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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武俠-劍吼西風-飲馬冰川-第一回-啣尾-2
2005/11/13 03:46:42瀏覽297|回應0|推薦0

郭威默禱畢了,抽取腰刀朝天一揮,作拔劍誓師模樣,不待招勁使老,將刀一翻,旋身三周,腰刀隨勢繞匝、霍霍生風——郭威竟是自行舞起刀來。

郭威所使刀術喚曰「破陣十式」,乃為北朝禁軍中平素習練來鍛體防身的兵刃之術,五代年間武人囂起,唐時大內武術廣播天下,這「破陣十式」倒也算得尋常的把式。

「破陣十式」傳自唐太宗李世民。李世民當年削平群雄、登極為皇,感念所部將相群策群力,乃依軍樂自譜了一曲「秦王破陣樂」,以紀逐鹿時與群臣共甘同苦時日﹔樂成之後,令宮中樂工、伶官奏樂,太宗則在國家大慶盛典之日,領諸將拔劍作劍舞,自娛娛人,與民同樂。爾後,唐禁軍中,人人皆習秦王破陣舞。

李世民自身便是劍藝了得的高手,秦王破陣樂本來就涵養深奧的劍理,待時日推移,「秦王破陣樂」經由代代禁軍中武學高明之士改良修正,便衍成了如今的「破陣十式」,以助宿尉禁軍將士健體強身。

「破陣十式」首式為「北府誓師」,名採東晉名將桓溫創北府軍、誓師伐胡舊事。次式「迴風細柳」,典出漢將周亞夫練兵細柳營、平七國之亂事。

叁式「東出谷關」則依戰國時秦大將王翦、王賁父子率秦軍東出函谷關,大破六國聯軍事。接下來的「群雄折劍」則續前典,說明秦軍一出谷關便讓戰國六雄合縱失勢,再也無法同秦相抗衡。想,李世民征戰天下的青年時期,身份為秦王、天策府大元帥,他的「秦軍」一出,令得群雄折劍束手,直是大大的好口采。

第伍至第捌式分別為「十面埋伏」、「馬陵夾道」、「背水一戰」、「龍城飛將」,各是危裡求勝的招法,取典於唐前名將韓信、孫臏、項羽、李廣等四人生時轉危為安、憑微擊盛的大戰役。這四招如此取名,自是善頌秦王麾下天策府以李靖為首的廿五名大將,偉業豐功,追比古人。

至於玖式、末式的「綏靖四方」與「德歸天策」,將大開大闔、石破天驚的刀勢漸轉圓順平和,更寓有讚揚太宗李世民與天策府群將君臣齊心,終令民心歸向、天下一統之意。

這「破陣十式」刀招單純樸拙、質勝於文﹔雖其變招巧妙,不若武林刀客所使刀法,不過在戰場之上,這般樸質的招數,運用上未必不及繁複多變的招法,甚至猶有過之。

只見郭威舞起破陣十式,一招一式無不合於法度,又他力大招沉、威勢驚人,比起千駿疾馳,另成一番雄奇氣勢。

樂敢等三人見大帥駐騎於此、命軍士休憩,自己則朝南一觀,旋即舞刀自娛,無不心中好奇。然則軍中法令嚴峻,未得大帥招呼,誰也不敢上前一問,遂只有站在一旁靜觀大帥舞刀。

郭威堪將一套「破陣十式」衍畢,樂敢忍不住上前一問:「好刀法!不過…」

樂敢一句話未完,郭威將「德歸天策」收刀式一轉,朝樂敢面門直刺一式「東出谷關」。樂敢吃了一驚,不敢拔刀相接,側身閃躲,叫道:「大帥!」郭威笑道:「俺試你刀法,俺們來比畫比畫。」郭威口裡言語,手中招數源源遞出,「東出谷關」刀勢力盡,側刀中路橫劈肆式「群雄折劍」。

樂敢聞郭「比劃」之言,笑道:「大帥美意,樂敢敢不從命?」折腰翻身,避過郭威攔胸刀招,右掌按著刀柄,便欲拔刀還攻,郭威喝道:「盡你全力!不可留手!『馬陵夾道來了。」進步呼呼兩刀左右連砍,這兩招刀路甚狹,莫道樂敢是個身高膀闊的偉漢子,就是身重不及七十斤的瘦子,在「馬陵夾道」中,雙臂亦必一卸而下。

趙、張二人瞧得冷汗直冒,心道:「大帥卻是怎地?不就是練刀麼,用得著步步進逼,直似欲致樂大哥死命?」兩人同樣心思,想上前一勸,驀地鐺鐺兩大響,樂敢已然反手持刀、單足挺立、上身微微前傾,作個魁星踢斗勢,以一式「龍城飛將」架開危招,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慨。

郭威這兩刀一招的「馬陵夾道」雖已使出本力,給樂敢回刀相接,持刀右臂竟然不自禁痠麻難當,對樂敢刀勁大感佩服,笑道:「好小子,力道不小啊!」說著右手一送,腰刀回鞘,續道:「武比旣了,俺們來文比。」

樂敢收刀拱手道:「大帥刀法無敵,武比旣勝過屬下,文比也是一樣的了。」郭威搖頭道:「不成!俺武比比你不過,輸了一場,非得文比不可。不許推託!」

樂敢同趙、張二人對視搖頭,心想:「未知大帥搗弄甚麼玄虛?強虜未去、勢在急迫,正該商量布陣剿賊,如何能多花心思在無足輕重的小事上?」

郭威席地坐下,隨手抓了把冰雪,使力一握,捏成堅實雪團,問道:「小敢,俺若在你毫不防備時以東出谷關』戮你背心,你如何接下這招?」

樂敢收刀坐下,道:「倘若大帥離我甚近,我便接無可接、擋無可擋,逃命便是。」

郭威再問:「如離得遠呢?」

樂敢笑道:「若大帥離我有數尺之遙,我便先使綏靖四方』或迴風細柳』護住背心,再使背水一戰』用盡吃奶力氣同大帥刀招相拼…唔,剛剛迴風細柳』不好,還是用綏靖四方』較妥當。」

郭威笑問:「怎麼說?」

樂敢道:「迴風細柳』刀勢雖疾,刀路卻只顧及中路胸腹腰胯等處。東出谷關』這招可攻敵上中下三盤,所以用迴風細柳』雖可傷敵,沒準能架開東出谷關』﹔運道不旺,至多打成兩敗俱傷,運道背回姥姥家的,更說不定給一刀插進腦門,或者,嘿嘿,給剜去那話兒…運用綏靖四方』儘未必能傷敵,至不濟可保格開來招。待擋下這剎手,重整旗鼓、挺刀再上,未使不能殺出一條生路。」這番話似乎觸及郭威心事,郭威將手中雪團拋出,長長嗯了聲,沉吟道:「先綏靖四方』,再背水一戰』啊…」把頭一抬,問道:「如果俺同你相距一丈有餘呢?」

樂敢道:「那便不同了。大凡習武有成者,能察覺潛藏於氣氛中的殺氣。只消大帥距我有一丈之遙,我就大有還擊餘裕﹔此時我會假裝不知,待刀招近身,立時來個翻身挪步、施展十面埋伏』﹔若不巧讓對手閃過,便再退兩步,使馬陵夾道』。」

張永德本自一旁靜聽,聞樂敢說「便再退兩步,使馬陵夾道」,忍不住好奇,問道:「為甚麼要退兩步?」樂敢笑道:「方才的十面埋伏』,若傷敵不得,足見對手亦為機敏老練的箇中好手。說不得,只有想法子騙他一騙,望後退兩步,臉上裝著驚怒之意,令對手以為我心存懼意、大生追擊之心,待我將一式兩刀的馬陵夾道揮出、成了夾道』之勢,教對手非死即傷!」一面說著一面雙掌化成刀形,比畫著「馬陵夾道」刀式。

張永德道:「如果馬陵夾道仍傷不了他呢?」

樂敢皺眉道:「那可傷腦筋了。說不定他武功強過了我,我只好棄刀投降…」

趙匡胤聽了郭、樂二人文比對談,心念一動,想:「大帥難不成以破陣十式做譬,與樂大哥排演戰術?」因說道:「大帥,咱們此刻東出谷關』於我軍不利﹔何不與皇上的五萬大軍會合後,再揮師北伐,如此何愁不能使群雄折劍』、綏靖四方』?」

樂張二人不明趙匡胤意指如何,睜大了四隻眼睛,奇問:「二郎,你到底說些甚麼?我可被你弄糊塗了。」

郭威張口大笑,道:「好二郎!果然懂得俺的心思!俺若有精兵十萬,定交予你掌握。」

趙匡胤心頭一熱,道:「謝大帥誇獎,二郎不敢當。」

郭威笑了一陣,將三千騎勇的目光引來,慨然止笑,站起身來拍去衣褲霜雪,沉聲道:「二郎,俺們為何出兵?」

趙匡胤道:「為斬殺強虜,拯救中原千萬百姓!」

郭威冷然盯著趙匡胤,道:「不對。俺們發兵,首要之務在牽制遼軍、驅趕遼軍出關﹔使皇上的五萬大軍兵不血刃進駐汴梁。」趙匡胤被郭威搶白一頓,面紅耳赤,低下頭來。

樂敢大聲問道:「大帥!發兵前夕,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此戰定斬耶律小兒首級於關內!你…你怎麼出爾反爾?」樂敢此言委實無禮之極,但郭威深明樂敢是個心思直截了當的漢子,毫不惱怒,淡淡道:「若得胡酋之首,自是上上大吉﹔可若敵勢仍盛,俺軍勢微呢?你冀望打得兩敗俱傷、身死遼軍鋒鍔下,還是將遼人逼回關外、且能全身而歸?」

樂敢一股氣直往腦袋衝去,大聲道:「那就和遼人同歸於盡便了!」

郭威笑道:「好!有種!…不過,倘若俺們讓遼軍全數殲滅,使耶律小兒重生中原人怯懦可欺』的心思、糾結遼人大舉南下,俺們就算白死了!」樂敢一時衝動,言語未經思考,此時聽郭威娓娓道出戰與不戰的利弊得失,登覺自己太也粗莽愚魯,冷汗紛落,吶吶無言。

郭威道:「小敢、二郎、永德,你們年紀還輕,對世事輕重緩急的分寸上,還未能拿捏明白。俺們出兵只要使耶律德光心知戒慎,不敢重生覬覦帝位的野心,便算達得目的。小敢,你難道忘了皇上發兵南下時,同我說過什麼?」樂敢道:「皇上說大帥不必事事回報、軍旅方面自行定奪、便宜行事。」郭威微笑道:「不錯,你記得比俺清楚。契丹人並不真的剽悍難擋,遼軍中知戰之將也沒幾個,遼兵所以能飲馬中原,是因為俺們中原人自個兒窩裡反,耗損了戰力。豈不見前朝莊宗李存勖親率將士大敗契丹軍於燕州沃野﹔豈不見成德鎮藩李守貞去年年中時殺得耶律德光險些送命?」

樂、趙、張三人齊道:「正是!」

郭威看趙一眼,問道:「二郎,你知石家是如何丟了王祚?」

趙匡胤道:「屬下曾聞前晉皇帝石重貴不學無術、有眼無珠,重用懦夫景延廣、杜威,屏斥良相馮道、桑維翰,橫徵暴斂,百姓苦不堪言,才讓遼人有機可乘。」

郭威點頭道:「對,重點就在讓遼人有機可乘』。中原人多,實力堅實,本來遼人是進不來的——可惜主昏臣奸、胡作非為,國失綱紀、百姓苦楚——這便給了遼人『可乘之機。』頓了半晌,續道:「所以俺們今番連一絲機會都不放予契丹人。皇上帶史、楊、王諸公直下汴梁,入登帝祚,安撫百姓﹔命俺留守太原,目的在防止契丹人與吐蕃白承福部狼狽為奸、抄掉本鎮。發兵前,俺讓郭榮看好白承福,俺們則壓在耶律小兒之後,不讓他調頭回汴、捲土重來。想,俺門武人上馬挽弓、下馬拔劍的,對天下大勢往往不及讀書人有見地——儘管如此,俺們總能聽些有用的話。前兩夜俺同郭榮帳裡謀士曹紹祖粗談一時辰,他同俺說了這番道理,讓俺看透:贏得大勢,才是真贏﹔方面小勝,並非真勝。而且打仗未必便須短兵相接、血濺疆場﹔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樂敢曾浪跡江湖,對於那「曹紹祖」的名頭倒也聽過,心想:「原來掌裡乾坤卧龍子』曹紹祖投在大公子手下幹事。聽說他智計百出、機敏無比,可比三國諸葛亮,卻不知他武功若何?待打勝歸營,定須找他打上幾場架,瞧瞧誰本事了得!」樂敢心有旁騖,漏聽郭威幾句說話,忙忙轉回心思,只聽郭威說道:「是以,俺們此間若非得以,不可與遼軍交鋒﹔一旦交上手,便望敵方將領猛打。遼將一亡,遼軍必散,不必追擊。」說著走向適才駐騎查勘的一塊霜雪雜草地,手望地下一指,道:「你三人且看看這堆草,然後由近而遠俟次看去,可明白俺駐蹕此處的用心。」

趙、張二人取下頭盔,定睛一看,見得長草、冰雪、泥巴早給踐個稀爛,蹄印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不由得驚呼一聲:「這…這草痕和馬蹄印兒新得很,恐怕遼軍一時辰前才經過此處。」二人順勢朝著欒城方向望去,一望無際的草浪當中隱隱約約夾著十來道寬十丈的草路。如以契丹軍制推想,每一騎馬腹寬二尺半,每股百人隊縱二十騎、橫五騎,也便是每隊橫有一丈半,任一道上遼軍縱三隊、橫六隊,則經過這裡的軍隊至少有兩萬人眾。想,若是歸降異族的趙延壽部漢軍也就罷了,畢竟戰力不強,我軍大可以一敵十﹔然而趙軍早在中原大戰時就幾要殲滅殆盡——那末,這路北退人馬,定然是剽悍兇猛的契丹軍騎了。

趙、張二人同般心思,懼意微起,心想:「憑我們區區三千騎勇,怎敵得住兩萬遼軍衝殺?」二人本帶著「不擒賊酋誓不休」的心思出征,待眼見遼軍勢眾若此,不由得大感氣餒。

郭威神色恆定,未見懼色,問道:「二郎,你的念頭若何?此仗打不打得?」

趙匡胤思慮幾轉,道:「打得。是打也是不打。」

張永德問道:「甚麼是打不打』的、豈不奇怪?如果要打,咱們就轟轟烈烈幹他一場。如果不打,咱們趕快收兵回營…」

郭威低喝道:「給俺住嘴!你再出回營』之言、亂俺軍心,瞧俺不斬了你腦袋!」戰陣之上最忌「回鄉」、「歸營」等字眼。要知,兩軍旗鼓相當勝負難下,所爭的,往往便是敵我氣勢消長的一點差異﹔哪怕敵弱我強,我軍一士氣不及,也難保不會全軍覆沒。郭威之所以大大地惱怒,乃因張永德的言語雖說得豪氣干雲,「回營」一詞卻透出了怯意。

郭威沉聲道:「兵凶戰危,誰也不能保證定能安然回鄉﹔然而為人官長,不身先士卒,表現勇氣,教兵卒如何自處?」轉頭對張永德道:「永德,你是俺的女婿、情若父子,可在軍中,俺定一視同仁,甚至還要對你加意嚴厲些。這是免得給旁人說上一句:『郭威公私不分』,也是為了你好。小敢、二郎,你們也得記住了!」樂敢等三人應道:「是。」

郭威道:「二郎,你倒說說,甚麼是是打也是不打』?」

趙匡胤道:「由這兒以至欒城距離不到五十里,憑我軍行動之速,策騎疾馳,抵欒城不必兩個時辰。從這片蹄印之深沉清晰推敲,可知遼軍經此北退時行動甚緩。我料想或者是因耶律德光病重、顛簸不得之故。是以,我等如要追擊,大有餘裕在遼軍入城前予以截擊。然而此舉險在如若遼軍軍容嚴整,則我軍難速戰速決﹔又我方人手不足,戰陣經時一久,必深陷敵陣、難以自拔,終至傷亡過半,甚至人人陣亡亦未可知。」

樂敢搖頭道:「不成。划不來。二弟,想想別的法子。」

趙匡胤笑道:「這法兒是划不來,所以我才說是打也是不打』。」

郭威擺手道:「小敢莫打岔。二郎揀重點說,廢話就全免了。」

趙匡胤道:「是。大帥,依屬下之見,我軍應該分成首中尾三部,首部緊貼遼軍之尾約莫一里,另兩部則跟在第一部之後,隨時接應。首部軍行進時需將陣型展開、人人口中大聲吆喝吶喊,好讓遼軍以為我軍壯盛——這手法有加深遼人恐懼之效,不打比打更易使遼軍軍心渙散。中尾兩部則需靜悄悄地潛進。待遼軍紊亂、首部將領發信通告,中尾兩部便自左右二翼抄上,合攻敵軍。如此,便不能大勝,至少有小成。」

郭威道:「這法兒雖好,仍嫌粗糙…」沉吟片刻,道:「這麼著——俺便依二郎所言戰法將人馬分為三部:左翼由永德領率、支一千軍﹔右翼千軍、二郎領率﹔俺領餘下千人。小敢暫不領軍,隨俺中軍出陣。不過,我三軍行進不必迅速,左右二軍與中軍距離徑一里、前六百丈。不必貼近遼軍!俺軍勢單力薄,貼太近對俺軍有損無益,無如讓一名武藝精嫻之人誘敵深入﹔待那人誘得遼軍進襲、猛攻中軍,左右二翼立即包上,斷其退路後援——俺以為這才是萬全之策。」郭威虎目一亮,看向樂敢,道:「小敢,你三弟兄中,武藝以你為尚,你且打小起便闖蕩江湖,這誘敵』重擔,由你去辦。記住了:萬事小心,不可貪功戀戰﹔誘出敵軍,馬上回中軍待命。唔,全軍中俺的馬腳力最好,待會騎俺的馬去。」

樂敢應道:「屬下遵令。」

郭威眼望朔方,邁了幾步,回首笑道:「小敢、二郎、永德,此戰務必保住性命。」

樂敢等人心裡同時一熱,大聲應道:「屬下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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