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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03 12:36:33瀏覽690|回應1|推薦7 | |
《基度山恩仇記》是我少年讀西洋小說的啟蒙書。不過,小三讀的是東方出版社出的少年注音版,大仲馬120萬字的原著被大幅刪修,只留下情節,少了多少細節描繪。 儘管只剩情節,9歲的我依然讀得津津有味,( 9歲的男孩那裡懂細節描繪的刻劃重要?那裡懂複雜人性的善與惡?)為愛德蒙‧鄧蒂斯的冤獄哀嘆,為基度山伯爵的快意恩仇喝采。 11歲那年,剛開台的華視播《基度山恩仇記》電視影集,一星期播一集,我嫌太慢,看了兩集便未再看下去。 20歲那年,看李察‧張伯倫版的《基度山恩仇記》電視影集精華版,覺得編導演何其拙劣,嚴重污染大仲馬原著的苦心孤詣。特別是鄧蒂斯與分離18載的愛人梅爾塞苔絲重逢的一幕,既不驚心動魄感人肺腑,也不波瀾萬丈盪氣迴腸,平淡平凡到宛如一杯白開水。 後來讀大學時,在台北的中國書城看到全譯本,李牧華依據英譯本翻譯成中文版,精裝厚厚兩大冊。那價錢對我而言貴了些,捨不得掏錢包買下。
直到1997年,在書店看到林鬱出版社的世界文學經典系列中,《基度山恩仇記》更名為《基督山伯爵》,由大陸學者周克希、韓滬麟依據法文版完整翻譯,4大冊售價一千元。 這次我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 林鬱版的《基督山伯爵》譯文極其流暢;註解附於每頁旁,不再是在章節尾或書末,不需要翻來翻去看註解,尤為體貼讀者。 還真買對了。
《基督山伯爵》有段情節令我印象深刻。逃獄出來徹底改頭換面的鄧蒂斯/基督山伯爵,來到仇人的宅邸,沒有人認出他,只有昔日的未婚妻、舊情人梅爾塞苔絲立刻認出他,因為他的聲音。 人可以改變說話的腔調,聲音卻無法改變,除非像豫讓那樣漆身吞炭。一直以為鄧蒂斯早已身亡的梅爾塞苔絲,遠遠聽到那熟悉摯愛的聲音,頓時面色蒼白,無法相信事實…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大仲馬不愧是大文豪。 ● 電影《芳心迷蹤》(il Cuore Altrove, 英譯名是A Heart Elsewhere, 2003)敘述的是「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悲傷戀曲。 35歲的處男文學教授尼祿,來到陽光明媚的波隆那授課。內向平凡的他,愛上了美麗卻目盲的安琪拉。 第一眼看到安琪拉時,專攻拉丁文的尼祿輕聲吟誦著奧維德的詩句:「帶著光芒抓住我,一個金髮女孩抓住我的心。」(Candida me capiet, capiet me flava puella.) 他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安琪拉,花蝴蝶般的安琪拉。 他與安琪拉訂婚,然而他心知肚明一旦安琪拉視力恢復重見光明,他將無法再擁有著她。 安琪拉到瑞士延請名醫治療期間,尼祿甚至向神祈求她別治癒眼疾。 然而她終究重見光明,也一如他所預料的,琵琶別抱閃電結婚。 心碎的尼祿辭去教職,離開傷心地波隆那,返回故鄉羅馬繼承衣缽,學習裁縫技藝成為教皇的御用製衣師。 在呈送新衣袍給教皇時,也是瑞士新任駐教廷大使的就職典禮,小裁縫遇到了貴婦安琪拉。 他不發一言,幫安琪拉縫合綻線的禮服。安琪拉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他就是尼祿,就是一直深愛著她的尼祿。 在安琪拉離去前,尼祿朗誦:「帶著光芒抓住我,一個金髮女孩抓住我的心。」 她微微驚訝地回頭凝視,只見尼祿的笑容如豔陽般燦爛。這燦爛笑容意味著他已然跳脫情感困境,坦然面對變心的愛人,更祝福著她。 她應該從那熟悉的聲音認出了他,錯愕的回眸終究只能短促匆匆,她還是轉過身去參加就職典禮,去到那個屬於她的、心所愛慕的浮華世界、上流社會。 … … … 《芳心迷蹤》編劇顯然深受卓別林《城市之光》的影響。當女主角恢復視力後,與男主角巧遇,都無法認出他。 《城市之光》中,賣花女是因為流浪漢的一直凝視,加上衣服的觸感,知道眼前衣衫襤褸的乞丐竟是她的恩人/夢中情人。 《芳心迷蹤》中,安琪拉和《基督山》的梅爾塞苔絲一樣,因著那熟悉的聲音知道他是尼祿,那個對她一往情深的尼祿。
尼祿是內向羞怯的,當安琪拉離開他之後,導演一逕使用他背對著鏡頭出場,直到最後。 那是個孤單受創的背影,在螢幕上出現時,總感到一份哀傷。 然而當他毅然朗聲說出奧維德的詩句,Candida me capiet, capiet me flava puella.並對著安琪拉爽朗露齒而笑,這一刻他已豁然開朗,已跳脫哀傷,已能夠坦然面對舊日的最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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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