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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15 09:10:33瀏覽771|回應0|推薦26 | |
不知跑了多久,阿發已到了自家果園深處,這才放慢了腳步,卻是喘得心臟就在喉頭上下跳動,怕是嘴巴一張就會跳了出來。 阿發頭頂著樹幹,弓著背,喘著。 忽然一個抖顫,阿發本能轉身回頭,他以為阿嬤從背後跳出來要一把揪住他了。這念頭剛拂過心頭,阿發乾脆轉身,換成背脊貼著樹幹,但實在是跑得太累了,背才靠上樹幹整個人就癱了,重心漸漸往下滑,最後跌坐地上,一雙腿還張得開開的。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前天弟弟們不是吃紅豆冰吃得很開心,怎麼今天全背棄他了? 剛剛在大廳裡,阿發原還指望弟弟們顧念兄弟之情,各自守住自己的嘴,別把吃冰的事抖出來,只要吃冰的事一曝光,阿爸一定猜得出他的錢來路不明。誰知幾個弟弟禁不起阿爸和二叔恫嚇,一張張鐵青的臉全往他身上看,明擺著他就是罪魁禍首。 「阿山、阿財、阿城,恁講,阿發做了啥代誌?」阿爸那一聲雷吼,幾個也吃了冰的堂弟一致指著他準備告發,但都不及自家兄弟阿河那結結實實的一句,簡直當胸一記悶雷,劈得他五臟六腑都散了。 「阿兄昨昏請阮一人呷一枝冰。」阿河的神情還帶著幾分大義滅親的得意。 「呷冰?」沒吃到冰的堂姊妹們個個瞠目,彷彿錯過什麼好事似的。 「阿發,汝佗來的錢?」阿母尖聲問道,「汝是遐愛呷冰?無呷會死嗎?」
是啊,沒吃冰會死嗎? 怎會那樣愛吃冰? 期末考前一天放學,許宗佑買了一支紅豆冰邊走邊吃,大大的誘惑著阿發。 「許宗佑,給我吃一口啦!」 「才不要咧!」 「拜託啦,下次我帶我阿嬤做的草仔粿請你吃。」 「真的喔?」 「真的啦!」阿發一時心血來潮加了自我詛咒,「騙你我就是雷公仔點心。」 後來許宗佑讓阿發咬了兩口冰,那紅豆冰滋味一直留在舌尖,整個夜裡阿發躺在床上舔遍了每個牙縫,感覺紅豆屑躲進牙縫,正在著床孵牙,也許很快就有嚐不盡的紅豆冰了。 紅豆冰的滋味每天不預警的撓搔著阿發,暑假期間他多的是時間,整天挖空心思想著去哪裡找尋破銅爛鐵好換幾個錢買冰來吃。
天空那抹紅血不知什麼時候暗了下去,再一分一分轉化成一種詭異的藍黑色,感覺就要穿透頭頂這些樹枝壓到身上,阿發弓起雙腳緊緊貼住肚子,兩隻手圈住雙腳,彷彿這樣就能護住自己。 往常和弟弟們在山坡上或小溪裡玩耍的情景,這時竟不由自主的一幕幕躍上腦海。 暑假裡吃過午飯的時間,阿發和弟弟們總是悶得發慌,抓住大人和阿嬤各自回房午睡的時間,一溜煙就往外跑。 晴空萬里的七、八月天,阿發常和幾個弟弟在後山果園裡鑽進鑽出,不是翻滾,便是踢石頭、抓樹枝。果園待久了也會生膩,二叔家的阿財總會適時提議:「我們去小溪抓蝌蚪吧!」 玩水的提議立刻引起眾家堂兄弟熱烈的迴響,很有默契地把大人禁止溪裡戲水的叮嚀全拋到腦後。 「好耶!」 「走吧!」 「吹口哨向前進,人生多麼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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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