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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Walk
2010/12/10 12:28:00瀏覽138|回應0|推薦0
 不知從何時起,美國人喜歡用兩條腿,來宣示信仰、展示力量、表示意識形態… 














兩條腿,或跑或走。1994年的奧斯卡金獎電影《阿甘正傳》,智商只有75的男主角在第四度跑步橫越美國的時候,吸引了許多媒體跟隨:「阿甘先生,你為什麼 跑步?」「是為了世界和平而跑嗎?」「是為了無家可歸的人跑嗎?」「是為了婦女權力而跑?」「還是為了環保?」「或是為了動物?」

阿甘本人對此事的評語是:「他們就是不相信,有人會沒理由的跑。」
似乎真是如此-我採訪過各種各樣的馬拉松和健走活動,現代的這類活動,為了壯大聲勢,經常有馬拉松跑步和長途健走一起辦理,願意跑的參加者就跑,體能有限但願意出兩條腿盡一份心力的參加者就走。除了上述的種種動機之外,還有為乳癌患者而跑(走)為同性戀人權而跑(走)、為達佛種族屠殺受害者而走…採訪多了,現在只要看到路上一大群人在跑,就忍不住想問問他們在跑什麼。

南加州慈濟青年(慈濟大專學生青年社,簡稱慈青)的學生們也搭上熱潮,連續兩年在學校放春假的時候舉辦健走募款活動,2009年是以少開車多走路為宗旨,活動名為「為地球而走」;2010年的還是一樣「為地球而走」,但適逢海地強震仍餘波蕩漾,這些大學生於是決定把當年募得的款項捐給海地賑災之用。

春假即將來臨的時候,就常常看到三三五五的大學生們進出慈濟美國總會位於聖迪瑪斯(San Dimas)的園區,籌備活動。我想也不想就發了攝影出機要做這條新聞,有位輩分頗高的「師姑」對此不以為然,問我說:「真是的,這些孩子趕流行,學美國人辦這種看熱鬧的活動有什麼意義呢?」

一時之間,我還真答不出來用兩條腿來表達主張有究竟什麼特別的理由。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是阿甘說的:「人們說跑步會帶給人類希望…我可不懂那是為什麼。」

師姑說:「那你幹嘛要做這條新聞?」

我搬出那一千零一條回答,說,因為這是我們的觀眾會想知道的事情。

總之,春假來了,來自加州洛杉磯、爾灣、聖地牙哥三個地區的各大學慈青社學生齊聚一堂,還邀請了許多「社區民眾」-其實大部分也就是慈青們的父母親友-,健走活動熱熱鬧鬧的辦了起來。說是健走,其實也就是幾百個大學生,帶著一群親朋,繞著慈濟美國總會的園區一遍又一遍的繞著走。

那一天和我一起出機的不是我平常的攝影搭檔,而是一位年輕的攝影志工。他在大學時代也參加過慈濟青年社,擔任過幹部,算是慈青學長。

這位志工跑來跑去,非常興奮的拍了很多畫面。我對他說:「學長,帶子不要拍太多,我們只發九十秒的新聞,抓兩個採訪,背景畫面夠用就好,不然等一下剪接起來會很慢,還要趕截稿,會很勉強喔。」

我自以為措詞已經算客氣,其實心裡偷偷抱怨,跟外行人搭檔真辛苦,如果是我那位專業的攝影搭檔來拍,不出一小時我們就可以完成採訪和拍攝作業,再花一小時寫稿配音剪接後製,傳回台灣我們就可以跟大家一起去吃志工們為了今天活動準備的好吃點心了。這樣拍下去,只怕還趕不上台灣的六點鐘新聞呢!

沿著健走的路線,慈青們社了許多攤位,有介紹慈濟志業的攤位、有為海地賑災募款的攤位、有以寶特瓶投籃遊戲來宣傳環保觀念的攤位…琳琅滿目,實在太多,我也搞不清有哪些攤位。我又對搭檔的攝影志工說︰「學長,這些攤位在新聞畫面上看起來都會很像,我們只要挑一兩個掃十秒鐘的畫面就好了。」

但是學長看看我,很認真的說了:「可是,我們今天不只是來發新聞的,我們要為這些慈青學弟妹做記錄啊。」

「你還記得,春假是緊接著期中考之後開始放的嗎?這表示學弟妹在籌備活動期間還要兼顧課業,他們之中也許還有人打工,當然也有家庭和個人生活,有人可能還在談戀愛,活動要辦得這麼豐富,對大學生來說,要花很多心思和時間準備,很不容易。」

「他們今天早上六點就來這裡準備,住在聖地牙哥的學弟妹離這裡有兩個小時,他們之中有人早上三點鐘就起床了,有人昨天晚上就住在這裡,真的很用心。」

「年輕人的活動不管辦得怎麼樣,總之他們精神可嘉了。」

我一時無語。新聞採訪的理論與實際,從我進入新聞系就讀以來,就一直是一個天人交戰的問題。新聞新聞,最重要的就是「新」,為了趕上截稿時間,如果按照學長的邏輯,很多新聞都發不出去了;但是他說的,也很有道理啊。

俗語說,內行的看門道,外行的看熱鬧。我自認是內行人,但怎麼今天的活動,卻變成了學長在看門道,而我在看熱鬧?他體會到了慈青的用心,我卻只想做一條畫面熱鬧、敲鑼打鼓的新聞,發出去了事。

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大學時代,我唸的是一所以舞會聞名的大學(以爸爸媽媽的眼光來看,就是一所不怎麼好的大學)。我當系學會會長的那一年,適逢台灣九二一大地震,師長建議我們四個學院聯合舉辦的迎新舞會停辦,因為正值重大災難的陰影籠罩全國之際,不適合舉辦這種嬉鬧的活動。

但是我們一群人還是把舞會辦起來了,然後把賣舞會門票賺來的那一點點錢捐給慈善機構賑災。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學生的舞會也遠不如社會上那些大堆明星出席慈善舞會來得閃亮吸睛,但是我忽然想起來了,我們當時是怎麼樣克服萬難的辦成了舞會,活動結束之後大家是怎麼樣的得意,還跑去學校對面的豆漿店吃宵夜,鬧到天亮呢!

想到這裡,我在學長拍攝時就同時在一旁寫稿,他拍完第一卷帶子以後,我便拿著帶子先去配音剪接(平常這種九十秒的新聞,我的攝影搭檔大概只會拍上半卷帶子;而我配完音以後,也是由他來剪接),讓他繼續盡情地拍攝,為慈青學弟妹們做記錄。那一天,在我們的合作之下,及時發出了新聞,也為慈青的活動做了完整的記錄。

師姑問的「這些孩子趕流行學美國人辦這種看熱鬧的活動有什麼意義」,我想,這些學生們多少受到潮流的影響,但這絕對不只是看熱鬧的活動,而是一群大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終於想為社會做點什麼事,以孩子們的方式,終於跨出第一步的舉動。

謝謝學弟妹,也謝謝學長。因為你們,我才得到了這些啟發;因為你們,我才重溫了久違的、大學時代辦活動的心情。
( 時事評論雜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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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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