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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7/30 16:49:07瀏覽301|回應0|推薦1 | |
赤子 福貴最後也逐漸回歸自己,他們的路徑,可以說是自我追尋的路徑。可以說,是將身上包袱一一脫掉的歷程,當然,人不可能一點包袱都沒有,但卻可以設法減輕身上的重量。這就是尼采所謂的發展第三層次:回歸赤子之心。赤子比較純真,比較沒有各種有形、無形的包袱,這樣的存在,更為自由。畫家達利必是擺脫了前人的形式,才可能超越,創造出自己獨特的風格,經由這樣的自我超越與創造,也才能彰顯自己存在的意義。 而福貴在晚年回答孫子的問話:「雞長大了變成什麼?」時,他回答道:「雞長大變成鵝,鵝長大變成羊,羊長大變成牛,牛長大了,饅頭也長大了。之後…生活會更好。」此時,福貴已擺脫了共產主義之理想化意識型態,不再對共產主義有預設立場(之前回答兒子的問題時說道:「牛長大了變成共產主義」)。此外,對於兒女的死亡,儘管仍舊深沉的哀痛,而且這傷口也永遠不可能癒合,就像一個突然斷腿的人,雖然喪失一條腿,有時仍然幻覺到這腿的存在一般。但是,他已逐漸習慣於僅剩的一條腿,雖然走起來有點彆扭,但是能夠走出來,而不因為只有一條腿而陷入怨恨的膠著,就是一種接受,這樣的接受才能導引至自在。 一切的生命現象都在流轉,從此時此刻來看,也許是快樂的,但下一刻可能轉變為痛苦,而再下一刻,可能又有另一種體驗。既然「流轉」才是生命的常態,那麼,何必對於目前的遭遇過度的執著?不如接受此時此刻存在的現況,不論是痛苦或是快樂的,都欣然接受。 當然,我們應該有適度的理想,才能賦予自身生命一個方向感,同時,也必須有信心,才能激發潛能朝理想邁進。 福貴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湊合了一個戲班子,才認識春生的,他們都是為了掙一口飯吃,而選擇進入皮影戲這古老行業,剛開始也算是勉強湊合,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段的緣分,卻讓兩人一生從此密不可分,人生的際遇很難預料,有時,拼命追求的,卻無法持久,而萍水相逢,卻埋下日後長久相依的種子。福貴這段創業期間著實過了一段平靜的生活,只不過好景不常,造化弄人,他們兩人糊裡糊塗的被抓去當民伕,才又結束了平靜的生活。 其實,如果僅憑在戲班子的這段情誼,福貴和春生不可能發展成相知相惜的深刻友誼,平凡的生活刻劃不出深沉的東西,情感是否純潔,愛是否深刻,信仰是否堅定等等都需要經過時間與苦難的試煉才能知曉,人性不經過層層的試驗無法顯現,真情只能在苦難中焠煉出來。 福貴與春生是在被抓民伕時,共同經歷過生死,才培養出深刻的情誼,其深度是足以超越時間的考驗。只不過,命運再次的捉弄兩人,在歷劫歸來之後,福貴返回家鄉,重回妻、子的懷抱,又開始了平凡的生活,但此時卻不見春生的蹤影,牛鎮長曾前來向福貴打聽,卻沒有任何的下落。 雙方的再相逢是極為戲劇化的,多年後,春生以區長的尊貴衣錦還鄉,一上任就開著車到有慶就讀的小學視察,那時,春生與福貴都還不知道雙方的變化(當時春生不知道福貴的兒子有慶就讀於該小學),而他們的再度相逢,卻是在福貴小兒子--有慶的墳前。區長春生的車子在學校視察時,倒車,撞倒了一面牆,而倒下來的磚塊,湊巧壓死了在牆後熟睡的有慶。 這件車禍讓春生背上永遠的內疚,荒謬的是,春生的重現,居然是以殺人兇手的身分與老朋友相逢。在福貴的心中翻攪著有情與憎恨的激烈衝突,在妻子家珍對著老友春生的淒涼吶喊中:「還我的兒子來」,更加深了這樣的對立。人似乎永遠處在對立衝突之中,一方面我們理解處境的危險,但又必須接受這危險所帶來的安全,戰戰兢兢,千鈞一髮。這是一種無奈。 我們常常埋怨社會的不公與環境污染,但我們還是必須生活其中。我們也知道都市裡的空氣很糟,居住品質很差,但是,我們更重視都市所給予的便利,我們是在危險中求安全。影片中的人物:福貴、家珍、春生、牛鎮長不都是在危險中求安全嗎?生存真是不容易呀!隨時可能殺出不可預知、無法掌控的變數,而使生命看來如此殘酷、脆弱。 阻隔在福貴與春生深厚友誼間的是有慶之死,家珍一直不原諒春生,使得這兩人,從此一輩子無法並肩坐下來,像「老朋友」般開懷暢飲的談。感情的培養很困難,但是要破壞卻輕而易舉,因此,在一起時就要惜緣,誰知道明天是否還在一起? 對於環境中的敵意我們是知道的,由於資訊的發達,甚至世界某個角落,發生什麼災難,也可以透過電視、媒體不斷的提醒我們,只要收看電視上的新聞報導,就有訴說不盡的人間悽楚,也許,某位媽媽載著兩個小孩上學途中,三人皆被砂石車輾死等等。 生命中充滿了這樣的變數,有時,讓人覺得,連過個平淡的生活,也是奢侈的夢想。話又說回來,觀眾之所以喜歡看災難新聞,原因之一,不正是因為自己太平凡、無聊了嗎?所以,我們經常處於穩定與變動之間的衝突狀態,在放棄自我與自我追尋之間難以抉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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