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原上蓋起了房。野火尋常一樣的燒，把房燒成了廢墟。廢墟上又蓋了房，野火又一樣的燒…

自2008年搬到南加州以來，報導最多的新聞就是南加聲名狼藉的野火災情了。印象中2008年的一次野火延燒7,200英畝，燒毀163棟房子；2009年那一次疏散了三萬居民；2010年那一次毀屋十餘棟，出動消防隊員700人救火…事實上我的記憶已經模糊，只知道房子蓋了又蓋，野火燒了又燒，慈善組的同事和志工們常嘆野火燒不盡，救災救不完。

每逢夏末秋初的野火季節，同業們就會去邀請許多專家學者，上電視講解南加大火是怎麼來的。專家們會告訴大家，南加大火是信風帶邊緣許多特殊地理條件的產物，在其他地區不是很常見的。

專家們會說，每年冬天，太陽南移的時候，南加州便會脫離信風帶的影響。這時從北方來的洋流，帶來充分的水氣，所以南加州的冬天很溼潤，適合草木生長。

專家們還會說，等到第二年夏天來的時候，南加州便受到信風帶的影響，開始吹起東北風。因為南加州位於北美大陸的西南角，吹來的東北風都是經過陸地而非海洋，加上南加州的東方和東北方都是沙漠，所以吹來的東北風非常乾燥。

專家們會繼續說，南加州與東北方的沙漠間又有三千公尺高的山脈，風從東北方越過山脈而下，形成了焚風，焚風遇上去年冬天藉由水氣生長茂盛的草木，便如乾柴遇到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了。

專家們最後會說，因為山脈相當高，風會從山脈的缺口通過。於是各個山谷都成了風口，就像小颱風一樣，一但失火，強風吹起火星，野火跳躍蔓延，難以撲滅；山谷失火又像煙囪一樣，熱氣和火勢順著山谷往上延燒，救火便難上加難…

然後，專家就跟主持人一起嘆一口氣，這段訪談就算結束了。

聽起來，南加大火是加州人宿命的大敵了。

在慈濟，我卻聽到過不同的說法：野火本來是大自現象，千百年來一年燒過一年，為什麼只有最近幾十年來，燒進了人類的住宅區呢？因為那不是野火燒進了人類的住宅區，是人類過度的擴張自己的棲息地，入侵了大自然的領域，才遭到住宅被火舌吞噬的命運。

事實上，自從南加州繁華起來，野火發生的頻率也增加了。因為頻繁的人類活動，製造了意外的星火：烤肉沒有燃盡的木炭，彈出窗外的煙蒂，意外走火的電線，更不要提今年聖布魯諾(San Bruno)的天然氣管道爆炸…小小的火星，在特殊的地理條件下釀成了巨大的火災；而如果沒有人類大量建造的房屋，也不會有那麼多可燒的東西，幾千年來，野火不是燒盡一片草原，也就完了嗎？

也許，如果加州人繼續將野火視為天災，就無法和這片大地和平相處吧。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類真的是很渺小的。2008年南加大火之後的記者會，同業爭相質問阿諾州長，為何動用消防直昇機的速度那麼慢？阿諾州長說，即使我們擁有全世界最快的飛機，在當時的氣候條件下也無法動用。

我聽到消防隊員說，在火場大火向他們撲來時，他們有時候必須砍斷水管逃命，因為火勢兇猛的時候，如果把水管收回來再開車離開，恐怕為時已晚。

也許，平靜的面對大自然的無窮威力，視其為理所當然，尊敬但不過度恐懼、求共存但不試圖征服，更不要妄想把環境「保護」成適合人類生存的狀態，才是對待大自然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