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日子裡，每天的早餐後，蝦兔就開始一整天的玩耍時光。

兩個小鬼混雜幾句雖不標準但已可聽懂的人話咿咿呀呀，「馬麻（媽媽），狗狗（指著狗玩偶）。甕甕甕甕甕甕甕～（仿狗汪汪叫之意。）」手上玩具彼此撞擊發出聲響，小腳在木地板和床上蹦蹦跳跳，來到陽光灑入的落地窗前推推攘攘，趁隙打開房內抽屜翻箱倒櫃，房門開開關關，活動間不小心被攻擊或跌倒的那個，趕緊跑來哭訴撒嬌……堪稱熱鬧不已。

但這天卻安靜不少。

十一點，爸爸外出辦事順便買午餐。兔兔獨自坐在眾玩具前推著小車，蝦蝦先是坐在窗前發呆，兔兔一靠過去故意推擠他，他就發出嚶嚶哭聲跑到媽媽面前，伸長雙臂淚眼要求：「抱抱，抱抱。」抱起來的小身軀似乎微微發熱，兔兔一臉不解，學著也要討抱，我坐在床邊摸摸兔兔的頭，拿出耳溫槍幫兩個小孩量體溫，兔兔 36.5 度，正常，蝦蝦是 38 度。前一晚就感覺他有點像要發燒，但也還不到要喝退燒藥的 38.5 度，而且也太沒來由了，似乎沒有感冒跡象，又還沒打疫苗呀。

這是蝦蝦第二次發燒，應該還好吧？我心裡暗忖。蝦兔雖有點過敏，秋冬季偶爾會感冒，但也不常生病。第一次發燒是一歲半，爺爺奶奶喉嚨發炎一直狂咳還要抱小孩，結果想當然耳地雙雙被傳染了。兔兔第二次發燒，是打完新型日本腦炎疫苗的第 7 天晚上，燒到 39 度，餵了備用的退燒藥水，讓她睡一晚，第二天起床又生龍活虎了，雖然媽媽夜裡每小時量一次體溫，到四點確定都沒再燒起來才睡，但看到小孩照吃照玩，也就放心了。

眼下蝦蝦不肯離開媽媽的懷抱，我只好抱著他半躺臥在床上，看著兔兔在床邊自己玩，沒一會，懷裡的抽泣聲停了，一看，咦？不會吧，快吃午餐了耶，蝦怎麼這時睡著了？兔兔貪吃，蝦蝦好睡，但他是全家作息最正常的人，晚上九點睡，早上七點多起床，午飯後再睡一個半小時至兩小時，除非真的特別累或太無聊，還不至於亂睡，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我把他放在床上，和妹妹一起叫他名字，毫不回應。

直到爸爸回來準備吃午餐，我們才一把捉起蝦蝦，要他起來吃飯，他哭得稀里嘩啦，什麼都不肯吃，試了幾種食物後，最後只願意吃掉一顆水蜜桃，喝點鮮奶。我餵了退燒藥，把吃飽的蝦兔帶去睡午覺。平常蝦兔午睡到三點起床，這天兩點不到蝦蝦就哭起來，爸爸去抱起來一量，居然已經燒到 39 度了，我馬上決定先到附近小兒科就診。

於是一家四口七手八腳著裝出門，到了診所，想不到因為兒科的下午診才剛開，前面還有三組人在排隊。蝦蝦坐在遊樂設施上，看起來有點想玩卻提不起勁，妹妹自己坐著木馬搖得很開心。終於叫到蝦的名字，我抱著蝦蝦坐在醫生面前，爸爸抱著妹妹坐在一旁，我說明蝦的狀況，護士先量蝦的溫度，居然已經 40 度了，醫生檢查時，拿起壓舌板伸進蝦嘴裡，蝦蝦哭著掙扎半聲後停住，醫生說，他抽筋了。

醫生幫蝦蝦按摩手腳，一面請護士塞塞劑，安慰我們，說是溫度太高了，有的小孩會這樣熱痙攣，看來令人害怕，其實沒有關係的。我抱著小孩，看到他翻白眼，拍拍他的背，對蝦輕輕說，沒事沒事喔，爸爸激動得站起來搖晃吼叫，「蝦蝦，蝦蝦。」大約一分多鐘，蝦蝦回神哭了出來，醫生說，沒關係，可以哭出來，沒事了。並拿了糖在他面前晃晃，這小子邊哭邊伸手，遲緩地接下糖放嘴裡，哭聲才逐漸變小。檢查結果是說他喉嚨有發炎，所以會不想吃東西，發燒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引起的。雖然這回身邊沒人生病，我們實在搞不太懂他是在哪感染的，但也只能接受結果，準備拿藥回家。

等藥時，爺爺剛好有事打電話給爸爸，問說家裡怎麼沒人接電話，爸爸簡單說了一聲，因為蝦蝦發燒，我們在診所看醫生。拿了藥，外面卻下起雨，我們匆匆出門，沒帶雨具，只好留在診所等雨變小或停下來，護士拿來冰塊幫蝦蝦冰敷，不過蝦一向很討厭濕毛巾和冰枕之類的東西放在他身上，所以他又哭了。約莫半小時，蝦蝦開始冒汗，體溫也逐漸降下來了，但是我們卻被大雨困住，無法順他的意回家睡覺，他一直賴在媽媽懷裡嗚咽，爸爸決定借傘冒雨走回家開車來接小孩。

四點多，我們終於在大雨中回到家，才一進家門，爺爺打電話來，竟說他和奶奶到我們家大門口了，我兩眼一翻，小孩才要準備休息，幹嘛專程來呢，屋子都還來不及收，愈想愈頭大。正準備要餵蝦蝦吃藥時，發現他已經累得坐在高腳餐椅上睡著了，妹妹坐在旁邊等著要吃點心，爺爺奶奶開門進來了。蝦蝦被驚醒，很無奈地又哭了，爺爺很心疼地一把抱起，奶奶也伸手要抱被蝦拒絕了，只好在旁邊摸手摸腳。

蝦蝦吃了藥，被抱了一會兒，又難安地呻吟起來，我們解釋他下午熱痙攣，現在會很累，而且剛吃藥，可能想睡了，爺爺奶奶護孫心切，便要我帶小孩去睡。於是我帶蝦蝦回房間，留下爸爸和妹妹在客廳，半小時後，爸爸來敲門，說爺爺回去了，我很驚訝他們沒留下來晚餐，真的專程只來看這麼一眼。我跟爸爸說，麻煩下次不要透露半點口風，免得老人家來回奔波，我們還要分心回應。

晚餐洗澡後，睡前先讓蝦吃藥，一小時後量體溫， 37.8 ，我又撐了一下，又一小時， 38.5 ，餵退燒藥。一小時後，蝦蝦開始冒汗，溫度開始降。反正每小時每小時地量，一面算時間看蝦哭了要不要餵藥，到了能放心睡時，又是四點多了。

結果，從微微發燒那晚起算，蝦這個病程足足燒了五天。餵藥降下來一會，幾小時後又燒起來，反反覆覆，食慾很差，我們每天想辦法變出他可能願意吃的東西哄著，喉嚨好了又有點腹瀉，醫生說腸子有點發炎。喂，是怎樣？又沒吃多少東西。

終於完全退燒那天晚上，洗澡時，發現他全身起紅疹（我們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爸爸急忙趕在診所關門前抱蝦去看。醫生說這可能玫瑰疹（蝦兔之前都沒長過），也可能是病毒疹，但不管是哪一種，蝦蝦再來應該沒事了。到此，我們才終於放下心中大石，雖然好不容易養起來的體重又掉下來了，唉。

第二天早晨，蝦兔的嬉鬧喧嘩聲傳來，屋裡吵得我擔心鄰居來抗議。然而，比起前些天那安靜的空氣，我不得不說，孩子能有活力奔來竄去，打打鬧鬧，也許才是最令父母不耐煩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