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 妳走了正好一年﹐不知妳在另一個世界裡可好﹖猶記得去年此時﹐電話中忽然傳來妳的惡耗﹐如晴天霹靂﹐我呆怔當場。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妳已於當日清晨病逝醫院。
自從前年二月得知妳患了急性骨髓白血症時﹐我的心就一直懸著﹐好怕妳就這麼走了。常常想著﹑想著﹐就眼眶泛淚。有一天﹐電話中﹐對著妳的婆婆﹐終於釋放出壓抑多日的懸念﹐失聲痛哭。
那時妳曾幾度進出醫院﹐接受化療的情況時好時壞。蒙醫生許可﹐能去探望妳時﹐反而是妳來安慰我。妳極力忍受化療及藥物所帶來的不適反應﹐憑藉著不屈不撓的毅力﹐堅持著﹐奮力抵抗癌症病魔的無情襲擊。看妳以淡定積極的態度去面對生死時﹐所展現出的勇者風範﹐令我好生佩服。
醫院一方面進行化療﹐一方面尋找骨髓配對。很可惜妳的親人中都沒有合適的﹐各地骨髓資料庫裡也沒有。這裡的醫院告知︰妳的身體狀況已不能再接受化療了﹐於是妳轉赴德州有名的癌症治療中心。在停留的三個月中﹐接受了幹細胞移植。從德州回來時已是十二月了﹐聽妳在電話中的聲音﹐中氣十足﹐我好高興﹐妳的病情似有了轉機。當時我正忙於赴多倫多﹐與父母親友共度聖誕及新年假期。
假期結束返回後﹐接到妳的電話︰「我可以來看妳嗎﹖」「當然﹗當然﹗歡迎都來不及。」心裡慚愧﹐應該我去看妳才對﹐其實多少也是顧慮——妳不是住在醫院裡﹐沒有醫師替妳的身體把關﹐還是小心為要﹐別感染上了細菌。而妳卻說妳好多了﹐早已出來走動﹐甚至去超市買菜。
迎妳進門後﹐妳真誠地告訴我︰「以前我不會主動上門﹐如今病後方深深體會——想做什麼﹐得及時。好想念妳﹐於是就來看妳了。」知道我跌斷的腳骨﹐至今走路依舊疼痛﹐妳特地送上親為我縫製的暖包(Heating Pad)﹐還說是請教醫院裡的護士學會做的。好感動﹗病中的妳還依舊念著我﹐妳就是這麼個細心體貼的人。
泡上西湖龍井﹐我們臨窗而坐。邊品香茗﹑邊賞院中景色﹑邊天南地北地閒聊。妳原本打算坐二十分鐘就走﹐但沉醉在那份舒心愜意中﹐竟不覺時間之飛逝。妳一看錶﹐急著離開﹐臨走時還不好意思地回過頭說︰「我是不是有點過份﹖說坐二十分鐘﹐結果竟坐了兩個多鐘頭。不過我好開心﹐這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妳帶著一臉滿足的甜笑﹐向我揮手道再見。 沒想到距我們那次相見才兩﹑三個禮拜﹐妳那天的音容笑貌還不時清晰地浮現在我腦海﹐妳就突然地走了。事後聽說妳在德州的移植手術其實並沒有成功。
妳的兩個孩子早已畢業﹐在別州做事﹐毋需妳再操心﹐妳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先生漢民。妳生前不止一次地告訴過我﹐能有漢民這麼個體貼入微的好先生為伴﹐是多麼幸福﹐說時妳臉上還煥發著不枉此生的光輝。我們知道︰在漢民心中﹐妳何嘗不是一位難得的賢慧妻子。怕他無法排解對妳的思念﹐於是我們約他加入每周六的爬山活動﹐而且帶他多方參加朋友間的聚會。玲玲﹐放心吧﹗我們會代妳好好照顧他。
有人說︰「朋友﹐不一定錦上添花﹐但一定雪中送炭﹔不一定常常聯繫﹐但一定放在心上。」是的﹐我們已經不能常常聯繫﹐但我一定將妳放在心上。尤其那天那段美好的時光﹐已永遠鐫刻在我記憶深處。這份情﹐就讓我們來生再續吧。千言萬語﹐最後﹐容我將它化為一聲深濃的叮嚀︰「 玲玲﹐請多保重﹗哪怕妳是在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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