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海茫茫一孤仃

歲月的痕蹟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話說在推翻滿清，建立中華民國後，接著又軍閥割據，連年征戰不已，以致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直至民國革命軍北伐成功，東北易幟，全國統一後，方期共享太平，不料於民國二十年，發生了九一八事件，日寇侵佔東北三省，成立了僞滿洲國，二十六年又大舉侵華，發生了七七事變，於是全國上下，團結一致，軍民合作，開始了全面抗戰，本文的故事，即由此開始。

三管三不管的地區

江蘇省贛榆縣位於該省最北端，東臨黃海之濱，西與山東省之臨，沐為鄰，北與日照，莒縣接壞，南面是舊郡海州，人口百萬，民風強悍，自民國二十七年起，日寇即陸續佔領了縣城、青口、沙河三個大鎮，但其他鄉鎮仍屬自由地區，縣府及所屬單位，均紛紛遷往鄉下辦公，不久中共所屬之八路軍，亦由魯南開進贛榆活動，並組織：武裝工作隊、文化工作隊、歌詠隊、農救會、婦救會、少年先鋒隊、兒童團等團體。於是形成了三雄鼎立，日僞、中央、中共三管三不管的地區。而遊擊隊亦紛紛崛起，趁機坐大，此時大小股土匪，火力強大，綁票搶劫，滋擾地方，今日接受招安、明日叛變者，時有所聞，以致百姓四面楚歌，苦不堪言，民生凋蔽，萬劫不複。當時表面上是國共合作抗日，但實際上是各自為政，互不相容，而且暗中彼此攻擊，擴充實力，相互吞併，壯大自己，三雄是你進我退，我退你進，你扯我後腿，我攻你不備，對於在夾縫中生存的遊擊隊、大幫土匪，各自保存實力，互不侵犯。日僞軍又不定期由據點出動，美其名為下鄉掃蕩敵軍，但實際上是下鄉搶劫財物，當時的百姓真不是一個苦字了得。本文故事的主角大鐸，他所經歷的痛苦，就是發生在這個時代。

大鐸的家鄉

贛榆縣城頭鎮東大坊，位於縣之中央地區，平原百里，土地肥沃，人口密集，雞鳴犬吠相聞，生活富裕，百姓樂天知命，以農業為主，槽油坊為副，莊南田野一望無際，莊北有竹林圍繞，莊東有兩千坪之柏樹松林一座，乃大鐸父兄的墓園，莊西有一條河，河水終年不竭，河岸則遍栽榆、柳、翠竹，沿河片片菜園，取用不盡，家戶則種植桃、杏、李、梨、棗、栗。至於松、竹、梅、菊，更是應有盡有，真可說：八節有長春之景，四時有不謝之花。大鐸就生長在這個村裏。

大鐸的身世

大鐸的曾祖父以農起家，育有三子，長子及三子均能承其衣缽，從事農耕，惟獨次子行為特異，三兄弟分家後，彼即散盡家産，棄家走入丐群，憑其富家身世，成為地區丐幫之首，至也一呼百諾，過著與世無爭散仙般的生活。大鐸祖父居長，也生有子嗣三人，鐸父為長子，鐸之三叔過繼給(出嗣)其丐叔(即鐸之二祖父)為嗣子，鐸之三叔則僅生一女，鐸之三祖父也育有三子，不知是何原因，其行二者(也是大鐸的二堂叔)，也和他的二伯父一樣，甘願離家出外行乞，至於長子及三子(鐸之大堂叔及三堂叔)則堅守田園，以農為業，但其三兄弟均未生一男半女，因此鐸父兄弟三人，除了老二出嗣外，連同堂兄弟三人，五大房中之子嗣，僅有大鐸一人。

大鐸之父生於大清同治八年，先娶正室石氏(即鐸之大媽)夫人，育有一子，及長成婚後育有一子二女，不料正當壯年，忽然先是幼子夭折，其後自身也一病而亡。鐸父不得已再娶側室某氏(即鐸之二媽)，亦育有一男，惟不數載亦因病醫藥罔效，鐸父為了延續王家香火，只有再娶孟氏為側室，於民國十七年生下大鐸(鐸父時年六十歲)，一朝天降麟兒，此在王家五大房中，無不喜出望外，敬天祭祖，祈求孩兒長壽百歲。

大鐸的祖父，在莊上的老宅子，共有八個四合院，三個兒子分家後，鐸父及其二叔各分得三個四合院，鐸的三叔雖只分得兩個院落，惟面積甚大，也等於三個四合院。

在八個四合院之外，尚有風火牆(類似今之防火巷)，及圍牆，三家中間有一條巷路，作三家共同進出之用，南北圍門門樓均為二層建築，上層可供守門人員住宿之用。為了防匪，三家又建造四層磚造炮樓三座，氣派非凡。至於大鐸三祖父家的三位堂叔，則都住在北門外另一座大院中，較之鐸家則相去甚遠。

又不知是什麽原因，大鐸的父叔六個人中，僅鐸父一人有讀書，其餘五位甚至不識之無，實在有違常理，而鐸父則天資聰敏，過目不忘，異於常人，鮮有為其師能超過三個月者，年甫十五，即卒業於縣設懷仁書院，對詩詞歌賦，無所不能，易經與勘與之學，亦無所不精，似此學界精英，理應馳聘試場，求取前程，惟鐸之祖父不知為何，非但不准繼續讀書，亦不可參與任何考試，更不能求官任官，只可堅守家園。

鐸父事親至孝，不敢有違。此後即在鄉裏不求名利，急人之急，樂善好施，扶危濟傾，鄉人均以大善人稱之而不名。鐸父在二十餘歲時，贛榆縣令曾聘其為方案師爺(即今之主任秘書)，鐸父以父命不可違，而婉謝不就，又曰：其為人有三大堅持，即是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祖)，此外不向任何人折腰曲膝，如一旦為官，按大清官規，豈有見長官不跪之理？因而寧願終身為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