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載2011年12月30日世界日報小說版,文/曾多聞,圖/趙梅英*
男人進家門的時候說,他們又打電話來,說我媽病了,要我回國看看她。我想想,還是請假吧。男人的神色很厭倦,但語氣平靜。妳輕輕地點頭。
晚上男人上網訂機票時,妳給他熨衫燙褲、收拾行李。妳手裡疊著衣服,嘴上機械地問,情況不嚴重吧?他兩眼盯著電腦螢幕,不耐地答,誰知道?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妳又問,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嗎?
妳知道這句話是多餘的。果然,男人停下了敲鍵盤的手指,回過頭,有些詫異地朝妳望了望。半晌,咧嘴說,妳不是認真的吧?
於是妳沉默了。
夜裡,妳在男人身邊躺下的時候,他伸出手來握著妳的,說,我知道妳委屈。
此情此景,如此似曾相識。妳無話可說。
●
第二天清晨,妳送男人到機場,看著男人出了海關。妳獨自駕車回到家,脫了鞋子,往沙發上一倒,開始考慮起晚餐要做些什麼菜。忽然想起男人已經回國了,不會回家吃晚飯了。只剩下妳自己,什麼東西隨便吃吃都可以。於是,妳陷入無事可做的無聊。
通常,妳的生活算是規律平靜。每天清晨,當白色的百葉窗篩進第一道白亮的陽光時,妳便睜開了眼睛。這時候,男人還熟睡著,胸膛隨鼻息規律地起伏。
妳輕快地翻身起床,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迅速地洗米煮飯,同時在爐子上炒著黃瓜或胡蘿蔔之類的蔬菜,烤箱裡烤著雞腿或魚排之類的葷食。菜炒好了,飯也煮好了,妳從櫥櫃裡拿出飯盒,添上白飯,排上肉食和蔬菜。
接著妳燒個小菜、煮個粥,或是烤個吐司、煎個蛋,煮好咖啡、切好水果,一一端上早餐吧檯,順手把爐台都擦乾淨了。這才刷牙盥洗,走進房裡喊男人起床。
面對妳的呼喊,男人翻過身去,把臉埋進枕頭裡。妳伸手搖晃他的肩膀,他睜眼,看見妳的臉,睡眼惺忪地呆了一會兒,才起身漱洗更衣。
漱 洗過後的男人走進廚房,經過客廳時拿遙控器打開電視。第五頻道正播出晨間的新聞談話節目。他坐在吧檯前可以看到電視的位置,就著主持人和來賓的對話,吃著 清粥小菜或是吐司煎蛋。盤裡的食物還剩一半時,他便起身說吃飽了。妳說吃點水果吧,但他已經拎起手提電腦準備出門。在他穿好鞋子和推門離去的空檔,妳把午 餐遞給他,同時不忘找到機會在他的脖子上或耳根後輕快地吻一下。
然後妳站在院子裡,看著男人上了車,發動車子,開走了。直到那黑色的朋馳轎車消失在妳的視線中,妳才走回屋裡,關了電視,收拾餐桌,把碗盤排進洗碗機,開了你們的另一輛車上超市買菜。
接下來的八個小時,妳在考慮晚餐的菜色、明天男人午飯的菜色、洗衣服、吸地毯、抹桌椅、刷浴廁之間度過。傍晚男人進門的時候,屋裡已經漫著燉牛腩或紅燒肉之類的香氣;妳拿著拖鞋迎上去,從男人手裡接過便當袋和電腦包,打發他去洗澡。
等男人換好乾淨的衣褲,手裡拿著一條浴巾,一邊抹乾頭髮上的水珠,一邊從浴室裡走出來時,妳已經在飯廳的餐桌上擺好熱騰騰的飯菜和齊整整的碗筷等著他。
吃飯的時候,男人多半沉默地咀嚼著食物。偶爾也斷斷續續地說些工作上的事情,妳便安安靜靜地聽著,時而微笑一下,算是鼓勵。
晚飯過後是妳一天中最輕鬆的時光。當妳收拾好晚餐桌時,男人已經半躺在沙發上,無聊地按著遙控器。妳拿著薯片或是花生米之類的零食,和啤酒或是汽水之類的飲料,貼近男人身邊坐下。男人伸出一隻手接過飲料罐湊近嘴邊,或許還會伸出另一隻手摟住妳。
妳 小心地觀察男人,看看他是不是需要再開一罐飲料,或是拿點別的零食。通常看了些無聊的電視劇後,男人半閉起眼睛,妳便知道他疲倦了,於是輕輕地推著他說, 我們去睡吧。男人聽了,不置可否地站起來,關了電視、刷了牙,在妳還敷臉的時候就倒上床。等妳洗臉、敷臉,再塗上層層保養品後爬上床,躺在男人身邊時,他 通常已經睡著了。妳翻了幾翻,終究也睡著了。
然後,第二天清晨,當白色的百葉窗篩進第一道白亮的陽光時,妳便睜開了眼睛……
日子就這麼重複過著。
●
日子就這麼重複過著──日復一日,妳練習做著妻子的工作,現在,可已到了爐火純青的氣候。
不,你們還沒有結婚,因為,男人的母親下了堅定的決心厭惡妳。
(上)
繼續閱讀:
待嫁(中)
待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