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有雷，格友們如果未讀過而想讀《冷戰諜魂》小說，莫讀此文。

間諜小說大師勒‧卡雷的成名作《冷戰諜魂》，有個大逆轉而令人震撼痛心的結局。

英國諜報員利馬斯帶著女友麗茲要翻越柏林圍牆時，麗茲中槍倒地，已在牆頭的利馬斯看著死去的麗茲屍體，放棄跳到西柏林的生路，默默走至她的身旁，任由東德士兵開槍打死。

《冷戰諜魂》的最末兩段：

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沿著階梯爬下去，直到站在她身邊。她已死了。她的臉朝向一邊，黑髮散落在她的臉頰上，好像是不會受到雨水衝擊似地。

他們在開槍前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有人下令了，可是仍無槍聲。最後他們開了兩三槍，他好像鬥牛場裡被蒙上眼睛的公牛站在那裡看著四周。他倒下時彷彿看見一輛小車在貨車陣中被撞毀，而孩子們在窗子上興高采烈地揮著手。

曾和一位同是勒‧卡雷迷的張教授(女生)談起《冷戰諜魂》，張說如果換成她是利馬斯，她也會做同樣的抉擇。

我聞之肅然起敬。

換成自己是利馬斯，應該會縱身一躍，逃回西柏林回英國去，然後餘生中一直悔恨著害死了麗茲…

如果我自己中槍挨槍子兒，肯定發出像殺豬那般的嗥叫，肯定不像利馬斯那麼從容。

身體挨槍子兒──特別是步槍子彈──是相當痛苦的。我可是親眼見識過步槍子彈的殺傷威力的，所以覺得像利馬斯那麼悲壯的死法，太痛苦太可怕了。

《冷戰諜魂》中的利馬斯，雖然潦倒失意，卻終於死得像個英雄。

只是他終究是小說中的虛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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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頗為走紅的古巴切‧格瓦拉（Che Guevara），是從容就義的真實英雄。

格瓦拉，這位馬克斯主義者兼醫生兼革命家，於1959年協助卡斯楚推翻舊政府後，遠赴剛果繼續實行革命，失敗後回到南美洲玻利維亞繼續革命。

1967年，玻利維亞政府軍在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的協助下，活捉格瓦拉，嚴刑拷打訊問之後，槍決處死。

格瓦拉並非一槍斃命的，他是先被打傷腿部、腹部，痛苦不堪時用口咬住自己的手腕，避免大聲哀號，然後手指胸膛要求劊子手給個痛快。

慷慨赴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汪精衛少年時的豪情詩作，終究只是文人的筆下功夫，耍嘴皮子罷了。

像格瓦拉這種犧牲別人在所不惜、犧牲自己亦在所不惜的革命家，死得比汪精衛的詩更壯烈更悲沉。

格瓦拉死時39歲。

從今別卻江南路，化做啼鵑帶血歸。

格瓦拉真正像文天祥寫的詩《金陵驛》那般，死後三十年，1997年10月，由古巴政府迎回他的骸骨，國葬於聖克拉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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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1日的國際頭條新聞，利比亞獨裁者格達費死於反抗軍槍下，據稱他死前一直哀號：別開槍！別開槍！

狂人格達費畢竟不是英雄，死得像個狗熊，死前像豬一般哀號，也是人情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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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年的10月，中國辛亥革命。

1967年的10月，玻利維亞獵殺格瓦拉。

1997年的10月，古巴政府國葬格瓦拉。

2011年的10月，利比亞格達費遭革命軍擊殺。

10月，真是個革命的月份，真的很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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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驛  文天祥

草合離宮轉夕暉，孤雲飄泊復何依？

山河風景元無異，城郭人民半已非。

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

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