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璦一腳踏入了藏傳佛教﹐她即全心投入。只要有法會﹐她必參加。不管是遠在洛杉機或鳳凰城。有時去個三﹑五天﹐有時一走數個禮拜﹐留下洋先生東尼獨守空巢。大家對她能毫無羈絆﹐心中了無牽掛地來去自如﹐是既驚且羨。
大家一致認為她必是前世修來的﹐才會有這麼好的先生。不只寬容她說走就走﹐平常他還包辦一切家事﹐洗衣﹑煮飯樣樣來。我很驚訝﹐沒上班的小璦﹐賦閒在家居然可以不做家事﹗我曾笑對東尼說︰「你把她寵壞了。」他聳聳肩回我︰「沒辦法。她煮飯會把鍋燒壞﹐洗衣服會把我的襯衫染上別的顏色。我只好自己來。」
我曾好奇東尼住在美國﹐而小璦遠居台灣﹐怎會碰在一塊兒。小璦告訴我﹐當年東尼出差到台灣﹐開完會走出飯店﹐巧逢傾盆大雨。小璦在飯店那頭等計程車﹐見一輛空車過來﹐招手正準備上車。東尼一見小璦﹐驚為天人。機不可失﹐趕緊跑上來問可否載他一程。過程挺浪漫的﹐正是應了那句俗話︰「有緣千里來相會。」日後﹐兩人終結上了這段異國姻緣。
婚後﹐東尼發現﹐他娶來的不是「太太」﹐依然是個「女朋友」。不過豁達的他倒不很介意﹐就當她是個女朋友吧﹗只要日子過得甜蜜。只是自小璦信了教後﹐生活全變了樣兒。一早起床﹐她就開始心無旁騖地數唸珠﹑轉經筒﹑打坐﹑修法﹐生活裡已沒有其它可分散她的注意力。這麼專注精進﹐她已是仁波切座下最出色的弟子。他曾勸過她﹐以家為重﹐可是沒用。先生很同情東尼﹐所以只要小璦遠行﹐去印度朝聖或去青海探視仁波切﹐我們即儘可能抽空去陪陪東尼﹐或邀他來家餐敘﹐以慰他的寂寥。
小璦這次一走五個月。數周前當我們去看望東尼時﹐驚見小璦回來﹐我們好高興。沒久坐﹐當東尼挽留我們再多聊一會兒時﹐我們還調侃他「小別勝新婚」﹐不多打擾﹐就告辭了。沒想到兩個離拜後﹐小璦告訴我們﹐東尼在長途電話中提出離婚﹐她才急急趕回來﹐力挽狂瀾。她甚至告訴他﹐願意為他放棄修法﹐但東尼觀察甚久﹐審視慎思後﹐才作此決定﹐他已不相信她會改。無奈下﹐她只好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打算今後索性赴大陸﹐追隨仁波切閉關去。不過閉關日期是三個月後﹐她要趁這段期間打工﹐好多存點錢備用。
東尼告訴我們﹐由於小璦經常不在身邊﹐他反覆省思這段婚姻——當她連做個女朋友都不稱職時﹐還有必要生活在一起嗎﹖只是過往的甜蜜依舊縈繞心懷﹐讓他猶疑不決﹐也心存僥倖﹐期盼有朝一日她能幡然醒悟。拖延數年﹐心冷了﹐幡然醒悟的是他而非小璦﹗於是痛下離婚的決定﹐為此他還瘦了25磅﹗
明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還是勸小璦盡力嘗試﹐如不想離婚就該先行改變自己。每天把家打理乾淨﹐煮好飯菜﹐盡一個家庭主婦該盡的責任﹐以行動來證明她想挽回這段婚姻的決心。可惜小璦堅持﹐要東尼先答應她﹐讓她回到他身邊﹐她才肯這樣做。
她走了﹐去鄰州朋友處工作﹐行李暫放東尼處。想起小璦曾告訴過我﹐她學佛的目的是為日後能幫助眾生離苦得樂。我相信她的誠心﹐可是心中一片惘然——難道她先生不是眾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