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那麼多,煩不煩?
蔣為文,你就公開跟大家說,你自己家祖墳的墓碑上,刻的到底是什麼字?
而你家的公媽祖先牌位上,刻的又是什麼字?
不要裝做看不懂,那個就叫做「漢字」,OK?
台語一向用漢文書寫,還用囉嗦嗎?不懂裝懂,還到處罵人,真沒見笑。
我們一向都是書同文,只是漢文化流傳各地後的字音、用詞、語調因約定俗成與歷史因素而變化,有所不同而已,你不懂嗎?
這樣吧,你能拿出台教會羅馬拼音文刻的公媽牌位出來,讓大家看看,我就服了你,我們就由你去胡說。
否則,你是否可以就此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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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文爭議 蔣為文再嗆陳芳明
【聯合報╱記者修瑞瑩/台南報導】 2011.06.13 07:42 am
因「嗆」黃春明引發一場風波的成大台文系副教授蔣為文,昨天又在台南市一場學術研討會上,批受邀對談的政大台灣文學史研究所所長陳芳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故意打壓台語文,是「青瞑牛(台語瞎了的牛)」。
面對台語文的爭議,陳芳明在會後表示,這是歷史留下來的問題,不是一、兩個人就能解決,需要歷史不斷淘洗,但相信未來一定會有優美的台語文學留下來。
作家黃春明上月演講時,蔣為文高舉抗議海報罵他「可恥」,陳芳明聲援黃春明,昨天南下同樣被嗆。
台南社區大學主辦「鹽分地帶文學學術研討會」,陳芳明受邀參加最後一場圓桌會議,陳芳明談起過去因台獨立場被「關」在海外十八年的歷史,並說自己過去不了解台語文、因身邊很多人寫台語文學才慢慢了解。
對談後蔣為文在台下發言,指陳芳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並用手指著陳問「你到底是台灣人還是中國人?」有那麼多優美的台語文學,到底是真的不知、還是故意要打壓台語文,說「讓中國人高興的話,變成台語的青瞑牛。」
現任台南市教育局局長鄭邦鎮及台語文老師巫義淵、台語詩人張德本等人都發言支持蔣為文。鄭邦鎮表示,台語文發展「最大耽誤者」是中文系,有能力卻沒眼界與勇氣來發展台語文。
陳芳明解釋說,他對台語文沒意見,但認為台灣所有不同族群的人所寫的文章都應該是台灣文學,包括新台灣之子。
蔣為文打斷他,指政大台文所裡全部都是華語師資,沒有台語、更別提客語、原住民語,蔣並用「黑白來」、「做什麼所長」、「見笑」等語批陳。
【2011/06/13 聯合報】
成大事件過後…黃春明收到11件白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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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記者陳宛茜/台北報導】 | 2011.07.09 03:29 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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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就像果汁機,各地語言就像新鮮的水果丟進去,讓我們喝到豐富的文化果汁!」作家黃春明昨天到印刻文學舉辦的「全國台灣文學營」演講,全程穿著白色內衣,以幽默方式回應五月底的成大演講事件。 黃春明五月到台南以「台語文書寫與教育的商榷」為題演講,遭成大副教授蔣為文高舉大字報嗆聲,當時他激動地脫下上衣、僅著白色內衣。 昨天他以「文學春光明媚」為題到淡江大學演講,一上台便脫掉上衣,露出白色內衣。黃春明透露,成大事件後,許多朋友和讀者送白色內衣背心給他加油打氣,總計收到十一件白背心。 他到台中演講,會後十幾個學生圍住他、突然打開衣服,「我嚇一跳,以為是嗆聲」,定睛一看,原來他們全穿上白色內衣。 黃春明說,「百年孤寂」作者馬奎斯使用殖民者西班牙語寫作,仍被視為拉丁美洲文學代表人物;去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尤薩也以西班牙語寫作,依被視為當代重要的「秘魯作家」。不過,這些大作家作品中使用的西班牙語,都不再是純粹的西班牙語,而是「在地化」後的西班牙語。 他舉例說,「中國話」中的「突鎚」、「A錢」、「『喬』事情」,都是與本土語言融合、「在地化」的例子。 黃春明回憶,當年游錫堃擔任宜蘭縣長準備推行「台灣話」,擔任顧問的他認為不妥,「台灣人還包括客家人、原住民,台灣話不只一種」,他向游錫堃建議,「台灣話」應叫做「本土語言」。 黃春明也認為不該使用「推行」,因為在推行國語運動的年代,「推行」是「霸凌」式的威權教育,「應該用『復健』」。他以「輕度中風」形容台灣本土語言,「只要我們每天走一走,練一練,就會有進步。」 【2011/07/09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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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念平台-離開漢字,台語如何成立?
2011-06-17 中國時報 【陳芳明】
台灣語言,指的就是島上各個族群所使用的語言。台語一詞,不能只是被福佬族群所壟斷,而應容納客家、原住民、外省、新住民所有的族群在內。漢族先人渡海來台時,從來就沒有宣稱要揮別漢字。包括福佬與客家在內,即使有許多日常語言不是現存漢字能夠充分表達,並不能因此就可逕自對漢字棄而不用。
台灣文化的精采,就在於它有歷史過程的累積,也有現實生活的豐富。歷史上的強權,都在台灣各個族群留下深刻痕跡。從失語狀態到母語重建,其中有許多受害,卻也有許多受惠。文化的創造,便是在受害與受惠之間交錯而成。更為精采之處,島上族群卻因殖民威權的教育,而開始產生互通與結盟。日據時代的文學藝術可以在族群之間流通,往往是透過日語書寫。原住民與漢人之間的對話,也是藉由日語的橋梁而相互認識。這樣說,並不意味對殖民統治的肯定。但是,無可否認,台灣意識則是因為經驗這種歷史過程而漸漸構築起來。
戰後的強勢國語政策,確實使島上所有族群的母語都受到傷害。不僅是福佬人、客家人、原住民、外省人的原有語言與鄉音次第消失,每個族群的第二代已經無法以母語與父母溝通。母語運動的崛起,始於一九八○年代民主運動的開展。在一定意義上,母語運動自然寓有對抗威權體制的意味。在此之前,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犯在獄中,都投注全副精神從事母語的工作。然而,母語的重建,並不必然有可能脫離漢字。有人重新造字,有人另創符號系統,卻都難以成立。羅馬拼音是其中一種,卻帶來極大困擾。
羅馬拼音的使用,始於基督長老教會。但是,教會系統的羅馬拼音卻是依附漢字聖經而通行。漢字的傳播,可以跨越在不同族群之間。原住民文學在一九八○年代開始興盛於文壇,今天各個族群能夠理解原住民文化,都是藉由漢字的途徑來傳播。部落與部落之間的對話,也因為通過漢語文學而得以成立。
台灣所有族群的作家,都是使用漢字來創造文學。本土派陣營的作家,從鍾理和、鍾肇政、葉石濤、李喬、鄭清文以降,無不使用漢語從事創作。如果使用「中國語言」是可恥的話,這等於是羞辱戰後以來的所有作家。在民主運動的過程中,能夠建立開放、對等的文化價值,完全是拜賜於漢語的傳播,而這樣的傳播並未阻礙台灣意識與台灣認同的成長。
在開放的年代,如果有人堅持必須用羅馬拼音來表述母語,台灣社會絕對有足夠空間給予包容。但是,如果以霸凌或羞辱的手段強迫社會放棄漢字,這不僅是違背民主精神,也違背台灣的文化傳統。選擇停留在受難狀態來抗議,民主社會是可以容許,卻不必然要接受。漢字之美,是漢人與生俱來的印記。離開漢字,台灣語言必將陷於混亂。
(作者為政治大學台灣文學所所長,本文轉載自最新出刊1739期時報周刊)
「可恥」事件
2011-07-19 中國時報 【黃春明】
這一期想談一件私人的遭遇,說了可能有很多讀者知道;那即是五月二十四日,我應邀到台南國家文學館做一場百年來台灣小說研討會的演講。我自擬的講題是「台語文書寫與教育的商榷」,當我演講到差不多一半,聽眾席突然有人拉開大字報,做無聲的嗆聲:「台灣作家用中國話創作,無恥!」這東西沖著我來,對我來說實在是無聲勝有聲;我吞不下去。
事情的經過,這裡沒有篇幅可聊,我們就以大字報的內容來談。說真的,我的成長背景,和絕大多數人一道學來的是一樣,就是我們所謂的國語,我想寫些東西讓在台灣的讀者看得懂的話,我只會用國語來書寫。照嗆我的人來說,他指的我們大家現在都在使用的國語叫中國話。其實也有人說是北京話、普通話或叫華語。
戰後在台灣,因為國民政府大力推行的叫國語,它經過一段時間已經成形為在台灣島上,多數族群可溝通的平台語言,同時也悄悄地,無意間被我們特有的腔調變成台灣國語之外,語詞字彙也被我們將它在地化了。
比如說:你這個人很白目,事情交給你,你弄到凸槌,對方超不爽,跟他們談都喬不攏,他們說我唬爛,叫我麥擱……等等,當然還有很多台灣在地化的語詞字彙,我們說給北京人、上海人,或是其他華人聽,他們一定有聽沒有懂的,因為它在地化了,再下去會更有意思。
十六、十七世紀中南美洲(拉丁美洲)被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之後,當地的男人幾乎被殺光,女人變成他們的性奴隸,整個的馬雅文明古國,還有印加文化,當然包括語言和文字,一時都被消滅了。整個中南美洲除了巴西和幾個小地區說葡萄牙語,其他的國家都說西班牙語,用西班牙字。
去年祕魯作家尤薩的代表作《狗與城市》得了諾貝爾獎,二十二年前哥倫比亞的馬奎斯,以他的代表作《百年孤寂》得了諾貝爾獎,其實中南美洲的作家已有五個人得了諾貝爾獎,這五位都是用西班牙殖民者的文字寫,但西班牙不敢說那是他們的文學,國際文壇也不這樣認為,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國人不會罵得獎人無恥。當然,他們被迫使用的殖民者的語言,經過時間的洗禮都在地化了。
美國和英國打了獨立戰爭,贏了,獨立了,美國人並不因為如此,拒講英文,對英國的經典文學照樣敬重有加。有一位也是諾貝爾文學獎得獎人艾略特,他得獎過後,入籍英國籍,事後也沒有美國人罵他可恥。
目前世界上的四大語言,有英語、法語、西班牙語,華語也是其中之一,並且使用人口佔全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強,也就是說華語華文,就是那一位教授指的中國話,它已經可以和國際接軌了,除了語言的直接溝通之外,文字上也可翻過來翻過去,難道有這樣的功能的軌道,我們要把它撤了嗎?
假定我們採用某一種台語文,那還要多少年,建立一個專政的政府霸凌老百姓,才能讓老百姓從生活中普遍地掌握這樣的語文成果呢?這是文化,文化不是少數幾個人說了就算數,並在短時間之內即可創造起來的,還有時代也不同了,欺壓老百姓的時代已漸去漸遠了。
一段歷史所形成的事實,特別是文化方面形成的事物,到了無法挽回到從前時,只要我們自己的文化還有生命力,它就會把外來的東西在地化。語言文字本來是一種溝通的工具,問題是在我們使用語言文字這樣的工具,寫出什麼碗糕才會牽扯到可恥不可恥。
在台灣研究台語文的人有九種,羅馬拼音,或是漢羅並用也是其中的一種。當台灣還沒建立一套標準字和發音時,中小學已經各自為政開跑了,現在連老師都沒有,小孩子在學校學得很痛苦,老師教得沒信心,家長被小孩子問得吱吱唔唔,饒了罷,所以我講題的後頭加了「商榷」兩個字。
其實那一天被嗆可恥時,我不是為自己抱屈,我的憤怒是被打擾勸說不聽,真正的抱屈是為我們的作家,還有我們被日本殖民五十年,在這之間受殖民教育的楊逵、張文環、呂赫若、吳濁流等等許多台灣的前輩作家,他們都用日本話寫作,並且寫出很好的文學作品,成為我們的文化遺產,一點也不可恥,還值得尊敬。
走筆到此,也該擱筆,祝大家身體健康,天熱注意中暑。
(本文與第38期《九彎十八拐》雙月刊同步刊出。首段的「這一期」即指稱該期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