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讀 【布朗修哪裡去了?一個普通讀者的法式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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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其他人靈思活潑時是在一天中的哪一時段？當晨光喚醒自然時往往也是我心中纖細思潮涓涓脈流時，影影綽綽是浮想聯翩，但沉酣意念總尚未束攏，定時鐘擺促著情感奔過緩靜光影，進入現實框架，生命甜美柔軟的部份被分秒抽離氣化。待夜燈低沉交接夕照後，心園已然蕪草沒脛的無序荒寂，曾經呼吸的詩缪失溫黯淡，似乎要一杯酒的轉調催化才能將暖醺的感覺找回。

近日工作白晝，腦中塞滿是IP…Ping…Lower menory等僵的不能再硬的資料，資訊滿載下，待夜深凝思時，累極的筆一字一歇，滿紙不成調，甚至閱讀的眼也只能在文字窗邊瀏覽，不得深意。想起蒙田說：「我在書籍中尋找的是一種歲月優遊的樂趣。」直想擲筆棄書讓平庸感淹沒也罷。但原以為回眸微笑的法式閱讀，雖表層清淺，卻間歇暗潮洶湧，激漩水渦領著心縈迴在部分文字，魅惑的智性問餌垂釣生活之河，耐心等待思想小魚閃亮隱約在直述文字後的深問。

縈迴叩問一是思想交叉跳躍下，隱隱覺得莫里斯‧布朗修、瑪拉美、福樓拜…等都有想寫一本“大書”、“無”書的渴望，“這個世界的存在是為了要成就一本書？”是什麼樣相同來源的生命氣味，激起隱流在基因中的情感鄉愁，用寫書來成就“一種追求、一種趨近、一種漸漸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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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吧！或許這些隱晦的光澤是要用一段生命去拂塵映照（先去生活再回來對話，用讀者的生命去映對創作，無疑是極度推崇的），且先將紛至沓來的線索記錄…

1. 1885年，瑪拉美在他給另一位詩人魏爾蘭的信中，更清楚的陳明這個人生大願。信是這麼寫的：「我常夢想著、渴望著另一件事，像煉金術士一樣耐著性子，隨時願意犧牲所有的榮華，以及一切的歡洽，像舊時的人們焚燒財物，以及屋頂的大樑，為的是煨著灶裡的火苗，烘製大作。你要追問緣由呀？咳，真是不知道怎麼說好。就是夢想著一本書嚜，只是這樣，書總共會有好幾冊，一本就像是書的書，結構均衡，估算均確，而且不是擷錄偶然乍現的靈光，儘管靈光綽美…我要走的更遠一點，我且叫它『大書』，相信終究只有一本這樣一本書」p.248 

2. 福樓拜在寫信給一位女性朋友時提到，他有個夢想，寫「一本『無』的書，一本和外在世界沒有連結的書，撐起這本書的，是文體內在的力量，就像地球，在大氣之中虛懸著。」p.118 

3. 莫里斯‧布朗修：「…一生完全奉獻給文學，以及屬於他的沉默」

你要說他文字裡訴說了什麼，立刻便會發現它否定了剛剛才肯定的，也否定了否定，以及否定了否定肯定，到頭來只覺得腳底下半點沒有牢靠的根基。他整個人、他所有的作品，就這樣一路一直退一直退退到你也不能說它是不是入了虛無，因為他滲透在所有意識黑暗無光的角落。…

…對布朗修而言，文學不是再現的藝術，而是一種質疑的態度，對世界、對語言，甚至對書寫本身的質疑。因為對他來說，只有在沉默中，在什麼都不揭露之時，所有語言思想波動的可能才要開始。P.43

4. 約瑟夫‧朱貝爾：「我有個著了魔的野心折磨著我，就是，想把一本書化為一頁，把一頁化為一句話，把一句話化為一個字。這就是我」

他的手記不寫日常生活，不寫人情世事，只記心中的沉思，記錄他內心裡深沉的追尋，而且是對人、對人生，特別是對文學、文字、風格、創作的追求、沉思與追尋。…因為他在手記裡孜孜探尋著文學藝術最終的本質，認為文學中含守著一個奧祕，在沒有找到這個奧祕之前，寧願讓它空缺，而就算找到了其中奧祕，這奧祕高於一切，甚至高於將它揭露…p.73 

5. 卡夫卡：「我們需要的書，是一把能破我們心中冰的斧頭。」p.109 

6. 塞萬提斯:「他（塞萬提斯）傾住於人世的不幸多於詩體格律。他的書有種我不知道怎麼說的創新之思，他談到了很多事，卻不將話說盡。」p.146 

7. 喬治‧佩雷克，喜歡在文字中以遊戲的心態，尋求另一層深意的法國現代作家。『我還記得』，枯燥，條列式的記錄五、六零年代的一些不甚中要的瑣事。改編成戲劇，搬上舞台。演員山米‧佛瑞是第十六年演出這齣戲了。…一年一年看著山米‧佛瑞老去，觀眾一年一年的問，還有明年嗎？他生命中和我們分享的這美好的一刻，要靜止了嗎？

…看這一廳裡大半是六、七十歲以上的觀眾，恐怕這台上台下共鳴的一幕，也會像台上要漸漸暗去的燈光，一點一點在光陰中熄滅。歷史、記憶，要附在哪裡才存在？

羅南‧巴爾瑟迷惘想著，如果這批觀眾不在了呢？是不是這齣戲就要因此一無所有？者一點觸動讓他寫了一本書：『我還記得『我還記得』』、『我還記得更加清楚『我還記得』』 

「不要遺忘」是這本書的主題。P.152-158

8.「強諾的木板」強諾，精神異常的男子。

有時想，強諾刻寫這些文字的時候，是不是會有靈光乍起的片刻寧靜？還是正因為心裡極度躁鬱，才需要這樣發洩？p.194

9. 韓波，法國像徵派詩人。二十歲便完成幾部重要詩作，之後便徹底停筆寫作，尋求真正有意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