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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斷腸人在天涯》
2008/07/04 10:01:53瀏覽1094|回應7|推薦119

第三章 《斷腸人在天涯》

墨貍只是個鄉野莽夫,如何是她敵手?左避右閃,卻都難逃波及,片刻間已皮開肉綻。那女郎身懷絕技,小巧騰挪,無論墨貍換了幾個方向,她必早一步等候在前,也不用揮動樹枝,墨貍收足不及,自會當頭撞上。那女郎雖知不該,但滿腔悲憤,不找個出口發洩,只怕當場便要吐血而亡,明知要擒墨貍易如反掌,偏要盡情戲弄一番,猶如貓捉耗子,故意擒之又縱,縱之又擒的玩樂一般。

墨貍抱頭鼠竄,甚是狼狽,不住口的叫嚷:「妳不講理,妳欺侮人,我不要跟妳待在這裡,槐叔,姊姊,快將這惡婆娘帶走啊。」

那女郎怒道:「臭小子,妳敢罵我?」樹枝化成一片碧影,夾頭夾腦的打在他身上。

墨貍給她打得遍體鱗傷,心下連珠價叫苦,本來想這姑娘花樣年華,便困在谷底不見天日,一時情緒起伏,便不跟她計較。不料她下手愈來愈重,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了,想起鄉下人打輸架的無賴法子,叫道:「妳再打我,我便要脫褲子啦。」拉住褲腰,作勢要脫褲。

那女郎嚇了一跳,一手遮目,一手擋前,道:「你……你少胡來,你若脫……脫了褲子,我以後如何做人?」

墨貍又好氣,又好笑,道:「那妳還打我不打?」

那女郎急道:「不打!不打!我不打啦!」

墨貍忍俊不禁,道:「好,那妳把樹枝扔下,然後給我走得遠遠的。」

那女郎一顆心怦怦直跳,耳根子發燒,在這當兒,便是墨貍有任何天大差遣,自己也無敢不遵了。果真她扔下樹枝,踉踉蹌蹌的倒退幾步,突然腳下一絆,一跤摔倒,她心慌意亂之際,哪敢多作延擱?忙不迭的起身,頭也不回的奔到樹下,仍是雙手掩目,不敢向他覷去。

墨貍戟指著她,直笑得前俯後仰,轉念一想,又覺得普天下沒有誰比自己更倒楣了,不但從此跟惡婆娘相依為伴,自己堂堂鬚眉男兒,卻要行那卑鄙無恥的勾當以圖了結皮肉之苦,言念及此也真啼笑皆非。

那女郎果真不再理他,墨貍倒也樂得清靜,盤膝坐在一旁,籌思出谷之策。也不知過了幾時,忽覺飢腸轆轆,於是撐著傷痕累累的疲弱身子,想要下潭捉魚。

那女郎冷冷的道:「你上哪去?」

墨貍沒好氣的道:「妳道我想逃麼?有妳駐守在此,我還能逃到哪去?」

那女郎登覺愧疚,但她素來要強好勝,縱使心懷悔意,也開不了這個口,只見墨貍走到潭邊,「噗
通」一聲躍入潭中,不多時浮出水面,手中已多了兩條肥溜溜的白魚。

那女郎奇道:「火絨不能用,你捉魚來,難不成生食麼?」

墨貍淡淡的道:「古人鑽木取火,法子雖然老套,咱們絕處求生,總得試上一試。」到林中找了一根粗木,拾起那女郎適才打人的樹枝,當下便效法古人燧人氏,鑽木取火。

那女郎冷眼旁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似乎瞧他有多少能耐。

過不多時,一縷焦煙自木孔冉冉升起,跟著爆出幾星火花,墨貍忙將一旁早已備好的枯枝敗葉等易燃物鋪上,只見火光熊熊,暖意烘烘。墨貍縱聲歡呼,斜眼向那女郎瞧去,鼻孔噴出兩道長氣,似
乎在炫耀說:「我這不是辦到了麼?」

那女郎「呸」的一聲,道:「好了不起麼。」此刻她心情一如自身處境般跌落谷底,眼見墨貍歡天喜地,愈瞧愈不是滋味,索性撇開目光不去瞧他。

墨貍升完柴火,拾起尖石,除去魚鱗、內臟,插上樹枝,在火旁烘烤。他妙手得意,頗覺愜意,忍不住輕輕哼了一曲。那女郎心煩意亂,雙手掩住耳朵。

漸漸四周香氣瀰漫,白魚烤至微焦,低落幾滴肥油,墨貍拿起烤魚,走過去遞給那女郎。那女郎一眼不瞧,道:「我不餓,拿走。」但此刻肚子卻不爭氣的鬧起情緒,她眸心閃過一絲狼狽與困窘,只好尷尬的從他手中接過烤魚,低聲道:「你可以走啦。」墨貍莞爾一笑,轉身便走。

那女郎吃了一小半尾,突然沒了胃口,將烤魚擱在足畔,一動也不動的悠然出神,眸心依稀閃著零星淚光,長長的睫毛眨了幾眨,淚光便消失不見。墨貍藉著柴火餘溫,倚著樹身,不一會便沉沉入夢。迷糊之中,依稀聽見那女郎淒涼欲絕的道:「域哥……域哥……霜兒對你不住,萬一你有什麼不測,霜兒一劍隨你一道去了。」

墨貍一驚清醒,向那女郎瞧去,只見她緊閉雙目,原來只是夢中囈語。墨貍悄無聲的掩至她身邊,只見睡夢中的她仍然愁眉深鎖,心想:「究竟是什麼事讓妳睡夢中兀自念念不忘?」

那女郎又道:「域哥,我們一年不見,你惦記霜兒麼?」

墨貍心想:「原來妳叫霜兒,嗯,霜兒,霜兒,真是怪了,這小家碧玉的名字怎會落在妳這母夜叉身上?」心想自己暗中說她壞話,她卻恍然不覺,伸了伸舌頭,躡步走回原位,繼續未完的安眠。

那女郎兀自喃喃唸道:「悠悠我心,豈無他人?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墨貍左眼睜開一線,心想:「這幾句似乎是思念情人的意思,她睡夢中都沉吟至今,對這名叫『域哥』的男子真是一往情深。」輕輕嘆了口氣,情不自禁想起了袁彤。

那女郎原來姓華名霜,乃是西域崑崙派掌門鐵稜真人座下弟子,不知什麼緣故屢足中原,走遍大江南北,辛苦跋涉,風塵漂泊,苦尋傳說中能解百毒、療絕症的七花七草,前後總共耗了一年青春,如今花草浸水,前功盡棄,又困在猶如一口深井的窮谷之中,無疑是雪上加霜?

墨貍這一覺輾轉反側,無一刻安穩,一會兒想到槐叔,一會兒想到袁彤,時而清醒,時而昏沉,突然一陣冷風拂身,睜眼驚醒,怔了一怔,心想:「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要找姊姊,槐叔也還在家裡等我呢!嗯,人定勝天,我一定要找到出路。」站起身來,向谷中深處步去。忽然一抹纖
影從旁抄出,搶在當前,雙臂一攔,正是華霜。

華霜微怒道:「你上哪去?」

墨貍不知她為何動怒,有些無所適從,囁嚅道:「我只是四處瞧瞧罷了。」

華霜面色稍霽,道:「不是想逃麼?」

墨貍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道:「這一片銅牆鐵壁,便是插翅也難飛哪!」

華霜森然道:「諒你也不敢,若是你離開我視線範圍,我背上這兩口利劍,可要把你手足砍了!」

墨貍悚然一驚,心想:「兇蠻潑辣,莫此為甚。」連聲道:「不敢,決計不敢,就算要走,我也不會把妳獨自留下。」

華霜道:「口是心非,我對你這麼兇,幹麼你一心還顧慮到我?」

墨貍苦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若將妳冷冷清清拋在谷底,於這個『義』字,恐怕也說不過去。」

華霜道:「算你良心未泯。」

墨貍滿腹苦水,千句浩嘆,只道:「若是一年半載不出此谷,只怕悶也悶死了。」他突然十分懷念家鄉的鞦韆、風箏、冰糖葫蘆,好想徜徉在鄉下遺世獨立的氣息中,耳邊依稀縈繞著孩童們嬉鬧成群的歡笑聲,眼前似乎瞧見一個老態龍鍾的身影,那是他最熟悉最慈祥的槐叔……

華霜忽然輕聲道:「喂,你怕死麼?」

墨貍茫然搖頭,道:「我不知道。」

華霜愕然不解,道:「你要嘛說是,要嘛則否,怎麼不知道?」

墨貍道:「我不是怕死,卻是捨不得死。在我一生中,有疼愛我的槐叔、有我最尊敬的姊姊,我爹娘大仇未復,我不能這麼一走了之。」他臉色雖然平靜如恆,但緊握的拳頭卻吐露了他的心思。

華霜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惜咱們困在這兒,不要說復仇了,就連出谷也是個大難題。」說到這裡,幽幽的道:「藥失卻了,域哥也活不成了,我苟且獨生,還有什麼眷戀?但……為何我的心仍有一絲悵然?」轉念一想:「是了,我不能在這死了,我要伴著域哥,我要重回崑崙山,我要守在他身旁,一直到他歸天,然後……我也一劍這麼了結了,九泉之下和域哥作對鬼夫妻。」

墨貍見她眼神忽喜忽憂,一會兒脈脈含情,一會兒憂心悃悃,也不過轉瞬之間,竟變幻多端,不禁心想:「她又怒又笑,又喜又悲,世人千奇百怪,我認為該她冠冕天下。」

心想自己相識的女子中:燕飄絮驕縱任性,心細如髮,秉性純真善良;袁彤俠骨柔情,冷冰冰的面具之後,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華霜性格強悍,易怒易笑,時陰時晴,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她雖非君非虎,卻比兩者兇蠻萬倍,但這樣一個女子,卻有著深情感性的另一面,或許她的倔強和戾氣,只是為了維護自己強烈的自尊心,為了偽裝自己的敏感與脆弱。

華霜溫言道:「小子,現下只有我和你了,沒有誰來施予援手,只有我們彼此互助信任,我說的話,你聽得懂麼?」

墨貍聽她突出此言,好比一個十惡不赦的歹人突然改邪歸正,心中詫異實是非同泛泛,過了半晌,才點頭如搗蒜,在她面前,是什麼也不能疏忽,也是什麼也不敢違拗。便是他滿腔男子氣概,此刻也在他一言一行間徹底煙消雲散。

華霜道:「話雖如此,不過你在我身旁,倒是挺拖泥帶水的。」

墨貍聞言,不禁怒氣暗生,叫道:「妳若是嫌我愚鈍,大可我走得遠遠的,這樣妳滿意吧?」一振袖,扭頭便行。

華霜嫣然一笑,道:「小子,我還道你是個沒骨氣的軟骨頭,這會兒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墨貍頭也不回,慍道:「是啊!我的確一無是處,連累姑娘,千萬個對不住。」

華霜叫道:「喂,算我給你賠不是啦!你回來吧!」

墨貍這回硬起心腸,充耳不聞,腳步加快,一語不發。華霜不料他竟不回頭,一時情急,道:「喂,喂,你慢走。」展開輕功,一個起落,攔在他身前。
 

這谷佔地遼闊,放眼望去,亂石嶙峋,草高及腰。東北角有一面光滑石壁,不知若干年前有人刻下「斷魂谷」三字,筆跡如劍如戟,沈厚猶勁,幾欲便要破壁飛出一般,在徐徐湮嵐中甚是突兀。墨貍一瞧,喃喃自語:「斷魂谷……斷魂谷……要是不幸失足,當真魂斷惡谷。」

此後兩人朝夕相處,墨貍受不了華霜總是「小子」長「小子」短的稱呼,於是主動報上名來。墨貍百般無奈,除了自嘆命苦,卻是一籌莫展。一日他詢問華霜身世來歷,華霜只告知「崑崙派冷月雙劍華霜」幾字,之後墨貍再問什麼,她都有一搭沒一搭的帶過。

墨貍碰了一鼻子灰,興味索然,無時無刻想著出谷,什麼冷月雙劍、華霜姑娘,從此避不見面。
谷中糧食除了白魚,剩下便是一些難以下嚥的惡蔬野菜。華霜有了墨貍為伴,飲食起居自是什麼都不必自己打理。墨貍也不再怨天尤人,任勞任怨的做好她吩咐的每一件事。

這般閒雲野鶴的日子一晃就是半月,華霜始終不摘下面幕,墨貍也不敢過問,唯恐觸犯什麼重大禁忌。有時華霜想起不愉快之事,淚雨沾襟,情緒起伏,便會遷怒到墨貍身上,墨貍動輒得咎,也只是悶悶的摸著鼻子,對他而言,早已習慣每隔不久便降臨一場毫無預警的暴風雨。

這一日華霜倚著大樹閉目養神,突然墨貍興高采烈的叫道:「華姑娘,妳快來!瞧我尋得什麼。」
華霜一躍而起,抖聲道:「你……尋得出路了麼?」語聲充滿喜悅和冀盼。

墨貍見她神采飛揚,頗不忍潑她冷水,慢吞吞的道:「這倒不是,我在一處亂石堆中找到一個岩洞哪!」

華霜好生失望,抱膝坐倒,若無其事的闔上眼簾。墨貍挨近她身畔,口若懸河的道:「華姑娘,妳不去麼?我瞧那岩洞挺神秘的,反正在這裡左右無事,不如結伴探險,妳說好不好?」

華霜左眼微微睜開一線,微笑道:「都幾歲了,還玩那孩子把戲?」言下頗有譏嘲之意。

墨貍滿臉通紅,訕訕的道:「我悶得發慌,見那岩洞古怪,想進去一探,可又怕洞裡藏著什麼毒蛇猛獸,哎喲,撞見毒蛇猛獸還算走運,就怕裡頭住了什麼妖怪山魈,我小貍子今日性命不保。」

華霜低聲道:「懦夫,要玩兒你自個兒去吧!別來擾我清修。」

他知道無論怎麼懇求華霜,對方都未必理會,正所謂遣將不如激將,如是輕描淡寫的刺激她一句,華霜卻非勇往直前不可。墨貍哈哈一笑,道:「我瞧妳定是不敢,才會這般推三阻四,好吧!女孩家撞見吃人山魈,也不甚吉利。」

果然華霜一聽,道:「我冷月雙劍的字典裡,還從未有過『不敢』兩字。」

墨貍挑眉道:「既然如此,咱們即刻動身。」

華霜道:「遇見你算是前世不修,堂堂冷月雙劍,竟要陪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鄉下小伙子幹那蠢事!」

墨貍笑吟吟的道:「別諸多廢話,妳若是膽怯,便繼續閉妳的目、養妳的神,安安穩穩做妳的冷月雙劍,我絕對不來威迫妳。」

華霜明知他使激將法,但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倏地站起身來,憤然道:「好墨貍,跟我玩這招。咱們這便出發,瞧是誰膽小如鼠!」

墨貍扮了個鬼臉,領著她東一拐,西一繞,四下草高及肩,愈走愈陰森荒僻,輾轉來到谷底盡頭,眼前是一片亂石巍峨的遼闊。起初華霜頗覺不耐,幾回想打退堂鼓,但墨貍那副嘻皮笑臉的神態卻早一刻浮現腦海,於是猶豫不決的腳步,又繼續踏上未完的路途。
 

洞前滿佈岩石,或方或圓,或大或小,加上亂草叢生,的確難以醒目。墨貍一路撥開長草,直達洞口,但見洞裡深黝黝的不知盡頭,心下難免徬徨,竟然裹足不前了。

華霜微微冷笑,拔出背上雙劍,用劍光作為照明,當先走入洞裡。墨貍搔了搔首,尾隨在後。

洞裡即是寬敞,莫約十來丈深,藉著熹微劍光,洞內景物依稀可辨。墨貍悵然若失:「原來世上畢竟沒有鬼怪山魈。」

漸漸走到深處,突然迎面透進幾縷日光,將整個岩洞照得一片光明,洞內景物清晰如常。原來岩洞的盡頭並非天然石壁,而是由數十顆巨石組成一堵厚牆,想是山區常見的落石坍方。那道奇蹟也似的光芒,便是從石縫間透了進來。

突然華霜全身一震,尖呼道:「胭脂煞!」退後一步,橫劍護身,雙目圓睜,一霎也不霎的瞪著洞內一個盤膝而坐的女子,似乎極為痛恨,又是極為恐懼。

墨貍被她逼尖的嗓音嚇了一跳,順著她目光瞧去,一個莫約四十來歲的女子坐在地上,那女子修眉鳳眼,丹唇皓齒,長髮披肩,頗有沉魚落雁之容,但表情詭異的駭人,陰冷到了極處。墨貍不由得寒毛直豎,這女子死氣沈沈,若說像人,只怕人間從此便成陰曹地府了。

華霜緊握劍柄的雙手此刻正微微顫抖著,但見眼前女子依舊不動聲色,於是喝道:「胭脂煞,妳搗什麼鬼?」

那女子眼皮眨也不眨,過了良久,華霜終於緩緩踏前一步,同時向四周瞄了一眼,又道:「我還道妳怎麼在江湖銷聲匿跡了,原來是躲在這兒作縮頭烏龜。」

那女子依然毫無動靜,華霜疑雲漸起,將左劍一寸一寸逼向她的咽喉,待到中途,突然收勢退步,一顆心在胸腔怦怦亂跳,幾乎便要蹦出腔子口。

華霜心想:「她到底是死是活?」將左劍交至右手,左手伸入懷中,摸出一顆本門暗器雪魄珠,朝那女子「膻中穴」射去,手上動作,仍是目不稍瞬,就怕她突然發難,猝不及防。同時身子拔起,向後縱開數尺。那「膻中穴」乃是人身死穴,稍有損傷,立即殞命。華霜這一手流星趕月,分明是
置對方於死地,但女子若速度夠快,當下仰面平躺,還是能夠避開這追魂奪命的一擊。

但女子仍是不動如山的坐著,只聽「啪」的一聲,雪魄珠打在她的穴道,女子半聲不吭,仰天便倒。便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華霜青簇簇的柳眉勾出一抹以往不易得見的笑痕,她終於都明白了。

墨貍只嚇得魂飛魄散,顫聲道:「妳……妳幹什麼濫殺無辜?」

華霜恨恨的道:「這賤人若是命喪我手就好了,可惜早在我發暗器之前,她就已經死在這洞裡了。」口中發話,腳步不歇,伸手探入她懷中,摸索一陣,啊的一聲,喃喃的道:「沒有,怎會沒有?胭脂煞,妳一人死不足惜,卻連累我的域哥死於非命。」一時憤激之下,雙手揮舞長劍,幾縷劍光縱橫,將女子臉蛋劃得七橫八豎,全是怵目驚心的血痕。

墨貍正想喝止,忽聽「嘶」的一聲,一股腥臭撲鼻而來,中人欲嘔,跟著不知從哪竄出一條五彩斑斕的巨蟒,猛然撲向華霜。華霜大驚失色,危急中向後退開,只見那蟒蛇碗口粗細,頭呈三角,一條紅豔豔的舌頭忽縮忽吐,眼睛碧油油的猶如兩顆明珠。華霜認得這毒蟒乃是胭脂煞飼物,叫作「萬鴆寶蛇」,意思是縱然有萬頭毒鴆,也不及此蟒一絲一忽之毒。

華霜一驚也只是一瞬間之事,纖腰一扭,拔步便奔,突然小腿一緊,似被一條粗索牢牢縛住,心知不妙,忙持劍去斬,不料左臂一陣冰冷,一股巨力從後撲來,登時身不由主的跌在地上,那毒蟒隨即纏住她身。

華霜此刻動彈不得,連雙劍也在危急中失手落地,知道自己一條小命已在呼吸之間,蛇身愈纏愈緊,呼吸倍覺艱難,她潛運內力往外力崩,蛇身稍鬆片刻,隨即又死纏到底。再支持一會,漸漸筋疲力盡,再無抗拒之力,眼前一陣模糊,一陣清晰,似見十幾條蟒蛇在身旁搖擺舞動,一股腥臭之氣迎面撲來,只叫她反胃欲嘔,忽覺額頭冰冰涼涼的,竟是那毒蟒伸舌舔舐。

她雖不怕死,但給毒蟒纏身,腰骨欲斷,也不免害怕。此刻給毒蟒箍得奄奄一息,半點掙扎之力也沒有。驀地一瞥眼,但見墨貍張口結舌,猶如木雕泥塑一般,僵在原地。若換作平時,她寧可自己一死也不願求助旁人,但她一心要返回崑崙山,好陪在師哥身旁,度過兩個人剩餘的時光,想到這裡,精神為之一振,此刻唯一的希望都傾注在墨貍身上,連忙道:「墨貍………你……快……快拾起我的雙劍……將……這畜牲砍……了。」千辛萬苦的說到這裡,已是氣若游絲。

墨貍只瞧得雙目發直,乍聽華霜之言,登時如夢初醒,三步併作一步的奔將過去,在這十萬火急之際也唯有孤注一擲。他顫巍巍的拾起一劍,朝蛇腹猛力插落,但蟒蛇身長,雖肚破濺血,一時卻不死透。

毒蟒吃痛,兇性大發,一陣扭曲,纏得更緊。華霜胸口發惡,意識逐漸渙散,只覺死亡猶如夜霧一般自四面八方吞噬而來,迷糊間只聽得墨貍道:「華姑娘……蛇……蛇還活著……我……我現下該怎麼做?」

他一劍插落,蟒蛇皮粗肉厚,只刺進幾寸,便坎在蛇身之中進退不得。他生平從未遇過大風大浪,此時乍睹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只嚇得手足發軟,五指牢牢握住劍柄,渾不知拔出再砍。

華霜原本飄忽渙散的思緒全都在墨貍一語方畢之下聚攏回來,雙目一翻,只氣得七竅生煙,也不知從哪生出的力氣,罵道:「蠢材,一劍刺不死,不會補第二劍麼?」話音甫落,毒蟒忽然張開血口,露出兩根白森森的獠牙,便要咬住華霜腦袋。

墨貍大吃一驚,但見生死關頭已迫在眉睫,華霜隨時都會送了性命,倉促中雙手拔劍而起,準備再往蛇身斬落。不料那毒蟒吃足了苦頭,突然鬆脫華霜,轉過蛇頭,身子凌空飛起,猛向墨貍撲來,

墨貍一呆,雙足如落地生根,渾不知躲閃,那毒蟒登時裹住了墨貍身軀。

墨貍哪料得有此變故?滿口價嚷道:「救命,救命。」全身如受鐵箍,掙脫不得,驚嚇之餘,只有叫嚷求救,渾不知如何應變。

華霜甫脫險境,只累得全身虛脫,宛如生了一場大病,一跤坐倒在地,口中嬌喘不息,過了片刻,視覺逐漸清晰,這才見到墨貍勢危,當下拾起地上另一柄長劍,一躍而起,寒光一閃,萬鴆寶蛇登
時身首異處。

墨貍脫了黏纏,仰天便倒,這麼一番折騰,早已神智不清。華霜攙著他的身子,叫道:「墨貍,墨貍,你醒醒。」

墨貍昏沉之中依稀聽見一個鶯啼燕囀的嗓音正喚著自己,莞爾一笑,脫口道:「姊姊,是不是妳啊?」語聲含糊不清。

華霜一愕,心想:「他神智糊塗啦,我哪是他什麼姊姊?」

墨貍睜眼來瞧,一雙碧眼映入眼簾,登時大失所望,道:「我……我死了麼?」

華霜展眉一笑,道:「不錯,你死後往登極樂,這裡是天堂,姑娘我便是王母娘娘。」突然眸心斂起一抹幽光,叫道:「快走!」托著他的腰直奔洞口。

墨貍只覺莫名其妙,正要相詢,便在此時,忽聽一陣窣窣聲響,腥臭撲鼻,似有群物拖曳而來,墨貍腦海間慢慢浮現不好的預感,果然接下來的變故,直教他幾欲當場暈厥。

華霜彽咒一聲:「終究遲了一步。」只見大批蝮蛇蜿蜒而入,有的從洞口,有的自石縫,成千上萬,腥臭撲鼻,怵目驚心,只一盞茶時分,二人前後左右均被蝮蛇圍住,後面群蛇絡繹不絕,蠕蠕而動。前面群蛇遊到近處,突然騰雲駕霧般飛身而起,朝兩人竄攻上來。

華霜臨危不亂,忙從墨貍手中奪過長劍,交在雙手,登時如虎添翼,但要對付群蛇,也只能防衛一時,時候一長,不免自己先油盡燈枯而死。

她展開「崑崙劍法」,左手施展「花前月下」,右手施展「玉樹臨風」。這兩招相輔相佐,互相彌合,填隙補瑕,合起來便稱為「雙劍合璧」,不但是崑崙劍法中最高境界,也是震古鑠今的當世絕技。

她展開「雙劍合璧」,攻得淋漓酣暢,守得滴水不漏,兩招配合得天衣無縫,果然不同凡響,洞內劍光飄忽,勁氣縱橫,猶如追風逐電,傾刻間便斃了數百條蝮蛇。墨貍寸步不移的貼在她身後,但見華霜一味繞著自己打轉,群蛇被她劍光帶到,立時彈出丈外。他明白華霜為了保護自己,心下好生感激,想助她一臂之力,但在這節骨眼上貿然插手,也只會縛手縛腳,愈幫愈忙。

此時二人身周蛇屍如山,又過半炷香時分,群蛇似乎有所警惕,留在原地蠕動,將兩人圍在核心,蓄勢待發攻擊。

華霜見機不可失,將左劍還入劍鞘,右劍橫在胸前,左手迅速探入腰間,取出一個白淨瓷瓶,櫻口叼著瓶身,將瓷瓶軟塞拔起,倒出兩顆黑色藥丸,一顆給了墨貍,道:「吞下。」自己也吞了一顆。跟著從懷中取出一根蔥綠竹管,掀開面幕一隅,櫻唇湊上管口,深深的吐了口長氣,登時青煙裊裊,幽香細細,管內粉末便隨著煙霧飄向洞內各處。

她仍不寬心,又多吁了幾口長煙,直到洞內已是霧濛濛一片,才將竹管收入懷中。墨貍初時見身周蛇群蠕蠕而動,蛇信吞吐,腥臭難當,只覺喉嚨發毛,煩悶欲嘔。但此刻服下華霜的不知名丸藥,胸口那股煩惡感登時一掃而空,丸藥所到之處,猶如一道清泉流過,又是沁涼入脾,又是飄飄欲仙,忍不住問道:「華姑娘,這藥丸是什麼名堂?」

華霜卸下心頭重石,便將右劍收入劍鞘,道:「那竹管裡藏的是『催夢煙』,我適才噴了三口,這群畜生恐怕得睡上十幾個時辰,我給你的『清覺丹』,便是用來抵制『催夢煙』的。這兩項獨門法寶,都是本門用來對付敵人胭脂煞的,師父總是交代我們隨身攜帶,就怕冤家路窄,撞上這大對頭,想不到師父一席告誡,竟會應驗在我身上。」

墨貍原本擔心蛇群不退,那麼兩人不是身受萬囓而亡,便是活生生餓死在這洞中,此刻聽了這話,登時鬆了一口氣。那「催夢煙」當真靈妙無比,不一會蛇群沒了動靜,只有少數兀自在原地游移吐信,行動十分緩滯,已不足為懼,想是「催夢煙」吸入太少,藥力較慢。華霜見狀,忙取出竹管,對準目標噴了一口長煙,尚未昏迷的蝮蛇登時一動也不動了。

二人所佔之地不過是半丈直徑的圈子,剩下便是黑壓壓的一群蝮蛇,華霜眉頭一皺,心想:「也不知胭脂煞哪條筋不對勁,竟將這蠕蠕而動的毒蟲視為心肝寶貝。」只覺多瞧一眼,便忍不住想要嘔吐。

即便蛇群已失了動靜,華霜也絲毫不敢大意,拔起背上雙劍,將近處的蝮蛇小心翼翼的挑開,躡足而行,她如此膽顫心驚,實則此刻正面臨著生平驚天動地的一大禍事。

華霜行無十步,忽然腦海靈光一閃,轉身直奔東首,算準方位,將上頭群蛇撥開,露出萬鴆寶蛇的無頭屍體。她持劍在蛇腹一劃,挑出一顆深紫色的腥臭圓囊來,想也不想,交給了墨貍,道:「吞了它,可別咬破了。」

墨貍伸手接過,茫然道:「這是什麼?」

華霜道:「這枚蛇膽對你有益無害,你只管服下,別諸多廢話。」

墨貍不明所以,但想華霜不致害己,所言自有深意,於是張口含住,登覺口中腥苦難當,只欲嘔
出,但華霜一雙炯炯生威的杏眼便在眼前,說什麼也不敢拂逆她意,於是硬生生的吞入腹中。

他一吞下,便覺腹中似有一團火球猛烈燃燒,五內猶如熱水沸騰,四肢百骸說不出的煎熬難受,過了片刻,似乎體內有兩股大力相互衝擊,不分上下,幾欲將他的身子撕成兩半,忍不住「哎喲」一聲,咬牙忍痛,華霜驚道:「怎麼?」

墨貍道:「好……好難受。」

華霜道:「不可能啊!怎麼會?」

墨貍道:「妳……妳……」

華霜眼見墨貍痛楚異常,只急得手足無措,殊不知墨貍當日為金蘭仙母挺身而出,金蘭仙母狂妄自大,一生從不受人恩惠,墨貍為她打抱不平,洽是觸犯她的禁忌,臨死前不殺了墨貍,如何令她瞑目?那冰晴玉蟾本是當世武林一大毒物,中者即刻必死,縱使服得解藥,也必定武功全失。

冰晴玉蟾甚有靈性,知道主人即刻便死,遂也不願苟活,將體內之毒全注入墨貍體內,自己也油盡燈枯而死。墨貍曾和袁彤相處多日,竟是袁彤救了他的性命,原來袁彤的姑姑是使毒名家,她承姑姑衣缽,一片衣角、一荊秀髮都是劇毒無比,因此她與墨貍共飯時便悄悄在墨貍飲食中下了抗毒藥物,以防自己周身毒氣傷了墨貍真元,時候一長,墨貍體內累積抗毒之素,以致連冰晴玉蟾之毒一時間也奈何不了。

金蘭仙母害人不遂,在極度震撼中了結一生,也算是對她一種莫大嘲諷。墨貍當時雖然無恙,但毒素仍然殘留體內,尤其手背毒氣最深,才會使湘西九屍相繼中毒而亡。這時服用了萬鴆寶蛇之膽,登時與體內殘留的毒素相互抵制,過了片刻,漸漸兩股大力打成一片,水乳交融,再無你我之分,四肢百骸間說不出的舒暢,只覺全身精力瀰漫,忍不住便要大叫大嚷方才痛快。他自不知蛇膽本是增強內力之物,又得冰晴玉蟾之毒為輔,更如長江之水注入滿溢之湖,不但毒素全消,兩者更化為爐火純青的內力。墨貍無意間得此曠世奇緣,武功突飛猛進,一夕間猶如常人修習十年,其中情由,自是一無所知。

華霜見墨貍神色稍復,心頭一寬,道:「現下感覺如何?」

墨貍伸袖拭淨冷汗,道:「這蛇膽真是厲害,險些我便抵受不住啦!華姑娘,為何我此刻覺得神清
氣爽,不但精力旺盛,連腦子也靈敏起來了?」

華霜只道他有此修為全是蛇膽的功用,微笑道:「萬鴆寶蛇的膽囊給你服下了,從此裨益無窮,不出十年,江湖便多了一個年輕有為的內家高手,此人姓墨名貍。傻小子,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哪!若非你我失足墜谷,覓此蛇窟,鬼使神差的撞見胭脂煞死於非命,也不會得了這世人夢寐以求的武林珍寶。」

墨貍一怔,道:「這枚毫不起眼的蛇膽,竟是世人夢寐以求的無價之寶?」

華霜道:「當然啦,我華霜豈是信口開河之人?」

墨貍兀自難以置信,但覺呼吸順暢,胸口空蕩蕩的宛似無物,一時神遊太虛,置身極樂,如在天堂,非復人間。

 他本來就有些許粗淺內功,服食蛇膽之後,舉手抬足不覺疲乏,內力自諸脈一點一滴匯聚丹田。他從來只當自己是個鄉下村漢,從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一流武林高手,因此雖然華霜言而有徵,他仍是如著夢魂,是真是幻,也摸不著頭腦。

華霜見他兀自發愣,道:「信不信由你,總有一日你會領悟到這蛇膽的妙處。」

墨貍道:「既然這蛇膽忒煞了得,幹麼妳不自己服用?反而將它送給了我?」

華霜「呸」的一聲,正色道:「胭脂煞是我崑崙派頭號公敵,我豈可為圖一己利益,而拋卻本門血海深仇?」

墨貍不敢再問,只見華霜持劍撥開蛇群,走到胭脂煞遺體之前,一手揪住她的衣襟,如拎小雞似的將她提了起來,道:「走吧!」宛似當胭脂煞尚在人間,藉此作為羞辱。

墨貍巴不得聽到這句話,當下華霜走在前頭,墨貍尾隨在後,一路上身周都是冷冰冰、滑溜溜的蛇群,他從沒見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不免心頭惴惴,愈走愈慢,眼見自己與華霜相距漸遠,於是提了一口氣,向前飛奔而去。

不料這一提氣,雙足拔地而起,碰的一聲,撞到洞頂石壁,登時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倒在地,茫然道:「這……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華霜「咭」的一聲,笑了出來,道:「你內力非同泛泛,怎麼連這點粗淺的輕功也不會?」

墨貍毛手毛腳的爬起,又是迷惘,又是慚愧,道:「我武功低微,人又蠢笨如牛,什麼輕功,我……我從來沒學過。」

華霜奇道:「你沒學過?」

墨貍道:「是啊,姊姊只教我劍法,從來沒教我輕功,輕功是什麼?」

華霜嘆了口氣,道:「你聽好了,上躍之時,雙膝微曲,提氣丹田,待得真氣已足,便放鬆肌骨……」二人邊走邊言,出了岩洞。

墨貍此時內功有餘,領悟力自非同日而語,一得華霜口傳輕功訣竅,當下連試幾次,只覺自己化身
為猿猴松鼠,輕鬆自在,喜樂無窮。他自服食蛇膽以來,首次運功,便有如此修為,心中驚異,實非三言兩語得以言喻。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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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舒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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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樂無窮
2008/07/05 13:59
好文采.祝您文思泉湧.這也有好訊息與您分享.   http://www.goodtv.tv/default.phtml  ;  http://tw.myblog.yahoo.com/aa2028anna/
梅花鹿

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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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要叫妳小金庸了
2008/07/05 11:51

以後要叫妳小金庸了


吳寒雲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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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女子!!
2008/07/05 06:30

幽....

剛那留言可能是我誤解....

抱歉!您就不當一回事....

瞧!您對創作的熱情....

真替您感到高興....

但!也辛苦您了....

筆耕付出不少心血....

成功可望!奇女子!!

吳寒雲敬筆....


吳寒雲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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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不錯!!優優!!
2008/07/05 06:21

幽....

寫的不錯哦!!

優優!!

推推!!

但!

給妳一點小小建議??

<< 女郎 >>

好像是<現代用詞>

古代應稱<< 女子 >>

但,<女子>感覺又<太弱>

<女俠>又似正義的稱呼....

嘎嘎!我也不太清楚....

妳比較有研究....

有空去查查看....

吳寒雲敬筆....

★╮幽谷客╭☆(小說連載完畢(tatu0725) 於 2008-07-05 09:35 回覆:

女郎不分古代現代壓

金庸小說每本都出現過「女郎」這字眼~


marconi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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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速度之快
2008/07/05 01:29
昨天不是才看完第二章而已,請問這是那一家出版社,效率之高?
Marconi Wang
★╮幽谷客╭☆(小說連載完畢(tatu0725) 於 2008-07-05 09:37 回覆:

哦~我投稿到「蓋亞出版社」

還沒有音訊唷

我全部都寫好了

打算一章一章放到網路上


如沐春風之春神~黎小春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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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7/04 19:42
斷腸人??不是都在醫院??
慾海沉浮名利爭,電光石火步此生,紅塵情事揮不盡,觀世不笑是痴人
★╮幽谷客╭☆(小說連載完畢(tatu0725) 於 2008-07-04 21:08 回覆:

有笑點

不過斷腸人即是傷心絕望、柔腸寸斷之人

並不是腸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