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慟,雷公仔點心(9)
2017/12/12 09:38:32瀏覽2055|回應0|推薦26

幾年過去,阿發上了小學之後,道聽塗說多了,終於明白雷公仔點心真不是好東西,那是詛咒人讓雷公給擊斃的意思,他對自己小時曾經吵著吃雷公仔點心的行為赧然。他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無知,但他也還不是那麼的相信雷公真會把人擊斃。

 

那時倒是阿發心中常有惑,為什麼阿嬤總是那樣詛咒三叔,三叔總也認真耕種,天未亮就下田,太陽下山許久才見他荷鋤回來,颱風來了爬上屋頂整理屋瓦的是三叔,大水來了忙搶救雞鴨鵝豬的也是三叔,對這個家最盡力的一直都是三叔。

這樣的三叔如果真成了雷公仔點心,還有天理嗎?

三年級時發生了鄰家安田叔那件事後,阿發自此不敢再小覷閃電打雷的威力。

同是夏日的午後,聽說安田叔一如往常提著酒瓶四處晃盪,六、七分醉的安田叔在他家水田邊遇上大雷雨,安田叔不知是來不及逃,還是怎麼樣,總之當他家人找到他時,安田叔是倒栽蔥直挺挺在他家的水田裡。

阿發去放牛,沒看見被雷擊個正著的安田叔,後來從家裡阿爸阿母和叔嬸們嘴裡透出的風息,阿發雖沒親眼見到但也知道安田叔整個焦黑成木炭了。

安田叔的阿母──阿免婆整個崩潰,天一陰就想起她那被雷擊斃的兒子,便又哭得呼天搶地,「阿田啊,汝這個不孝子,做汝先走。」

有時阿免婆是他家大埕口喃喃自語:「我就叫伊莫飲酒,伊就毋聽,是真正赴欲去予雷公做點心啊?」

 

「轟──」

雷繼續打著,阿發害怕到腳軟,整個仆倒在地的他完全沒有力氣爬起來。

在阿母說過一段家族隱諱歷史之後,阿發雖能理解阿嬤的心情,但三叔呢?得揹那沉重的十字架揹多久?

阿發呼請眾神明的聲量越來越小,小到幾乎沒了,害怕越填越多,宛如山林裡的猛獸全撞進他體內,恐懼到了極點。

偷走阿嬤的鐵盒這事,是不是連神明也生氣了?

仰頭透過樹梢縫隙看去的天空一陣明一陣暗,那光詭異得教阿發心裡發毛,眼前恍然有具焦黑的人,正緩緩一步步向他而來。

亮光之後沒多久,四周響起「啪啦」一聲,之後空氣中透著一股焦味,這焦味越來越濃,把阿發裹得密不透氣。

阿發以為,自己已成雷公仔點心了,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阿嬤、阿爸、阿母,我……」

阿發試著動動身子,四肢還能自如活動。

阿發一骨碌爬起,慶幸自己還能呼吸,明顯沒成了雷公仔點心,心裡不無幾分竊喜,可他仍然好奇,焦味從何而來?

是誰成了雷公的點心?

猛一回頭,看見距他不遠,他方才靠著的那棵龍眼樹,被雷削成兩半,斷裂處正冒著煙。

阿發駭住了,張口結舌,如果剛剛沒跑開,現在焦黑的可就是他了。再一想,如果在跑的過程沒跌倒,那麼跑著的他也必然會被雷擊中。連著兩個危機,教阿發渾身發顫,老天真的不容他?雷公真要找上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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