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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9/13 07:58:57瀏覽308｜回應0｜推薦40 | |
| 甘肅夾邊溝農場右派接受飢餓死亡的嚴酷洗禮，在此煉獄當中還能萌芽愛情嗎？答案是肯定的：能！本節先由死難者的兩首愛情詩開始吧！
雖然中國人有“愛情屬於親情”的認識，但這並不是否認愛情的獨立存在，也不是否認愛情的重要地位。中國的家庭往往是由愛情發展到親情。對於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由“朋友介紹”而結合的家庭一般是分三步走：從好感過渡到愛情，再昇華為親情。在《夾右詩抄》中可以看到艱難的生存擠壓了親情，當然更要擠壓愛情；故愛情在詩中的反映畸形而曖昧，含蓄、婉轉、並且隱蔽；而且數量也非常少。 這首題為《思鄉》的詩，詩人有意用“思鄉”把“相思”隱匿起來，直到最後一句方暴露出愛情的主題： 思鄉 淚從眼角滴，乾涸不成珠。 苦熬過三載，夢中常相思。 經過關武強的說明，我們方了解“夢中常相思”的含意。此詩係蘭州一幹部所作，姓劉或姓柳。他婚後不久就到夾邊溝勞教，死於明水。此詩可列為夾邊溝版的《新婚別》：“君今往死地，沉痛返中腸”也正是夾邊溝情侶的寫照。 還有最為凄美的一篇佳作，可以稱為夾右的愛情史詩。這首長詩用最含蓄的詩句表達了最含蓄的愛情。愛情使這位佚名詩人在死前光輝一閃，才氣橫溢，成就了《詩抄》中最為哀惋、最有悲劇藝術的一篇。 遺言——最後的懇求 你是××吧？ 請你過來。 我向你提出一點懇求， 我已將死， 請不要拒絕。 從現在起， 我不再進食， 把口糧留給生者 我死後， 用人民給我的鋪蓋， 將我這具死不改悔的 屍骨包起來， 捆得緊緊的， 拉到野外， 挖一個坑，深埋， 插上一塊亡命牌。 沙灘上多了一個墳丘， 清明世上 少了一個右派。 你別難過， 這樣最理想： 下輩子如能回轉， 我再不當右派…… 還有一封家書， 也算是對家人的交代。 不保密， 這是讓家族世代傳下去。 看三千年後的歷史， 能否還我一個清白。 這首詩包括的信息量極大，從詩題來看：《遺言——最後的懇求》，就包含了懇求什麼？和向誰懇求？等問題。詩的開始，“××”的性別和身份都沒有透露，詩人自己當時的處境除了病重將死以外，其他的一切也沒有直說。但是合乎邏輯的解釋是：詩人已僵臥病房之中，視力模糊，故有“你是××吧？”之問；而××則是給重病號送藥、送飯的護理人員，是個女右派，。她問病人把護理員、女右派請過來做什麼呢？所謂最後的懇求是托付自己的後事？懇求什麼？和向誰懇求？這些問題在詩中已經解決，但新的問題卻又出現了：詩人不向領導懇求、不向組織懇求，為什麼單單向××懇求呢？在一系列後事交代之後，另一個關鍵性的句子出現了——“你別難過”。這說明詩人和某人關系已不一般。某人已是詩人的意中情人也已經暗示了，但是某人對詩人的回應還不明確，但起碼是有一定的好感；這也就是詩人向某人懇求的原因了。 接下去就是兩句最核心的道白：“下輩子如能回轉，/我再不當右派……”這些省略號代表一句潛台詞。潛台詞可以被譯出來——就是詩人和某人相約來世再結為夫妻。詩人帶著這句潛台詞，也就是抱有這個理想去世了，他應該是平靜的，因為他是懷著愛情的希望上路的，所以應該認為他也是幸福的。 這一段愛情悲劇，實實在在在明水灘的窯洞病房裡發生過，它是這樣的戚美和哀艷。它就像一株野花，生長在完全不適合的環境中，雖然不曾盛開，更不可能怒放，然而僅僅是花蕾的初綻便十分嬌麗。但是它得不到養料、得不到水分，甚至沒有土壤；但是它有種子，有種子就有了一切。遺憾的是最後這株愛之花以一方的死亡而枯萎，詩人是佚名氏，某人更是不知姓名，這段情史注定要被永遠的埋沒。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朱麗葉、卡西莫多與哀絲米拉達的悲劇人們永歌永憶，明水灘上的愛情卻注定湮滅無聞，令人不勝唏噓，同時也教人深為不 平。 最後讓我們用關武強在明水創作的兩首閨怨詩來結束本章。說關武強“創作”，有這麼一層含意：關武強在明水時二十三、四歲，不但沒有結婚，連戀愛也沒談過。他寫閨怨詩靠的是聯想和想像，而且還用了浪漫主義的手法： 其一： 長城萬裡姜女淚，戈壁良人把笛吹。 新月常圓郎不回，我試羅裙幾縮圍。 其二： 鴻飛力竭墜黃沙，萬金家書逐落花。 春閨猶托魚雁夢，良人已葬明水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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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