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將時間再拉回明水灘的年代,在飢餓的難耐、基本生存的慾望中,夾邊溝農場甚至發生吃屍體的恐怖事件,事件中突顯環境的險惡與人性的掙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水灘上奇事迭出,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比陝北女人哭夫,家屬探親遭拒可嚴重多了,甚至比大量死亡還更具有爆炸性的震撼力!
這一天,場部來了兩個很普通的人,上從場長,下到管教,沒有一個人會想到這兩個人能掀起軒然大波。這一男一女,男的大約四十歲左右,農村幹部的模樣,女的大約四十六、七歲,典型的農村婦女裝扮。他們是順路坐上到酒鋼拉鋼材的汽車,再轉到小海子下車,從公路找過來的。他們拿著家鄉公社開具的通知信函,來起一具新死右派的屍骨。原來這位婦女是最近死去的一名右派的母親,男的是他舅舅。由劉場長親自見他們。
劉場長問:“你們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消息?”一般,夾右給家屬的死亡通知書都是一批批寄出去的,家屬都要在親人死後半個月、一個月、或更久才能收到。那母親說,是他兒子同窯洞的人按他兒了臨終前的囑咐寫信給他們的,他們接到信便趕來了。這婦女說,她兒子今年27歲,是在上大學時被打成右派的,已經死去5天了。劉場長不了解情況,便使人把關武強叫來問。關武強說是有這麼個人,確實已經埋葬4、5天了,墓前還立有木牌。劉場長問:
“馬號這會子有車在家沒有?”
“有,有牛車。”劉場長隨即叫關武強帶幾個人套車去幫他們起屍。
關武強領他二人來到馬號,先讓他們在地窩子炕上坐下休息,自己去叫人套車。車套好了,關武強讓二人坐到車上,又叫了兩個人,帶了兩把鐵锨,向墓地走去。一 出馬號,這婦女拍著車板就哭了起來,哭的那個傷心呀!她一面哭一面“唱”道:
“我的娃呀!我苦命的娃!實指望你上了大學成了棟梁材,家裡有個依靠,祖墳上也冒煙兒……沒曾想你沒當棟梁先當了右派,後做了鬼,沒給祖墳燒香,你倒自己先見了閻王呀,……你這不孝的娃呀!把娘撇得苦,娘是叫你不答應,想你一陣風呀!我苦命的兒……”
中國婦女的“哭唱”好像是本能裡的東西,一是丈夫死了的哭唱,二是兒子死了的哭唱,都是無師自通,但卻發自肺腑,出口成章,合仄壓韻,遠非文豪“嗚呼哀哉”連篇的悼文可比。也比大首長在追悼會上的套語,什麼“永垂不朽”、“比泰山還重”等等更見真情。那婦人直哭得昏天暗日,唱得陰風慘慘。聽著聽著關武強的淚水也在眼眶裡直轉,到底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人生的至慟呀!想勸勸她,但說什麼?勸什麼?關武強無言,最後只好不勸,就由她哭個淋漓盡致,也許這才是最人道的做法。
全國打右派是採取定指標,百分之三或百分之五,規定認為:“社會上的中間派是大量的,他們大約占全體黨外知識分子的70%左右,而左派大約占20%左右,右派大約占1%、3%、5%到10%,依情況而不同。……”殊不知,每多打一個右派,老百姓就多一次生離死別!就多毀掉一個或數個家庭啊!雖然在那個時代,“生離死別”並不算回事,連胡喬木都有“生離死別尋常見”的詩句!
那婦人還在哭著、唱著,拍著車板,連她的親弟弟也無法勸止。那男人勾著頭,跨坐在車沿上,全身隨著牛車晃悠。車輪滾滾,不多時間就到了墓地,那婦人一看密密麻麻的這麼一大片墳丘,簡直嚇傻了,驚得連哭聲也止住了。武強招呼兩人下了車,因為是新墳,關武強記得很清楚,但是當他看見這墳時,卻暗暗吃了一驚!他記得前幾天見這墳還是好好的,今天墳前的“亡命牌”卻倒在一旁,用锨拍實的墳頭也有被扒過的痕跡。關武強心中存疑,但也只能裝做沒出什麼事,當著她們的面把那木牌扶正,用腳再把地踏實一下,就對那母親說:這就是你兒子的墳。母親聽了一頭撲在墳堆上,又痛哭起來。
死者舅舅看過木牌上的名字,知道是自己的外甥無誤,便也嗚嗚而泣。哭了一陣,還是那男的先平靜下來,說:“姐呀,你光哭也不是事兒呀,咱也得快起出來,帶娃上路呀!”
那當娘的這才抽泣著,從墳上站了起來。當舅的便用鐵锨鏟墳頭的土,只兩锨屍身就露出來了,關武強更懷疑了,這屍明顯沒在坑穴裡,顯然被扒出來過後又二次掩埋了,所以,可以肯定的說這絕不是野狗扒的。關武強越感蹊蹺,越加不安,隨著見屍,心中驚恐也就更大了。因為裹屍的三道麻繩,第一道在肩部,第二道在腰部,第三道在足部,現在頭兩道繩已經被解開,雖然腳上那道繩還沒動,但整個的“包”都散了,連覆臉的那一塊毛巾也不見了!關武強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心頭又慌又急。莫非是有人盜墓?可是連周圍老鄉都知道,右派的墓葬中是分文莫名的,那麼盜墓為的又是哪樁?
這時馬號的人幫助舅舅把屍體擺放到平地上,只見屍衣上有一大片黑紫的血跡,連包裹的棉被上也沾了血污。同時覆臉用的毛巾也從墳裡挖了出來,上面也有血跡!那當舅舅的怒了!他說:
“這娃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殺害的!”
“這不可能!是我親自給他裹的屍,親自給他安葬的。你的外甥肯定是正常死亡。” 關武強急忙解釋。
“那這屍衣怎麼會血糊淋拉的呢?” 舅舅厲聲問。
關武強只好往畜牲身上推,辯解說大概是被野狗扒食的原因,並且解釋野狗在農場裡逐墓穴吃死屍的事已經發生多次,而且連吃屍的狗也捉殺過幾隻了,但是還是無法捉盡。那當舅的開始還半信半疑的,後來乾脆把裝裹全部打開;這一打開更不得了了,發現屍體整個的上腹部塌陷了下去。那老舅解開屍衣,看到外甥的屍體從胸部以下到臍部以上有一個十字形的大刀口,凝血就是從這刀口處滲出來的。這一下子老舅不依了:
“是有人剖腹殺了我外甥!”
“我看還是像野狗撕的。” 關武強也感覺這事離奇,但嘴上仍不得不強辯道。
“這明明是刀劃開的十字口子,誰見過野狗會使刀的!” 當舅的指著傷口怒言。
確實這動刀的人是有些經驗的,如果是殺人致死,一刀兩刀或數刀亂搠,不會出現這種像外科手術一樣規則的的切口,當舅的把手伸進傷口去一模居然是空的,兩手把傷口扒開再看,整個是一個空腔,原來心、肝、肺的地方,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他舅勃然大怒了:
“呔!你們辦的是農場還是屠宰場!你說,我娃的心肝肺是誰掏去了!”
關武強只能再次往野狗身上推:
“大概是讓狗掏吃了,……我們沒保護好,我們有責任。”
“沒保護好,有責任,就這麼輕巧!一條人命哩,這事沒個完!走!把娃拉回場部去再說!”
回頭一看他姐,早已躺在地下不省人事了。當兵出身的關武強懂得一點搶救的手法,趕緊把那女人的手、腳、腿盤過來,又用食指掐人中,折騰了半天,老婆子才“兒呀!”一聲哭了出來。他舅還是不依不饒,兩隻腥臭的血手抓住關武強說:
“休叫走了你這當頭的!”
“我是個啥當頭的!我和你外甥一樣,也是右派送勞教的,我們哪一天死了被野狼、野狗掏了心肝,還沒有個親娘舅來關心我們!你們要往場部拉屍就拉唄,扯住我算幹什麼!” 關武強冤枉的辯解。
他舅一聽知道是錯怪了人,就把手鬆開說:
“小兄弟,那我就說聲對不起了!你就幫我把屍拉回去行不?”
關武強等馬號的人只得把那年輕人的屍骸裝上牛車,原路返回。他娘一路哭嚎著來,現在又一路哭嚎著回去。車往回走的時候,關武強對身旁一位同來的人悄悄說:
“你緊緊先走兩步,到場部給劉場長說了,叫他先找地方躲一躲。今天這事不好交代。”那人便抄小路快跑回去了。
車往前走,很快就到了馬號。關武強把牛“迂”一聲勒住,對他舅說:
“我的意見,車就停在這裡,你們到場部反映去。”
他們堅決不同意,說車就要趕進場部去,屍就要停在領導眼皮子底下,不怕他們不解決。關武強說:
“我們好歹也是個單位,辦公室門前停一具屍首影響太壞,停到馬號院子裡不是一樣嗎!”
“小兄弟!你也是來勞動的,場裡的大事你也管不了。你就再幫上咱們一把,把車趕到場部去,我在這裡謝你了!” 那做舅的,嘴也甚厲害。
關武強這一拖延本來就是個緩兵之計,心想劉場長也該躲藏好了,就說好吧,今天我幫人幫到底了!吆起牛來繼續往場部大院前進。再說報信的人已經到了場部,把這事給劉場長說了。劉場長一聽,肝火上升,今年流年不順,怎麼會這麼倒霉,什麼事都攤上了,人死了不說,死後還丟了心、肝、 肺,真是他媽怪!
他知道關武強的意見有道理,他是得躲一躲,但是場部也不能唱空城計呀,總得有個人願意出頭的。劉場長點到崔敏,崔敏說讓我綁人行,讓我周旋什麼的,我可不是那塊料。正在氣頭上的劉場長罵道:
“綁你媽的腿!一天就知道綁,就知道銬,一點正經事做不來,真真的一個活土匪!”
然後又點別人,點到誰誰往後退;最後劉場長只好把生產股任股長叫來頂住,自己溜進原金塔縣縣長張和祥的窯洞裡躲了起來。
劉場長這邊剛走,那邊拉著年輕右派屍體的牛車跟著就到了。娃他舅吼聲如雷一般就進了場部,口口聲聲只喊場長出來!任股長把這姐弟二人接進辦公室,好言相勸。那人對任股長說:
“你不是場長,場長剛才我見啦!你把他叫出來,我和他理論,除過場長,別人我不談!”男人明顯一肚子的氣,非找個人宣洩一番!
“你們才來的時候,劉場長是在,還不是剛接了電話到縣上開會去了。說是開水利會議,要開三天哩!” 任股長依然好言解說。
“怎麼就這個巧法!我們姐弟倆到灘上起墳,不到兩個小時,劉場長不早不晚,就這工夫去縣上開會了!”
“電話催得急,他不得不走哇!他走前還想著你這件事,交代我,把你領屍的手續辦好。現在你有什麼要求向我提出來,是一樣的,我盡量滿足你。”
“好!那你就聽我說清楚,我那外甥娃,被打了右派,送來勞教,那是上頭的政策,我們管不了。今天他死了,是他沒命,我們也沒啥說的。他就是犯了再大的罪,該槍斃槍斃,該殺頭殺頭,我們來收屍,也要收個全屍。你們不該扒了娃的心肝……”
說到這,那右派的娘插進來哭喊道:
“你們扒了娃的心肝肺,還讓娃咋托生!沒心沒肝沒肺,連牛連馬也托生不了哇!……你們這些人的心和肝都哪裡去啦!活著就給狗吃了嗎!”
“我們就是給娃要一個囫圇全屍首!” 他舅接上說。
“我們知道,事實在那擺著,誰也不能否認。這種事確實是不道德的,在我們這裡還是頭一次發生,我們一定會認真追查到底。你們先把娃的屍領走,我們負責調查,一定把調查結果告訴你們!”
“這情形我們不能走!屍就給你們停在大門口,一天不把那扒了我外甥娃心肝的凶手抓住,我們就一天不走!”男人鐵了心不讓商量。
場部不得不開了一間客房給那姐弟倆住,又由幹部灶出血,好酒好菜招待他們。這天晚上,任股長、關武強、尚志遠等人都集中到張和祥的窯洞,劉場長一直在那裡就沒敢出來,大家研究對策,一坐坐了一屋子,愛熱鬧的張和祥可高興了,說:
“今天各位領導和知名右派光臨寒窯,實屬風雲際會!”
“什麼風雲際會,簡直是讓人狼狽!” 劉場長說。
“我看現在是山雨欲來!” 尚志遠說。
幾句玩笑過後劉場長就把話拉到正題上。他問關武強:
“你看準那屍是被野狗扒的嗎?”
“不像野狗扒的,狗扒也好狗撕也好,不會造成形狀規則的十字形傷口,也不會把屍拖出來後再埋進去。” 關武強如實說。
“這麼說就是人幹的!”
“只能是人用刀切的。”
“你們說這人是圖個什麼?死都死了,你還掏人家心肺,就有這麼大的仇恨?” 劉場長不解地問。
關武強的腦海裡,忽然閃放出六、七個“殺手”茹毛飲血,生吞兩副黃羊心肝的畫面。沉吟半晌才說道:“這兩個人可能沒有一點仇恨。掏他的心肝肺是因為需要,當糧食充飢了。”
“啊!?……”
眾人“啊”了一聲,立覺毛骨悚然,但是大家即刻就承認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劉場長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腦袋上:
“真他媽糟糕!啥事都發生了,吃人魔鬼也出現了!”
“這家伙倒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哩!(註一) 以後恐怕還會有人大吃螃蟹,愈演愈烈!” 尚志遠說。
“這話值得警惕!主要矛盾是沒吃的,這才逼人吃‘螃蟹’,必須想法增加一點口糧。地委不能不管我們!” 關武強馬上提出看法。
張和祥一聽地委就來氣,把河西王安振又痛罵一氣:
“明水灘上死了人,河西死了人,他安振就是劊子手!用人血染紅頂子!安振不除,百姓難活!”張和祥老漢提起安振就血壓升高,滿面通紅。
劉場長嘆了口氣說:
“再這樣下去,不但右派要死,連我們也要死。”
“你們死了還能說見馬克思去了,我們死了見誰?見閻王下地獄?”尚志遠說。
“我就不信這個邪!我怎麼就不能見馬克思?是他安振把著門不讓我進?” 張和祥不平的說完眾人都笑了。
劉場長說:
“別扯了,我保管你張縣長百年以後能見馬克思!且會大大受歡迎!現在我來向你求個計,你看眼下這檔子事該如何解決?”
“以我在地方多年做工作的經驗,遇到這種事只有一個字能解決。” 張和祥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提出方法,劉場長像劉備請教諸葛亮一樣問道:“哪一個字?”
“錢!”
“是要我們給對方賠些錢?”
“當下只能用錢打發他們走。”
“這要給多少錢合適?”
“在農村嘛,誤傷一條人命賠幾十塊錢也就夠了。不過這個娃的舅是個農村幹部,恐怕要多出點血,不然不好打發。再說這件事也太惡劣,把人家心肝肺給掏吃啦!中國人最講全屍,按迷信的說法,少一只手、少一條腿的人,下輩子只能托生少手無腳的殘疾人。前清時候,犯人被砍了頭,收屍的時候,家人要把頭和屍一起收葬,這樣子,二十年後才能是好漢一條。現在這娃心肝肺都沒了,你讓人家托生啥?只能托生蟲子!二十年後是毛毛蟲一條哇!”
老漢這話說得眾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劉場長對任股長說:
“現在我開張條子,明天你到財務上支200塊錢出來,你和關武強相機行事吧!”
第二天上午,關武強到了客房,好說歹說,磨破嘴皮子,勸那姐弟二人領屍回去早早埋葬,入土為安。但他們還是堅持昨天的條件,要抓凶手,起碼也得等劉場長回來見面。正吵鬧著,任股長從財務支了錢也來到客房。任股長說:
“你們大老遠來到這裡,一路上餐風露宿,吃盡辛苦,我們這裡條件很差,在娃娃身上又出了這麼大的不幸,我們也是非常抱歉,非常難過!劉場長昨天晚 上來電話,很關心這件事,他指示我們給你們補助200元,回去好好把娃子葬了,這是我們雙方共同的心願,老哥,你說是不是!”
聽了任股長這番話,那老舅的態度已經和緩了些,說:
“我們可不是為了錢。這是娃他媽,我是他親娘舅,娃死了不說還被取了心肝,我們不能不討個明白!”
“這道理我們知道。俗話說‘人命關天’,不要說兩百塊錢,就是一千一萬也買不回孩子的命來是不是?但你也是在黨當幹部的,在現階段非常時期,咱們都得為黨分憂,為國分憂是不是?” 很會辦事的任股長說。
“同志,還是你老哥水平高!這號事攤到誰頭上只有自認倒霉,還能有啥辦法?”
任股長一聽有門,趕緊把200元取出來,當面數給他。他舅也就把錢接了,遞給那婦人,說:
“姐呀,你收好了!咱們在這裡也耽誤不起,趁天時還早,要趕著上路呢!”
那婦人接到這錢復又嚎啕起來。任股長趕緊趁熱打鐵,說:
“我們這裡條件不好,也就不再多留你們了。給你們換輛車,送到小海子。”
遂吩咐關武強,把牛拉大轱轆車換成馬拉皮車,送到小海子。
馬號的人又重新把屍首三道繩扎牢,被筒裹緊,放到皮車上,往小海子方向去了。到了公路上,停下,又幫他們擋車,擋下車來,那兩人先爬上車槽子,馬號人把屍抬起來遞給他們,他們倆抓住,輕輕也就提上去了。明水人死了,那屍首卻不沉手,不管生前是1米8、1米9的大個子,拎著腰帶一個略有力的人就能把這冤鬼拎起來,只剩下五、六十斤的樣子,幾乎就是乾屍,何況還被掏走了心、肝和肺。
大卡車一陣風開走了,駕駛樓裡的司機,可能一直都沒弄明白,還以為捎腳的是一男一女帶一個行李卷呢。起屍的人走了,在張和祥窯洞裡躲了一夜的劉場長方才出來,簡直氣壞了大聲嚷道:
“這還了得!吃人哩!一定要把這第一個吃螃蟹的魔鬼查出來!”
註一: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中國上世紀三十年代有個作家叫魯迅(實名周樹人),他是中共最崇尚的文人。他的一些話在大陸幾乎家喻戶曉。他說鎊蟹身被堅甲,本不能食,但終被人發明了取食之法,那第一個吃榜蠻的人便是有功之臣。後來在大陸把第一個發某聲做某事的人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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