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台灣館的展覽主題「這不是一座台灣館」是由呂岱如所提出,並從六件公開徵選的策展案中獲選而出,由於參與的三位藝術家中,恰巧有一半是外國籍(白伯恩(Bernd Behr)是台德混血),因而在名單一公布後,隨即在藝術圈引起軒然大波,甚至發起「重新評審」、「重組雙展辦」等連署行動,最後,台北雙年展辦公室因此被裁撤,台灣館業務回歸至展覽組辦理,而這個備受爭議的提案,則仍如期於威尼斯展開。
呂岱如指出,此次是她首度將展覽標題不以「主題」方式命名,而更接近「言說行動」(speech act)的嘗試,三位(組)藝術家則以各自的方式進行三個不同的藝術計畫。白伯恩的《時托邦》關注一位來自台灣東海岸的阿美族人李光輝(阿美族語之史尼育晤、日本語之中村輝夫)之歸鄉故事,他在1944年受徵召加入日本皇軍的高砂義勇隊前往南洋作戰,而後因與原部隊分散亦不知道戰爭已經結束,故而獨自在印尼摩洛泰島上的叢林度過30年蠻荒生活,一直到1975年才回到台灣。三個名字代表了「存在於界線分明又相互重疊的社會、政治與歷史領域裡」(白伯恩語),多重的主體性需要歷史的相互對照或透過周邊線索故能更為清晰,因而,藝術家在影片中加入了具未來意義的飛碟屋聚落、李光輝的晚輩在攝影棚裡以模特兒之打扮仿擬當初在叢林中生活的驚懼感受,以及邀請源自於日治時期電影默片解說員弁士一職的台灣辯士,在威尼斯展覽現場解說影片故事,多重的敘事軌道且當中可能存有相互衝突的記憶,或是原本即為虛構陳述,辯士的一角早已預示了歷史留待介入、詮釋的縫隙。
許家維的《鐵甲元帥》一作,包含了錄像、裝置、攝影、文件、油畫與小說,圍繞著青蛙神和藝術家的一段對話所開展。原駐守於中國武夷山的廟宇在文化大革命時焚毀,在龜島的廟宇則因年久失修而遷往馬祖北竿,但龜島當地居民仍奉鐵甲元帥為最高掌管者(而非受縣政府管轄),島嶼上的任何活動進行都需要徵得祂的同意,在這個拍攝追尋的過程中,許家維認為「真實與想像的界限已經很難被分清楚……虛構敘事變成一個我們可以觸摸的東西,而現實又像是只存在於想像之中。」在此,他的作品與白伯恩有著近似的特質,即影像中並不直接再現政治議題,而是透過與不同生命個體的交會、正規歷史所未及描述之物,再經由想像與再現構建而出一種具動態的延展現實。
「這不是我們的小鎮」,六位來自捷克札斯塔夫卡小鎮周遭不同地方的中學生團體巴帖左.米齊陸(BATEZO MIKILU)這樣形容他們居住的地方,一個因為原有採礦產業沒落而經濟蕭條的小鎮,他們希望藝術家凱特里娜.色達(Katerina Seda)能協助讓地方上的人聚在一起做點什麼。另一方面,來自台灣館的策展人則跟色達提到,「這不是一座台灣館」,故而,藝術家被兩地所面對的相同問題啟發:它們都並非自己的中心,而現狀則皆被其周遭所定義。名為《這不是一個捷克館》的作品便是在這樣的理解下所產生的,在預展期間,巴帖左.米齊陸團隊會穿著藍色塑膠鞋套行走於威尼斯雙年展的88個國家館之間,並將鞋套逐一留在各個館舍,同時也會向路人主動攀談詢問台灣館的位置,與發送標誌了88條如何到台灣館的路線地圖,在行動結束後,則只留下在台灣館內一個類似詢問亭的裝置牆與未經粉飾的原始展場空間。值得一提的是,被詢問的民眾多半不知道台灣館(或位址),當中極大比例能夠回答出來的,卻是在政治情勢上有最直接關連的中國,以及台灣人自身;同時,遺留的鞋套似乎並未引起對於台灣(捷克)欲在台灣館內談論國家館議題的關注,也有人反映在參觀者眾的展場中,棄捨的鞋套所欲觸及的政治面向還不如清潔問題(各國為了維持自身展覽區域的整潔因而清理掉)來得優先。
全文摘錄自《典藏‧今藝術》七月號‧25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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