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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武俠-劍吼西風-飲馬冰川-第二回-偵敵-2
2005/11/13 03:50:24瀏覽362|回應0|推薦0

卻說樂敢未能射殺敵騎,正自氣惱不已,破口大罵,得見契丹軍馬給這麼一擾,紛紛自林內竄出、羽箭紛飛,心下不免又暗自慶幸:「這瘟馬倒也警覺,倘使它一個勁兒往林中闖去,老子刻下已萬箭穿心了!」回身見五遼騎拍馬急追而來,碧鱗驄兀自鬧彆扭,怕被敵騎纏上,忙裏抽箭搭弦,腰身後扳,兩腿夾緊馬腹,使出一式「倒懸斗牛柄」,朝奔得最近之敵騎射去。

只聞「喝啊」慘呼,一員契丹騎勇倒栽下馬。可契丹人素來勇悍,餘人雖見同伴中箭倒下,也沒緩下,張口狂嚎數聲,連連放箭。

樂敢不及挺身再取箭矢,抽拔腰刀揮格羽箭。好容易將數箭格落,拉韁起身,面前十丈處一名樣貌清癯的赭衫老者策騎衝來。

樂敢見來者衣著卻是漢式袍服,難辨友敵,正欲啟口一問,赭衫老者堪堪到了身側,驀地五指箕張,抓向樂敢右手脈門,低喝:「撤刀!」

樂敢心思直魯,受到襲擊,四肢反應往往較腦袋瓜子轉得快些。見這招來地迅捷,不及以攻為守迫敵棄招自保,忙裡刀柄一轉,刃鋒由裏而斬去,赭衫老者輕咦一聲,收指化拳搥向刀身。樂敢虎口一震,臂膀痠麻,腰刀再把持不住,脫手落下。碧鱗驄蹄下不停,愈奔愈快,轉瞬間一人一馬已在數尺之外。

快馬疾馳,難以轉向,那赭衫老者眼見不易出手擒下樂敢,自懷中掏出一只飛鏢,伸掌馬背力撐,騰空躍起,驀地轉旋身體,順勢往樂敢首級擲了去。

樂敢不敢多所停留,拍馬急馳;碧鱗驄卻像轉了個性兒,不再執拗,蹄下如風如火,依樂敢之意,奮力衝出重圍。

赭衫老者那枚暗器力道不繼,僅射中樂敢背脊;樂敢忍痛再下數鞭,過不多時已衝出里許。

他深怕郭威等本部軍失卻自己方位,竟直取欒城、撲了個空,遂自懷裡取出一枚響箭,使勁朝空投出,嗶地長鳴,哨聲遠遠傳出。片刻之後,約十里外西南方位傳回類似哨聲,樂敢心下一寬,明白本部人馬已知曉真確遼軍所在。

驀然間一道寒意自樂敢背部傷處擴散開來,樂敢拔下暗器,見暗器沾血殷紅,鬆口氣想:「此鏢刃口並未餵毒,但卻令我背脊如貼寒冰,那紅衣老內勁著實可怖!」又想:「老賊一身赤衫裝束,倒甚為眼熟,他媽的,老子怎麼記不起在那見過?」將大弩負回背上,這下子牽動傷處肌肉,登即感到一陣疼痛,先前那寒意並未消弭,卻益發為盛,背心三陽經真氣一阻,樂敢忍不住吐了口血,這才知給暗器勁道震傷臟腑。

樂敢苦笑著想:「果如師父說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適才前後兩名老者功力精醇,遠非我之能比,日後萬萬不可再粗心大意了!」思索間,忽聞正東隆隆蹄聲傳至,樂敢立馬傾聽,感覺蹄聲甚為鬱悶,想來距離尚遠,該在五里以外,然我既能聽得,那麼人馬說不定有五千騎,心中大為緊張:「我方孤軍深入,來的定是契丹援軍!…須儘速同大帥會合,方是道理!」

拍拍碧鱗驄,點頭笑道:「你這傢伙現下倒乖得緊,咱們回本部罷!」碧鱗驄本已放緩速度,也不知是否聽懂樂敢話語,嘶吼一聲放蹄奔去。

 

郭威等人既遣出樂敢察查敵蹤,不欲耽擱時辰,亦是立即整隊出動。在樂敢誘敵歸來前,不宜行速過疾,依常速操騎。行約半時辰,突聞一聲鷹啼,郭威朝天一望,見一頭灰鷂振翼掠過。

那鷂子體型碩大,翼張八尺,雙爪自緊扣著小獸,或是青羌、香獐之屬。形態甚偉,郭威贊道:「好隻雕兒!」眼光跟了過去,卻見那頭鷂子半空輕巧巧一個轉折斂翅,向地面俯衝。

郭威心道:「看樣子,是有人馴養的靈禽。畜鷹若此,飼主定為英雄豪傑之輩。」回首同身後騎勇道:「傳俺號令:中軍弓弩上手,全神戒備,禁止耳語!」軍令傳下,眾軍勇無有不遵。

再行十來丈,東西方各一騎疾馳過來;郭威識得是趙匡胤、張永德左右二軍的人手。

左騎先至,低聲道:「張指揮說:『雕兒古怪,該否詳探?請大帥定奪』。」

右騎後至,道:「俺軍遙見東北東四十里,十餘騎駐驆該處﹔眾人衣赤,似是放鷹畋獵。趙都虞問:『該否驅逐?大帥決之』。」

郭威沈默半晌,輕聲道:「回去覆命:『來人無論用意,俺們不可分心。他等若來攪和,盡數殲滅,不必留情』。」兩騎答應一聲,快馳回左右軍。

便在此時,東北方十里處傳來樂敢響箭之聲。

郭威微感奇怪:「欒城位正北,小敢的響箭卻如何發自東北向?」思索未全,倒也未敢輕易放響箭回應之,遂自馬鞍下取出冀州山川輿圖一觀,發現東北方卻是一片茂林,心思略轉,長吟三聲,淺笑道:「好傢伙!耶律德光果是善能用兵之輩!今日一戰,定暢快淋漓!」當下抽支雕翎響箭,上他那五尺鐵胎弓,使勁扣弦。

「崩」地聲響,響箭沖天飛去。發訊後,郭威豪聲道:「弟兄們,發見敵蹤,俺們上!」策騎馳往東北方。

 

騁馳一刻時間,樂敢愈益感到寒意侵體。馬行顛跛,再陡個十幾、二十下,樂敢經受不住,顫抖起來,心道:「老子命薄,沒斬殺胡虜,就要死在荒野之中…」神志漸漸渾沌,眼前景物忽然變得輕忽忽地前後浮動。

驀地碧鱗驄足下一個蹶子,樂敢昏沈中反應遲鈍,滾下馬鞍。

樂敢落馬時面向地,微覆冰雪的長草底下,藏著塊石頭,樂敢的額頭卻堪堪迎了上去,鼕地聲響,樂敢長聲呻吟,雙手不住摩擦痛處,罵道:「他媽的!痛死我也!」這下儘雖疼痛,卻也令他神智恢復。

忽聽得一句甚為熟稔話聲:「小伙子就這麼碰一下,呼痛甚麼?瞧你個子挺大的,恁地沒用?」

樂敢翻身躍起,望發話之人看去,卻見是先前那高大的落拓老者,心裏一寒,接著嘴裏喊了出來:「媽呀!見鬼了!」忙忙踏鐙上馬,提韁催行。

碧鱗驄方才起步,奔不數丈,突然後腿一軟,樂敢但覺身後一擠,接著腦門吃了顆暴粟,怪老者笑罵道:「渾小子胡說甚麼?」原來卻是那老者不知用了甚麼方法騎上碧鱗驄。

樂敢差些魂不附體,抖嘴道:「你…你若不是鬼,怎能突然出現?」

老者笑道:「此話倒也有理,」但覺樂敢兀自顫抖,續道:「不必害怕,老子當然是人啦。嗯,你受了內傷麼?」

樂敢聞老者自承是活人,心下稍寬,道:「那你怎麼跑得這麼快?我胯下這頭瘟馬雖可惡,卻是匹千里寶馬,你如何追得上來?」

老者再敲樂敢一個暴粟,笑罵:「老子問你是否負傷,渾小子少東扯西扯浪費老子時間。」

樂敢受老者兩敲擊,不但不覺疼痛,反而覺得頂心似是傳下一股溫醇柔和的真氣,不僅令他神智益為清楚,兼且稍止一身寒意。略為思索,便知老者藉兩敲為己輸氣療傷。心裡大為感激,遂道:「多謝前輩替我療傷!」這句話一來回答了老者先前之問,更含感謝之意。

老者嘿地一笑,道:「渾小子倒也不笨…你待會望正南再馳里許,便放老子下馬,然後自己幹事去…」

樂敢奇問:「幹啥?」

老者揚眉道:「老子跟人決鬥去。他奶奶的,那老傢伙武功既高又是好整以暇待在原處,老子可不能靠兩足奔過去,損耗內息,待動起手未免辛苦了。」

樂敢正欲發問,那老者突道:「東北方有軍隊進襲過來,定是遼將耶律郎五和趙延壽的殘部。小子,你們軍隊是山東起義軍呢,還是劉知遠的河東軍呢?」

樂敢答道:「河東軍。」

老者笑道:「這就是了,你們紀律不錯。想來領軍的是郭威,對吧。」

樂敢奇問:「你怎知?」

老者不答,自顧自地道:「小子怎麼稱呼?」

樂敢再答:「樂敢。平安喜樂之樂,勇決果敢之敢。前輩叫我小敢便是。」

老者點頭笑道:「小敢,老子挺歡喜你啊。老子叫長孫見龍,長短之長,孫子之孫,見龍在田之見龍。咱們結義若何?」

樂敢驚道:「豈敢?」

長孫見龍沈聲道:「甚麼敢不敢?老子歡喜誰,便同他結義。普天下老子瞧得上眼的,還沒幾個。那怕是劉知遠、郭威之流求老子作他們兄弟,老子還不見得答應呢!」話語驕傲無比。樂敢對郭威素來敬重,聽得長孫的話,微感惱怒;轉念想到以長孫適才顯露的武功底子,倒也不算說了虛話。遂只有默不吭聲。

兩人向南而馳,不久見得天空一頭鷂子盤旋飛行,長孫哈哈一笑,道:「宇文老兒在那兒!」

 

樂敢凝目而觀,見斜前半里所在,長風捲動,枯草飛雪翻處,十餘騎信步而行。一行人中,男女老少皆有,一色赤金衣冠,像極官宦大戶人家相偕遊獵。

樂敢仔細再看,卻發覺對方裝束之型頗類茂林外,出手擊傷自己的清癯老者。心裏暗自嘀咕:「長孫老兒口口聲聲要和對頭決鬥,可瞧他樣子,卻像碰上好友摯交般喜歡。老傢伙會是有意誆我嗎?」忽感背後鞍子一鬆,半空中鏘地一聲,卻看那長孫見龍已施展輕功,躍了出去,奔向一行赤衫人眾。

眾紅衣人中,一人拱手對當中褚衫老者作拜,以是要求與長孫見龍一戰。褚衫老者揮手搖頭,接著一聲清嘯,翻身下馬,亦是發步迎向長孫見龍。

樂敢心下一凜:「長孫老兒沒騙我,他果然約了人決戰…」見褚衫老者愈奔愈速,身法又甚為閒雅瀟灑,功力想來不下於長孫見龍﹔又不免替長孫緊張。

二人眨眼間已不到一丈距離,長孫暴喝一聲,高舉單刀,順奔行之勢揮刀劈去;那褚衫老者拔劍格開,噹地聲巨響,二老正式交上手。兩人互換一式,交錯而過,隨即迴身再攻。兩老拳掌、肘腿、刀劍等外門功夫霎眼間互換十餘招;勁風到處雪泥飛濺、斷草飄揚,樂敢看得頻落冷汗,暗道:「這兩老兒都是絕頂的武功…」正這麼想,激戰中的兩人忽地綻舌暴喝,各自擲開兵刃,碰地大響,四掌互貼。

樂敢啊地聲驚呼,暗想:「兩人這麼快便比拼內力了…如若長孫老兒以對付褚衫老頭的手段招呼我,不必肉貼肉,掌風就能要了老子的小命!」正自心神激盪間,見那群赤衫人正中一貴婦,舉鞭望自己一指,說了幾句話,接著四名赤衫客一齊策馬過來。

樂敢吃了一驚:「他媽的,竟惹上這伙子武人。老子馬快,回中軍為上!」不敢再駐觀長孫見龍與褚衫老者搏鬥,吆喝著驅使碧鱗驄快行。碧鱗驄腳程儘管快極,卻是個絲毫激不得的硬性兒;本來早便能遠遠拋開一眾赤衫客,無奈樂敢幾鞭子拍落,它硬是緩蹄慢馳。

樂敢大怒,叫罵:「瘟馬!正是生死關頭,你想害老子小命丟在這兒麼?」

片刻間赤衫人眾已然追近,其中一人喝道:「兀那漢子,格老子的,快給爺爺們下馬來!」嗓音甚為濁重,似是蜀、滇一帶人士。

樂敢聞來人話聲隨一字一句逐漸清晰,離己已不過數十丈距離,支手撐鞍、騰翻挪身,倒騎著馬兒,快手快腳取箭搭弦。

這麼個轉身的當兒,已見清來騎共有四人,當先一騎是名黑黝黝鐵塔也似壯漢,胸前衣襟敞開,露出叢叢黑毛,甚為豪勇。壯漢後兩騎則是衣飾華貴的一男一女,二人均步中年;男子甚俊秀,女子容貌嬌艷;最後一騎卻是名秀氣少年,瞧年紀方才不過十一、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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