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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武俠-劍吼西風-青萍劍-第二回-難全-1
2005/12/23 16:42:27瀏覽399|回應0|推薦0

曹紹祖待單瑛入房躲好,便自等候退敵良機﹔等至那顏香主口出謔言、心有旁騖,立即以「乾坤掌中握」中的暗器手法射出銅錢。

曹紹祖的「乾坤掌中握」功夫分掌指雙技,掌法威猛、指法精微,厲害處在以浩氣功勁為基。指法分作「撫琴」、「擊筑」、「鼓瑟」、「吹笙」四式。適才那先發誘敵的一擊,卻是以擊筑式手法彈擊銅幣。曹紹祖見第一擊未能傷敵,倒也不慌﹔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倘若顏香主首擊便能得手,也太不合情理了。

曹紹祖本來就未想得寥寥數枚銅錢能料理掉顏香主,雖見顏某扳腰格暗器的身形狼狽,倒也未敢就此掉以輕心,暗想者顏某的身份來歷:「那莽漢肌肉虯結,使柄鬼頭刀,瞧他揮格暗器之兵刃路數,卻像是太乙道流的武功。是了,那兜首下劈斜托是太乙自然刀的月終扶桑』、打雙圈兒連劃是亂環』法…嗯,難不成顏某是失蹤多年的顏火兒?當年顏火兒初出嶗山太乙門時,號稱山東第一好漢,卻如何入了邪門密教?」

曹紹祖自知多想無益,來人打發一個是一個,更況未知除屋外三人外,是否再有敵人來攻﹔眼見楊、雲二人拔出兵刃、交頭接耳,似是商議奸謀,更不猶豫、將苦修廿來年的浩氣功力運上右掌,五指作撫琴之式,或彈、或揉、或拈、或揮、或撥,霎眼間光芒亂綻,一枚枚銅錢破空射向顏火兒。他這手暗器功夫,即便是曹紹祖之師裴子玉復生親臨,亦未必能使得如是凌厲。只聞得銅錢破空嗖嗖聲響愈益密集,屋外顏火兒運招擋格噹噹聲不絕於耳,未用片刻時刻,猛聽顏火兒虎吼一聲,匡噹大響。曹紹祖定睛望去,見顏火兒腿、肩等處濕濡一片,衣衫破碎、鮮血激噴,正是中了數枚暗器,鬼頭刀拋在地上。

曹紹祖本待往顏火兒眉心再補一計重手,忽地心軟:「顏某雖出言不遜、與我為難,眼下他再無力動武,我何苦傷他性命?」思索間但聞楊進朗聲道:「好個臥龍子!下手不傷弱俘,無愧儒俠傳人之名。」

曹紹祖聞楊進言語前倨後恭,忖度必有古怪﹔想他來意不明,倒也不需討那嘴頭上的便宜,遂回道:「楊尊者過譽了。曹某一生行事但求無愧於心而矣…不過,曹某似乎同貴教從無過節,楊尊者何必苦苦相逼?」

楊進再道:「我三人身負要令,不得不如此,曹老師見諒了。楊某請曹老師出戶一戰。我數五聲,曹老師若不出來,那末楊某可不敢擔保小孩兒會有甚麼損傷!」

曹紹祖暗自叫苦:「雖將顏火兒擊傷,可楊、雲兩硬手仍神足氣完;楊逼我出戶,自是怕我暗他明,沒地中我暗算…我一出戶,受二人夾攻必死無疑﹔如不出戶,二人搶進屋來,將我殺了倒不打緊,便怕楊一怒之下,壞了瑛兒性命!」

思索間,楊進繼續道:「…二…三…四…」

曹紹祖儘管智計深沈,可當此景況,除應言一戰外,似乎別無良策,索性將心一橫,朗聲道:「好!曹某與你一戰。可楊尊者需應承一事。如不允諾,嘿嘿,曹某左右是死,楊尊者儘管進屋來索命便了。」

楊進沈聲道:「請說。」

曹紹祖笑道:「曹某死則死爾。可楊尊者需擔保小孩兒毫毛不傷、安然無恙!」

楊進道:「這個當然:若教小孩兒有任何損傷驚懼,楊某是豬狗不如之輩!自願挑斷手足筋肉,成為武功盡失的廢人!」他這罰誓話聲極響,語氣堅定無比。

曹紹祖心下稍寬,叫道:「好!楊尊者快人快語…」

突然間陣陣焦味傳入鼻內,接著一團火球破窗而入、直擊曹紹祖。曹鼓動袍袖、拂下火團,心裏一驚:「不好,敵人火攻!…是了,楊進引我言語分心,另遣雲潭淵放火燒屋…我得先護著瑛兒,瑛兒若傷分毫,我百死莫贖!」

顧不得楊進等人,起身向內奔去﹔尚未及踏入內房,驀地裡眼前一花,數道掌影無聲無息拍來,曹紹祖雙掌拍出,以五成功力接招、意存試探﹔來人掌勢虛虛緲緲,曹紹祖雖擊中來掌,卻是覺得來招輕飄飄地竟毫不受力,定神看去見清阻擋相攻之人為雲潭淵,當下掌力再不保留,提勁疾拍,啟口暴喝:「老賊看掌!」

雲潭淵冷笑道:「便比比掌力!」左臂一振,對正曹的手掌拍落,噗地悶響,兩掌相觸,兩人各自一幌。

曹紹祖喝道:「再來!」換掌為拳猛擊而出。雲潭淵平伸左臂,手掌轉圜輕翻,接下來招,面上冷笑依舊。

曹紹祖忽然感到任脈氣海上真氣微微一窒,心道:「雲老兒的萬象森羅妖法當真了得,只這麼換招瞬息間,已能以內力侵蝕我經脈?…哼,不過有死而已!瑛兒究竟如何,端視老天爺慈悲了!」

念及於此,急運內力於雙臂,左右兩掌一上一下同時拍出。曹這式掌招,是為乾坤掌中握的絕招,有個名目曰:「鞠躬盡瘁死後矣」取典於蜀漢諸葛武侯出師表。如是取名,其用心自是在遇上危難,生則輕於鴻毛,死有重於泰山的當口,與強敵同歸於盡——求仁得仁,不枉此生。另,運使這兩掌,非以精純剛猛內勁、不見其效,故必輔以浩氣神功中威力最鉅的「一氣通貫生死竅,千流還聚膻中罡」法訣。

曹紹祖一生大風大浪走來,並非從未遇過武功較他更高的敵人,可便景況再為難,他總有急智脫困之計,是故決不輕啟這式「鞠躬盡瘁死後矣」。然則今時,他腹背受敵,難以脫出生天,尚且顧念著小單瑛安危,霍出性命不保,亦務求先行擊殺雲潭淵。至於楊進是否言而有信、不傷單瑛分毫,他也無法可想了。

雲潭淵眼見曹紹祖這式掌法蓄勁實足可觀,不敢托大,收起輕蔑表情,沈身坐馬、亦是雙掌齊拍。碰地大響,曹紹祖臉如金紙、連退三步,張口狂嘔鮮血,便即仰倒。

雲潭淵回氣收掌,哼哼冷笑:「浩氣神功,不外如是。」

楊進待曹、雲二人動上手,自重身份,待在屋外等候,見得二人過畢三招,曹紹祖不敵重傷,便即飄身進屋。

雲潭淵適才擲入屋內的火團,兀自旺燒,楊進起腳一踏,滅了火焰;略為環視四周,屋內擺設除幾張几子翻倒,並無損傷,乃長吐一口氣,微笑道:「俗云:薑老彌辣』——雲老的手段真令楊進佩服!嘖嘖,好在屋內並無損傷,否則你我不免遭到教主責罵!」

雲潭淵拱手道:「屬下今兒得立大功,全仗教主愛護、尊者提攜有方。」轉向身後內房之口,續道:「屬下現已擒下曹紹祖,恭請教主發落。」

 

「曹伯伯!」一聲輕脆童稚嗓音自內房門邊響起,楊進眼望處,一名清秀小童立在門邊,正是小單瑛,單瑛身後則是一名中等身裁赭衫人。赭衫人面容枯槁蠟黃猶似殭屍,眼神卻精芒四射凌厲異常﹔他腰繫金絲革帶,赭衫之上是金縷火雲紋,頭頂翡翠金冠、衣衫香。論衣著妝扮品級尊貴,自是遠超楊、雲、顏三人。

楊進心道:「原來剛才教主從我和雲潭淵身邊掠過、不打照應、不理會負傷的顏火兒,卻是逕自從這小屋的後門進入,先找得這孩童——直到現在,我只知這小孩童是雛鳳生單正奇之子,卻不知和教主有何關係?」躬身道:「屬下參見教主、參見小公子。」這楊進既能得居赤霞教中位望尊崇的地尊之位,除了武功了得、膽謀皆備,其實最要緊的是他深闇「迎合」之道﹔當下景況,對教主謙恭有禮倒不如對教主重視的人有禮,是而他一見著小單瑛,便面不改色、毫不猶豫地拜了下去。

赭衫人微一頷首、輕嗯一聲,顯得對此舉甚為滿意。

 

單瑛見曹紹祖倒臥地上,胸前血跡斑斑,忙掙脫赭衫人之手,奔至曹紹祖身側,急道:「曹伯伯,你怎麼啦?你咳血了!曹伯伯…」

曹紹祖那「鞠躬盡瘁死後矣」掌招,儘雖拼盡一身內勁,然雲潭淵修習數十年的森羅萬象大法委實非同小可,在第三掌上時,將曹紹祖擊出掌力盡數送了回去;如此,曹紹祖無異被自己所練浩氣神功擊中,內傷重極。不過也算得曹紹祖命大,若非雲潭淵七年前在塞外與一名刀客比試時,被對手刀罡破了護體真氣,功力大衰,否則那怕曹紹祖浩氣功練得再紮實緊密,適才那一式「大森羅掌」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曹紹祖重傷嘔血,本自昏沈中,忽見得小單瑛的臉,精神稍復,勉強撐住氣息道:「好瑛兒,曹伯伯真沒用…眼…眼下,怕再保護不了你了…曹伯伯如果死了,你…你可要學你爹…爹爹,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知道嗎?」

「曹伯伯,你是爹爹的好朋友,一定也是舅舅的好朋友。舅舅,你快救曹伯伯,曹伯伯咳血了!」單瑛哭喊著,回頭望向赭衫人。

楊進聞言恍然:「原來這小童兒是教主的外甥…怪不得…」轉睛看雲潭淵,見他面上無半分驚奇神色,微感佩服:「這老傢伙究竟是見過世面的,城府果然深沉。要像他這般喜怒不形於色,我就難以做到。」

 

只聽那赭衫人輕笑一聲,伸手凌空輕挽,陣陣香微風過處,小單瑛竟浮將起來。也不見赭衫人屈膝伸足,忽間已穿過楊、雲二人,接抱單瑛坐在小几子上。赭衫人輕撫單瑛頭髮,聲問道:「好孩兒,你說這躺在地上的大鬍子是誰啊?」語意雖柔,但赭衫人面容仍是冰冷冷地毫無表情。

單瑛伸小手揩去淚水,道:「是曹伯伯。」

赭衫人再道:「瑛兒,你說這姓曹的是不是好人?」

單瑛點頭道:「是啊!舅舅,你快救救曹伯伯!」

赭衫人輕哼一聲,語意聽來不甚愉悅;他所安坐几子,正好面對曹紹祖倒臥所在,眼睛冷冷地睥睨曹紹祖,不再言語。

曹紹祖自知再無悻理,可好歹需將赭衫人身份弄個明白﹔又他真氣紊亂,膻中、丹田兩氣海中如沸如湯、劇痛不止,思路難以集中,無由猜想赭衫人身份,乃問道:「閣…閣下尊姓大名…能否見…見告?曹某已…不抱生望,若能明白死在誰手上…才算死…死能閉目…」

「哈哈哈——」赭衫人長笑一陣,道:「楊進,告訴這姓曹的,本座究竟是誰。」

楊進惶恐道:「那…那您的名諱?」

赭衫人將手一擺,道:「沒關係。」

楊進一清喉嗙,慎重說道:「曹老師請了,這位是赤霞教教主,他老人家複姓宇文,單名霄。」

赭衫人宇文霄笑道:「曹紹祖,你既已明白本座身份,此下可瞑目了罷!」

曹紹祖聽得「宇文霄」三字,腦中突然明晰起來:「宇文霄——老魔頭宇文無愧的長子…可他不是在多年前被師父一掌擊斃了?當年此事轟傳武林,宇文無愧曾為此事與師父大戰數次,後來兩人一同在大漠中消逝無蹤——宇文霄還活著?」又想:「瑛兒稱呼他舅舅…那麼…那麼涓妹果然嫁…嫁給了單正奇…」待明白曾令自己魂牽夢縈的伊人,竟是嫁予自己最要好的兄弟,曹紹祖傷心欲絕,再沒有半分求生念頭:「反正便要死了,嘿…這倒也痛快!」看向安坐的宇文霄自單瑛頸項拉出一只玉練子,認出那是宇文涓舊日佩帶之物;小單瑛圓睜一對明亮的眼兒,怔怔地看著自己,充滿了關懷之情。

曹紹祖心裏一暖,慨然笑道:「就請宇文教主賜曹某一個爽快的吧!」

宇文霄點頭道:「嗯。楊進、雲潭淵,帶這廝出去,莫弄髒了屋子。告訴顏火兒,本座賜他一個將功折過的機會──處決曹紹祖,爽快俐落些!若讓本座聽得這廝半分呼痛叫喚聲,那便是過』,而非功』!」

楊、雲二人各應了句「屬下遵命」,拉起曹便要往外,單瑛問道:「舅舅,他們要帶曹伯伯上哪兒?」

單瑛雖聽得宇文、曹對談之言,然因年紀幼小,自是不明「瞑目」表死亡,「給個爽快的」表死得痛快;還道「舅舅」同「曹伯伯」已化敵為友。

宇文霄不答,手指在茶几上輕點兩下,楊、雲二人明白是教主示意離開,再應聲「是」,即帶曹走出戶外。

宇文霄看向眾人,輕輕嘆息一聲。他這聲嘆雖輕微,對曹紹祖卻不啻是晴天霹靂、旱地驚雷,猛地回首,顫聲道:「你…你…你不是宇文霄…你是他…你是他…」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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