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騎一狼奔行小半時辰，但聞潺潺水聲，已至拒馬河畔。正是孟冬時分，河水臨岸所在微微結冰，流水夾冰互撞，丁零零作響，煞是好聽。長孫見龍笑道：「便是這兒了。咱們在林內休憩罷。」

長孫領頭望下游再行半里，到得樹林之中，下馬整鞍，道：「待會可得好好睡忽兒﹔他奶奶折騰好些天，可當真倦了。」伸臂將盧逸擎下馬來。

盧逸見樂敢臉上帶著淒苦之色，問道：「怎麼啦？舊傷犯了麼？」

「興許也倦了…」樂敢道：「長孫前輩還沒把故事說完呢！」

長孫見龍笑道：「嘿，老子差些忘了這事。」當下將當年在北天竺遇得吠杜後的事說了。

原來長孫見龍一隨吠杜羅火前去巖穴，那吠杜卻也非立即替他療治內傷，反而拿出了卷破爛卷軸，說是自前輩瑜珈師手中得來，內裡大約是一些人形圖樣，圖樣旁多有曲曲拐拐的怪字。並說自己依圖修煉，內氣得以源源而生、愈益渾厚﹔至於文字，想來是圖樣的注釋，頗類中國漢字，但問過其餘旅居天竺的漢人，卻無人能辨。想，既然長孫的內傷源自強練內功，則若長孫修練此卷所載行氣搬運法門，不定便能療好內傷。

長孫取卷一看，立時辨得卷身上那彎曲字樣乃是戰國時齊魯等地之蝌蚪文﹔長孫少時練武讀書，勉強能辨得少許蝌蚪文，展卷判讀後，心裡驚喜交集：「這卷物事便是數百年前搞得中原腥風血雨的『洗髓殘卷』！卻如何流轉至天竺？因緣際會——老子的內傷可有救了！」

昊天神功原有三卷經文，首卷「洗髓功」、次卷「淬血經」、三卷「煉神訣」，打自昊天神功現身武林以來，便向來是武林中人亟欲搶奪、至高無上的精博武經﹔其中洗髓功號稱神功總訣，傳言得習者能超凡入聖、力抗千軍，最為厲害不過。

長孫見龍少年時與宇文無愧結成至交，兩人更一同尋得淬血經、煉神訣之殘本﹔得經後，宇文無愧見功卷已殘，文字多有脫漏，難以依卷修練，乃苦思三年研創出赤霄經﹔經成之時，亦是他神功大成之日。

之後二人因一事起了齟齬，相互惡感漸深，宇文無愧將長孫見龍擊成重傷，並將他囚禁起來、大加折辱。

長孫見龍被囚禁時痛定思痛，想：「我武學資質並無下於宇文無愧。他既能自前人武經殘文中，自出心裁地創『赤霄經』，我豈不能另闢蹊徑、獨創一格？」乃回思淬血、煉神二卷中武學陳義，創出一門不同於當今武學原理的「嘯風訣」。越二年，修成四式功訣，武功大進，某日趁看守之人無備，逃了出去。

長孫見龍既重獲自由，首要之事便是尋宇文無愧晦氣。也是他自以為功成圓滿、太也扥大，沒想得他被囚禁的兩年中，宇文亦是練功無輟，一身赤霄經功夫比先前只有更加出神入化﹔一動上手便自岌岌可危，依舊受了重傷。

這番比武，長孫先自探好地形，待性命危殆的當兒，逃出生天。他自忖武功仍非宇文無愧敵手，待在中原，只消撞見宇文，不勉便死在他手底，只好遁走西域。

經此一役，他方領悟：僅只四訣的「嘯風訣」仍有不足處。

遠離中原的途中，長孫見龍潛心思索，終於在西域大漠之中悟出集前四訣大成的「風雨如晦」。

「風雨如晦」此訣要處，便是將一身內勁積蓄到不得不發時才一氣斬出。內氣不足者強練風雨如晦，空自擠壓丹田，自然便會內傷﹔而內勁強旺者，催發真氣失當，更會令真氣回灌激沖，所受內傷更遠較內力不足者為甚。長孫見龍內力甚強，性子又是遠較常人剛毅，無數次地試斬「風雨如晦」，真氣未能盡情抒發，內傷便即與日俱甚。

此刻待見吠杜羅火處竟藏得昊天神功總訣，當即喜不自禁地同吠杜一道精研起洗髓功內博大精深的內功心法，把處置悉陀犍之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那吠杜羅火乃是天竺了不起的大智慧之人，而長孫見龍亦是中原不世出的武學奇葩，集兩人之能，雖未就此將洗髓殘卷內的古奧文字盡數釋開，卻把內中所載人型圖樣譯出本義。

吠杜羅火原本便是遠離紅塵的清修之士，毫無將內功練得功成圓滿的想望；只是待在長孫一旁護持，讓他免於驚擾。

打自卷首彎筋折骨種種離奇姿勢練起，最後達至鼎爐煉丹之勢，長孫見龍把周身十三常脈、奇經八脈諸般重大關卡一一打通，待內勁一氣貫通三元玄關，各條經脈走氣再無滯礙、收放自若，卻已是十來天後。

長孫見龍內傷盡去、嘯風訣神功正式大成，才想起那喫人賊悉陀犍兀自掛在菩提樹上，十來天未得監看，不定就這麼活活折騰死。將這想頭問吠杜羅火，吠杜卻神秘地一笑，說：「悉陀犍已死，世上再無喫人惡賊悉陀犍。」長孫大奇，再問：「悉陀犍難不成已死？老子如何覺得此間大有古怪？」吠杜也不說破，領長孫至先前那株菩提樹邊。

長孫見那悉陀犍好好坐在樹下，原先打折的手足亦已續好，乃怒責吠杜欺瞞自己，向吠杜發掌虛拍。待吠杜閃身避開，立即抽刀揮向悉陀犍。悉陀犍不閃不避、神色如常地待死。

長孫收力回招，問：「悉陀犍你攪甚麼鬼？」悉陀犍不答。

吠杜道：「悉陀犍盡悟前非；從今日起將遠離塵世，作瑜珈清修。」

長孫問道：「你收他為徒？當心這傢伙惡念難除，把你生吞活剝了。」

吠杜再答：「我不是他的師傅，清修得靠個人。他的惡行已隨昨日而逝。今日的悉陀犍不再是喫人賊悉陀犍了。」

長孫當然不信，遂住了下來就近監視悉陀犍。再待半年；見悉陀犍果真武功全廢而潛心清修，遂於某日不告而別，飄然西去。

天竺閒居的半年當中，長孫與吠杜多相互傳授生平拿手本事；那門給畜牲點穴的手法便是吠杜羅火等瑜珈師不得不學的功夫；吠杜又是這門功夫裡出乎其類拔之其萃的人物，便理所當然地傳了給長孫。

想林野多散生豺狼虎豹等猛獸，而瑜珈師長年幽居山野，素來講究天人合一、好生去殺，遂發衍出這種不傷畜牲性命的防身手法。此理於中原走方僧尼道徒習武防身的用意並無二致，只有手段的差別而矣。

長孫見龍堪堪將前事述畢，舒腰打個哈欠，道：「不說了…老子倦啦。到大食、歐羅巴後的見聞，改明兒再說。」

樂、盧兩人聽得心曠神怡、大感興味，見長孫不欲再說下去，俱感掃興，想：「長孫的生平經歷實是大風大浪，奇奧難言，隨便一件小事在我等看來都是生平難能一遇。卻不知他到大食後又撞上如何稀奇古怪的事兒？」

正思索間，雄狼朝西面狂嗥幾聲，樂、盧二人看將過去，卻見兩名中等身材寬袍之人徐步至百丈遠近河岸邊上。兩人一老一少，依稀能見少年人手裡捉著長物事，對著河道、岸石指指點點；偶爾向老者躬身說上幾句話，貌甚恭謹。

長孫見龍本攤手而臥，卻翻身起來，眼見遠處二人，道：「嗯，原來是他…」

盧逸問道：「長孫爺爺，你識得他們？」

長孫道：「我識得那名老者，小鬼卻不識。哼，裴老不死來得甚好，老子正想找他呢。」

樂敢辨得那老少二人正是初至遼營的裴子玉、韓熙載師徒，笑道：「匡廬儒隱裴老前輩來啦！那個『小公瑾』韓熙載倒也好笑，拿著桿子比比畫畫的，不知搞甚麼玄虛？」

長孫見龍道：「那小鬼手裡捉得物事，乃是繪製地理輿圖的尺規——看樣子是勘查地貌來著。嘿，兵法謀略乃是裴老不死的得意本事，想來或者是耶律兀欲派人到了江南，請了老不死師徒倆出山，替他的大軍做那狗頭軍師…他奶奶的。」

樂敢聞長孫語氣充滿鄙意，心道：「長孫前輩似是對裴老前輩多所厭惡，兩人間定有大過節。」

裴子玉似是聽聞長孫等人交談，轉首過來。凝目注視片刻，朗聲道：「長孫兄弟，灞上一別，睽違卅載，爾今得見故人清健如昔，老朽不亦樂乎。」

盧逸奇問：「裴老不死又是什麼玩意兒？」

樂敢罵道：「小逸休得不敬！裴老前輩仁俠仗義、扶危濟傾，是江湖裡人人稱道的…」長孫見龍截斷樂的話頭道：「偽君子！他奶奶的裴老不死是老子最沒眼瞧的偽君子！…小敢，你年紀輕，受了裴老不死一丁點兒恩惠，便把他奉作神明啦？你以為老不死用他『浩屁』神功，就能替你清驅了雲某的森羅掌勁麼？」

樂敢面紅耳赤地想：「裴老前輩幫我施氣療傷，我半句沒提——長孫前輩卻是如何看了出？」

長孫續道：「哼，你且運運東皇太乙訣，倘使你腹部未若千刀萬錐扎鑽，老子腦袋任你取去！」

樂敢聞長孫見龍說得若此斬釘截鐵，忍不住深吸口氣試運東皇太乙訣，體內真氣緩緩流動，從足底湧泉、掌心勞宮二穴溯脈直上，向任督二脈匯集。待那涓滴微勁聚將起來，真氣便以江河奔流之勢往丹田直洩而下。

樂敢笑道：「我瞧也沒怎樣，況且內力似乎還更強了…長孫…」他話未能道畢，才入丹田的太乙訣真氣忽地爆綻寒意、四處衝撞。不禁驚呼：「哎喲！這是怎生回事？」渾身劇震、牙關格格作響。

長孫見龍冷眼看著，道：「不聽老人言，可吃虧了罷？」

盧逸叫道：「長孫爺爺，你快救他！」

長孫冷笑道：「小敢自作自受，讓他學聰明些、不得妄信他人。」

樂敢劇抖一陣，忽地白眼一翻、仰身跌倒。盧逸驚叫道：「他死啦！」

長孫見龍淡淡地道：「大驚小怪。讓小敢睡忽兒，待他真氣散開自然便醒了轉來。你外公的萬相森羅豈是易與？等老子同裴老不死大戰一場，再傳樂敢驅寒法門。」

裴、韓二人徐徐邁將過來。

待近得十丈，韓熙載將尺規收入衫袖，唱喏打揖道：「長孫大俠，小子韓熙載這廂有禮了。據聞長孫大俠廿來載前與吾師灞上一戰，中了三招『掌裡乾坤功』、兩式『謫仙劍』，自此負氣前赴西域、揚言不歸中國。今日竟能得見大俠風範，小子真乃三生有幸也！」

長孫見龍哈哈一笑：「裴老頭，你這徒兒是老幾啊？你的弟子中老子只記得曹紹祖和單正奇，你卻如何找得這麼個能言善道的小傢伙？同你年輕之時挺像啊。」

裴子玉飄身再近三丈，勒鬚笑道：「這是四徒韓熙載，武功智計均不若紹祖、正奇，跟隨老朽未滿廿年﹔你去國多時，自然不認得這個小徒了。」言畢已距長孫二丈不到。

長孫見龍叫道：「廢話少說，先吃老子一記『雲行掌』！」呼地聲抬臂拍出一式「雲嶺獨關」，掌勢飄忽若浮雲渺嵐、又似沉靄凝霧，似重實輕、亦是形輕而質重。

裴子玉左臂輕揮，將韓熙載遠遠排開，接著抖振長袍下擺，揮格掌勁。噗地悶響，勁風自二老之間空處拂出，勁風偃草、疾飆吹雪，蔚為奇觀。

盧逸自幼得雲潭淵指點武術精要，眼力自高，見裴子玉僅以衣擺拂振之力、輕而易舉地擋下長孫見龍虛實渾一的掌力，心裡大是嘆服：「那裴老頭化勁手法精湛，武功之高遠過了外公，恐怕同主公也差不到哪去。長孫爺爺舊傷未癒，動起手來非死即傷…」

裴子玉接著說道：「長孫兄弟身上有傷，同老朽動武，未免吃虧了。」輕飄飄地騰身而起，雙手負在身後，兩腿盤掃長孫頭顱，使出「出塞破虜功」的「北風捲地百草折」。

長孫見龍斜退半尺側首避過腿招，然後提臂上步，朝敵手中宮重轟一式「揚風掌」的「風火江湖」，笑道：「嘿，你也會關心旁人的麼？」裴子玉身在半空難以避開來掌，右掌聚勁疾拍而出，接下重招，順勢向後翻出三丈，穩穩落地。落足後，但覺整隻右臂微微腫痛，想長孫見龍此掌勁氣如濤，比諸多年前的功力當真不可以道里計，大感佩服。

長孫見龍口裡言語兀自未止：「當年劍邪李瑕打著舊朝皇裔的旗號起兵金陵，轉戰數年被楊行密、馬殷等人圍困黃州、糧盡援絕——你身為舊朝遺老，如何對他見死不救？」言畢，笑盈盈地望著裴韓師徒二人。

裴子玉緊閉著嘴，潛運「浩氣功」調理右臂經脈。聽聞長孫一番言語，不禁臉罩寒霜﹔浩氣功罡炁溢散而出，壓得足邊五尺方圓草頭折了下去，顯然給譏諷得大動無明。

韓熙載見師父動了怒氣，忙朗聲道：「長孫大俠此言差矣。想，天下有道，君子出仕﹔無道則隱。適逢亂世，奸人輩出，且莫道那劍邪是否皇裔正宗，即便他體內留著真龍之血，既被稱劍邪，自為妖邪之流人物，吾師豈能助他？」

長孫睥睨道：「韓小子什麼也不懂，趁早閉起嘴的是，省得多說多錯。李瑕劍邪人不邪，一柄辟螭劍拂斬無數奸徒首級。你師父口口聲聲『扶助李唐皇朝』，到頭來又對正宗李氏見死不救，反去助野種李异建國——嘿嘿，做人如此，十足當得起『偽君子』一稱。」

裴子玉原本溢散而出的罡氣漸漸收回，草頭不再低壓﹔淡淡一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熙載，毋庸多言，咱們回去吧。」韓熙載點頭稱是，退到裴子玉身後。

長孫見龍喝道：「你奶奶的，如何又不願動手了？裴子玉，你給老子站住！」

裴子玉長笑一聲，回首道：「長孫兄弟有何指教？你真元已損，便算你西域之行累有奇遇、功力大進，眼下你舊傷未復，非老朽敵手。一味胡纏，豈非不智？」

長孫見龍冷冷道：「老子問你：宇文無愧說你殺了他女兒，你認是不認？」

裴子玉眼透異芒，掃向長孫臉上，淡淡地道：「宇文無愧有女兒麼？老朽怎麼只記得將一名自稱宇文霄的惡徒打落深谷？」

韓熙載大聲道：「長孫大俠！您是前輩高人，如何能是非不辨、好惡不分？那宇文霄三番兩次到廬山滋事挑釁，害我大哥墮入邪道難以自拔，更害二哥跌入了深谷屍骨無存──浩氣門上下與赤霞教不共戴天！韓熙載雖為末進小子，但能殲滅邪教妖人，也義不顧生！」

長孫見龍聞韓熙載此番言語說得咬牙切齒忿不可抑，絕無先前言語時的油滑神色，心下暗自嘀咕：「韓小子若此氣憤模樣，不似作偽，難道實情卻是涓兒主動惹事，才令裴老不死出手？」嘴裡卻冷笑道：「事體詳情若何，老子總會探明，倘使是你裴子玉的不是，老子絕不能善罷干休！」

裴子玉嘿地一笑，逕自發足奔望遼營；韓熙載隨意將手一拱，亦拂袖而去。

冷月淒寂，長孫喟然長嘆，回向樂、盧二人身畔。雄狼一直蹲踞樂敢身邊，獨目惡狠狠地盯向盧逸，盧逸給瞧得全身發毛，心道：「樂敢不知怎地竟能收服這頭狼王？瞧它這副模樣，定是記恨我奪它一目、亟欲把我吃進肚內！」他骨傷未癒，武功難以施展，本欲下馬照料樂敢，也只好打消念頭了。

盧逸再望向樂敢，心內焦亂無比：「原來他雖蒙救護，畢竟還未能拔除外公的掌勁…如此拖下去，遲早骨酥筋斷地癱斃——這可如何是好？」他心中一亂，便顧不得長孫與裴、韓二人談些什麼﹔直至強敵離去、長孫踱了過來，這才稍復心神，說道：「長孫爺爺！你快救樂大哥！」

長孫見龍長嗯了聲，伸足在樂敢百會穴上輕輕點落，沛然真氣灌頂而入，樂敢當即甦醒，叫道：「乖乖！好厲害！老子險些丟了小命！」

長孫見龍道：「傻小子，該學乖了罷？」樂敢對長孫再不懷疑，翻身長拜道：「前輩又救了我！這份恩情，樂敢終身不忘！」長孫見龍挑眉道：「救你一命？還早的呢？求人不若求己，要想保命，得看你造化。」樂敢奇問：「怎說？」

長孫道：「你連續中了兩次萬相森羅功，未得及時抱元守一驅清寒毒，眼下森羅掌勁膠著臟腑，長是二、三年，短則數月，定當內勁衰竭而亡！」

樂敢顫聲道：「原來我已難以救藥了…」

長孫笑道：「誰說你無可救藥來著？老子豈不說過得看你造化麼？只消你能盡悟老子的嘯風訣，自能一氣將寒毒逼出體外。待修成第五訣『風雨如晦』——莫道雲潭淵的萬相森羅功，那怕是宇文無愧的赤霄經亦奈你不得！」樂敢既驚且喜，道：「前…前輩要收我為徒？」長孫呸了聲道：「誰說收你為徒了？老子當你是兄弟，你叫老子一聲『哥』得了。」

盧逸叫道：「不成！老子怎麼辦？這樣老子豈不矮了樂敢兩輩？」

樂敢嘻嘻一笑：「若此甚好！日後老子一般呼你『小逸』，你卻得呼老子『爺爺』——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