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賦格
◎保羅策蘭／沈政男翻譯

黎明的黑牛奶我們在傍晚喝它
我們喝它在正午在早晨我們喝它在夜間
我們喝它再喝它
我們在空中鑿出一個墓穴那裡不會那麼擁擠
房內住著一人他玩著毒蛇他書寫
他書寫你的金髮瑪格莉特當黑夜降臨德國
他書寫並步出戶外而星辰閃耀他吹口哨喚出獵狗
他吹口哨喚出他的猶太人要他們在地上鑿出一個墓穴
他命令我們為舞蹈而演奏

黎明的黑牛奶我們在夜間喝你
我們喝你在正午在早晨我們喝你在傍晚
我們喝你再喝你
房內住著一人他玩著毒蛇他書寫
他書寫你的金髮瑪格莉特當夜晚降臨德國
你的灰髮舒拉米斯我們在空中鑿出一個墳穴那裡不會那麼擁擠

他高喊你們那裡挖更深點而你們那裡唱歌並演奏
他握住皮帶上的短棒並揮舞它他的眼睛如此湛藍
你們那裡挖更深一點而你們那裡為舞蹈大聲演奏

黎明的黑牛奶我們在夜間喝它
我們喝你在正午在早晨我們喝你在傍晚
我們喝你再喝你
房內住著一人你的金髮瑪格莉特
你的灰髮舒拉米斯他玩著毒蛇
他高喊為死神演奏得甜一點死神是德國來的宗主
高喊把弦樂擦奏得暗一點你將如煙霧升上天空
而在雲中擁有一個墓穴它不會如此擁擠

黎明的黑牛奶我們在夜間喝你
我們喝你在正午死亡是德國來的宗主
我們喝你在傍晚在早晨我們喝你再喝你
死亡是德國來的宗主他的眼睛如此湛藍
他用鉛質子彈射殺他射殺你他的標靶如此真實
房內住著一人你的金髮瑪格莉特
他放獵狗追我們賦予我們一個空中墳墓
他玩著毒蛇且做著夢死神是德國來的宗主

你的金髮瑪格莉特
你的灰髮舒拉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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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策蘭（Ｐａｕｌ　Ｃｅｌａｎ，１９２０－１９７０），德國猶太詩人，出生在羅馬尼亞切爾諾夫策（現屬烏克蘭），是二戰後最重要的德語詩人之一。

曾在法國短暫念醫學院，二戰期間曾被囚禁集中營兩年，父母皆死於集中營，此經驗深刻影響其創作風格。投塞納河自殺去世。

《死亡的賦格》描寫集中營的黑暗世界，為其代表作。

謹以此詩悼念二二八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