成長的地方,而那原該去當軍伕的三叔,反是與三嬸在此地開枝散葉。 阿發雖只是小學五年級,但想起阿嬤常在他們這些孫子面前指著三叔罵著雷公仔點心,在聽了阿母陳述了這段過往家族史後,阿發心裡似乎躲了一個不諳廚事的小廚娘打翻了所有調味料。 這……到底……怎樣的人生?
「轟──」 雷公莫不是為劈我而來? 這念頭才閃過阿發腦門,一陣痙攣,阿發一刻也不敢多停留,一手抓起放在樹下的衣褲,先是手忙腳亂的穿褲子,好容易兩條腿都套進褲管,還來不及拉好,在下一記雷吼大響的同時,手抓著縐得像醬酸菜一般的上衣就跑,邊跑邊瘋了一般,嘴裡不停喃喃自語道:「啊,我無愛做雷公仔點心啦……」
匆匆扒過午飯,一放下碗筷,阿發和幾個堂弟就急吼吼地在大廳地上拐紙牌。 「搧彼張、搧彼張。」 「阿財,按這屏啦!」 「毋好啦,遮啦……」 「……」 幾個男孩正戰得如癡如醉難解難分之際,阿嬤氣急敗壞掀了門簾從房裡出來,一個炸彈丟來就炸散了這堆男孩。 「佗一個夭壽死囝仔敢做這款傷天害理的代誌?」阿嬤站在大廳門前一雙眼利索索的射向虎邊三叔的屋子,嘴裡還咒罵著:「敢講這呢無兄弟仔情?」 阿發和幾個堂弟彷彿被雷吼驚嚇到,急著躲避閃電似的互相推推捱捱地閃到了大廳角落。 因著阿嬤那一聲聲拔尖衝破屋瓦的咒罵,一陣兵慌馬亂,全家族每一房齊齊圍聚大廳公媽神主牌前。 初始各房所有大人個個面面相覷,對氣惱極了的阿嬤和幾個傻愣的孩子毫無頭緒,企圖從相互凝視裡拼湊點蛛絲馬跡。 「阿清,我的心肝仔子……」 「阿清是誰?」 「阿嬤佗一個子叫阿清?」 「??」 屘叔不是家裡的禁忌嗎?今天阿嬤怎麼不再忌諱了? 幾個堂弟泅在霧水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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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