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有幾個層次，大部分人就是找一個還不討厭的人，組成一個朝九晚五、養兒育女的經濟團體，就這樣過了一生。

少數人可以找到相互扶持、彼此打氣的另一半，有很多話可講，也有很多事可以一起做。

然而，只有極少數人，可以找到靈魂伴侶，在形而上的層次水乳交融。什麼叫靈魂伴侶？彼此成為容器，足以容納對方的靈魂，美麗與哀愁都是，並且成為彼此成長與成熟，達到人生圓滿境界的助力。

就這樣嗎？歹勢，張毅與楊惠姍則是達到了極上之極的境界—他們甚至找到了共通的不只是興趣與事業，而是志業，然後一起往這個美好的目標前進。

兩人結合以後，彼此成為更美好的人，然後一起為更美好的世界而打拼，這是愛情的最高境界了。

只是，回顧張毅一生，他跟楊惠姍的愛情，實在是他生涯發展的轉折點。

張毅是新浪潮導演，與楊德昌等人一起拍了《光陰的故事》，但他的理念不太一樣—他認為先充實電影本質，才能吸引觀眾，而不是只求手法創新。這樣的理念，其實有些類似李安。1985，他便以《我這樣過了一生》拿到了金馬獎，比楊德昌與侯孝賢都早了一些。

因此，張毅如果一直留在電影事業，持續導戲，三十年過去，藝術成就該是怎樣的輝煌局面？

然而，他在1986以後，逐漸淡出影壇，改做琉璃去了。

就因他在此時，與楊惠姍在一起了。

為什麼不能一起做電影？因為張毅原來有家室，妻子是跟兩人都很熟的作家與編劇家蕭颯，她把張楊戀情大剌剌寫了出來，引發輿論關注，這在三十多年前的社會對當事人是莫大壓力，於是只好遠走高飛，另謀他就了。

雖然張毅後來選擇楊惠姍，但他跟蕭颯也曾轟轟烈烈。他倆都是文藝青年，十幾歲就因寫作認識，並且萌發戀情，私定終生。張毅甚至不顧母親反對（蕭颯家境不好），堅決與蕭颯共組家庭。

這是怎麼回事？轟轟烈烈到最後也成了零零落落？

就因張毅與楊惠姍一起拍電影，一個是導演，另一個是女主角，近水樓台，又朝夕相處，於是難以避免地發展出了職場不倫。不倫被蕭颯發現後，她盛怒為文，昭告天下，其實，如果她當初管張毅緊一點，或許就不會出事了。

當年的張毅，風流倜儻，才華洋溢，又顯然是一個需要愛情的人，實在屬於外遇高風險族群。

楊惠姍後為什麼跟張毅一起做琉璃？雖說是共同打拼事業，其實也有拉在身邊，看緊一點的用意吧。

張毅與楊惠姍在一起以後，身心靈都獲得照顧，再加上影壇回不去了，也只好往生涯的叉路一直走下去了。

張毅有先天疾病高安氏血管炎（Takayasu arteritis），中年以後併發症越來越多，都虧楊惠姍悉心陪伴與照料，好幾度化險為夷，從鬼門關搶救回來。張毅後來能夠活到將近七十歲，楊惠姍的照顧功不可沒。

或許，一段美好的愛情，即使對張毅這樣才華蓋世的人來說，也可以取代事業成就，成為另一種生涯吧。

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