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我如法炮製,將柏宇帶至泳池,接受「勇敢寶寶的熱烈掌聲」後,園長隨即涉水過來說:
「你這位勇敢的寶寶,願不願讓媽媽抱著摸摸水、踢踢水涼快一下啊。你看小朋友都玩得清涼有勁好高興的。」
柏宇聽後似乎在考慮,半晌,兩眼突然向我望來,似在徵求意見。此舉令我興奮莫名,展開雙臂,將他緊緊抱了起來,深怕一不小心害他落入水中,真造成終身懼水就糟了。此刻既興奮又緊張的心情,比當年看聯招放榜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哩。
大概園長發現我竟然緊張得忘了使柏宇從懷中垂下二腳丫去踢踢水,惟恐柏宇感染上我的緊張,於是用單手兩隻指頭沾起水珠放在柏宇的小手掌上,見他並不排斥還默默接納著,便整隻手掌的撈水放在他兩隻小手掌所併成的大掌中(園長拉他的小手掌併的)。等水漏光了,園長又撈起較多的水給他,一次又一次的,等到柏宇能自己雙掌合併後,就又用雙掌捧起更多的水給他,多餘的,園長故意使水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的大腿上,順著小腿、腳丫,一滴滴地溜下。又是幾次過後,園長見他並無厭惡感,於是問他有沒有好涼快,他仍一聲不吭,只顧著以兩小掌併著接水。
再過了三次後,想必園長已窺破了他的心態,突然!不再讓他接水,將撈起的大量水直接往他的右大腿傾瀉而下。這驟然的變化,當緊接著下一道往左大腿傾瀉而下的水,沿著小腿、腳丫大量滑落時,卻讓柏宇按捺不住的表現出高興的神態,兩隻小腿不斷亂擺著;整個人也不斷地在我懷中亂動著,突然增加了體重似的,使我這少運動者在已抱了不少時間後大感吃不消。但是,寶貝正興奮著,而園長似已摸上他心房的大門,正試圖打開他的心鎖,好獲得直接進入心房溝通的機會,我再如何的苦,也得咬緊牙關撐著,撐著!
不知歷經了多少次或多久的時間,忽然柏宇的雙腳不再亂動,卻轉變成上半身晃動,頭部急劇的在我懷中鑽動,臉部則是一會兒躲進我懷裡,一會兒又情不自禁的閃了出來。哦,原來是園長已換了花招,用雙手沾得的水,有意的在他脖子上、小臉頰上輪番逗弄著。天啊,面對如此逗弄,柏宇非但沒大哭特哭,倒還高興的和園長玩著呢。這實在是不可能發生的!
在家裡,柏宇被祖父母保護得密不透風,就連小玩具孫悟空手上拿的銅鑼樂器所發出的小聲音,都深怕會震破寶貝的耳膜而禁止玩耍,而將寶貝養育成一個比金雕玉砌還尊貴的「長孫」,也被養育成一位似如豆腐的「金孫」,足見他在家裡的身分有多大牌,受到的保護有多周密。
這種全經不起些許輕微的外在因素影響的保密周全下的結果,初時家人還誤以為是柏宇的命好,才能得到祖父母的全心照顧,也才能讓我和外子專心上班。直到後來發覺孩子越來越不像正常的幼兒時,經請教多位專家方知是保護過度的不良後果。
然而,現在又當場真切體會出園長所言不虛。
園長曾說他倒認定那不是因保護過度,卻是在強勢教育的霸道下,強制剝削了幼兒動物期所必經的「未來生態適應期」之磨鍊權益,養成幼兒除了所置身的小天地外,對外界各事物產生草木皆兵的錯覺,不敢隨便接觸外界的各種事物,也不敢隨便選擇。於是,天賦的各類感覺器官,由於缺少磨鍊而日漸衰退。
又因為強勢灌輸不正確的常規與分辨準則,幼兒就更無能力與機會去「選擇」較好的、喜愛的去多「接觸」,終至對外界各類事物不覺具有生趣,而外界各類事物,也對幼兒失去了吸引力。從此幼兒開始不喜歡與外界接觸,或身處外界時產生不對勁的感覺,開始有不聽話、哭、鬧,當場使長輩們難堪不已的狀況發生。久而久之,各種「症狀」也因此自然表露出來。
今天的身歷其境,令我更信服、更堅定的情願選擇,眼前這位不具教育學位的「門外漢」的精闢之論。但願全球專家與為人父母者,往後千萬別再隨意將教育上的失敗推卸成是「保護過當」或「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