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1/01/08 20:25:51瀏覽1160|回應0|推薦3 | |
【大中華哆啦王按】日前,山東省教育廳下發通知,嚴禁各中小學校向學生「不加選擇地」全文推薦《三字經》。消息一傳開,瞬間引起關注。這裡是網易「另一面」針對此事的相關評論,不知道在台灣的大家有沒有看過,頗有深度,值得玩味,因此特地介紹來這裡。 山東省教育廳下發通知,嚴禁各中小學校向學生「不加選擇地」全文推薦《三字經》。消息一傳開,瞬間引起關注。病態的傳統觀讓我們對待傳統的態度飄忽不定:五四以來激進反傳統的思潮讓社會仍對傳統文化缺乏基本信任,而片面信奉「精華糟粕論」又讓人相信一個人或者一代人能對傳統文化挑挑揀揀。 1.新文化運動全盤否定傳統,造成文化斷裂 晚清以來,面對「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先知先覺者多持「變革」態度,而這種變革到了「新文化運動」時達到了頂峰。形成了傳統就是舊的,現代是新的;新的是好的,舊的則腐朽落後的新「傳統」,全盤性的反傳統。這造成了中國人傳統文化與價值觀的斷層,正如美國學者羅茲曼所說:舵手在獲得一個新羅盤以前就拋棄了舊的,遂使社會之船駛入一個盲目漂流的時代。 學者林毓生也在其《中國意識的危機》一書中指出,「以後數十年中,文化反傳統主義的各種表現,都是以五四時期的反傳統主義為出發點的。」聯想到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激進的文化革命口號,1966-1976年「文化大革命」的出現決非偶然。而余英時認為:中國大陸近代一部思想史就是一個激進化的過程,最後一定要激化到最高峰,十幾年前的文化大革命就是這個變化的一個結果。 直到如今在大陸仍然存在的大面積反孔,是上個世紀新文化運動留給我們的遺產。對傳統文化全盤的否定,這個偏差百年流貫形成了一個「小傳統」,它全面顛覆了前此於它的數千年的「大傳統」。由於它頂戴了一個「現代」的名頭,它所批判的物件自然就是腐朽落後,以致今天的我如果要為那種傳統說話(哪怕是針對它的正面性),也要背上「倒退復古」乃至「復辟」的汙名。 余英時等學者就認為其是「激進的知識份子挖空了中國文化的內涵,然後用他們自己也不甚了了的一種西方意識形態填補了這個空白」。造成的後果就是「像大海上迷失了的一葉孤舟,兩邊都靠不上岸」。 新文化運動過去了,但新文化運動的思維方式還在,我們今天不依然要把傳統文化當糞一般拋掉嗎?然而,傳統文化並非神聖,正如它並非糞土。和五四、新文化一面倒的極端褊狹相比,孔子的儒文化反而顯得十分包容。就西方意義上的現代而言,五四新文化比孔子的舊文化距離現代更遠。 糾正五四新文化的百年偏差,有一個很好的文化參照,那就是五四之前。那是一個由嚴複、梁啟超等人唱文化主角的時代。那個時代並沒有把傳統文化和西方現代文化對立起來,做非此即彼的選擇。如果說上個世紀的前20年有兩個「現代」:一個是新文化那種徹底斬斷傳統的現代,一個是包容傳統並讓傳統活在自己之中的現代,那我們到底需要哪個現代? 反傳統的傳統讓中國社會有了一種固有的預設:如果要進行意義深遠的政治和社會改革,基本前提是要先使人的價值和人的精神整體地改變。如果實現這樣的革命,就必須進一步徹底摒棄中國過去的傳統主流,一切傳統都是現代化的羈絆。 有著這樣的文化潛臺詞,主流輿論每當碰到《三字經》、《弟子規》、四書五經這些傳統古籍,以及背後所傳遞的價值,往往有著本能的反抗以至形塑了一代代人對傳統的固定看法。這種看法看似深刻,但過於化約,因而顯得相當片面。「片面性」正是當年新文化運動的文化症候之一:傳統就是舊的,現代就是新的;不言而喻,新的就是好的,舊的則是腐朽落後的。 如何面對傳統,與激烈的全盤否定說相比,還有一種被廣為認可的精華糟粕論。然而「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實際上只是一個政治正確的說法,並不存在太大的可操作性。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正在於其是上下五千年渾厚歷史的遺產,是中華文明大浪淘沙的產物,而只有歷史長河有具有大浪淘沙的可能。針對傳統文化的「精華糟粕論」,其實質是一種庸俗的辯證法,是一種粗暴而撕裂性的文化闡釋。 傳統典籍本是一個有機統一的整體,所謂的「精華」與「糟粕」同根而生,盤根錯節,環環相扣,血肉相通,打斷骨頭連著筋,一部《三字經》1145個字,一部《弟子規》1080個字,從始至終,流淌著同樣的文化精神,請問哪些是精華,哪些是糟粕? 山東省教育廳提出「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個原則人們十分熟悉,看上去也很正確。但實際上並不存在一個「聖賢」可以站在傳統之上,高於傳統,又不受傳統束縛。可以像觀賞博物館中的展品一樣,挑挑揀揀。 學者秋風認為,《三字經》《弟子規》等傳統啟蒙學教材成為經典,被人們廣泛傳誦,已經證明了,他們就是精華。當然,這樣的精華並不是某個人或者某個機構自負地遴選、確定、告訴世人的,而是在漫長的時間過程中,由無數父母、孩子、老師自發地選擇出來的。沒有比這個漫長時間過程中的自發選擇更明智的了。 3.挑揀精華糟粕的工作交給歷史以及歷史中的個人 事實上,對待傳統我們好像只做過兩件事:神化和矮化。先是稀裡糊塗把某些事物神化起來,然後又千方百計地把他們矮化下去。現在《三字經》等傳統似乎正面臨著這個迴圈。但人為的對傳統進行摘選並不具有操作性,也不符合歷史潮流。 對於精神產品,到底何為精華何為糟粕,不是像吃爛蘋果一樣,剜去爛的,吃好的就行了。這個任務一個人甚至一代人都是很難完成的,而幾千年的歷史長河篩選出來的東西,以一個人或者一代人的經驗未必能去判斷對錯。所以對待傳統的態度,是將其交還給歷史選擇,交還給歷史中的個人。 由於歷史的局限性,《三字經》中有些不合時宜的東西。但如同那些合時宜的未必會被我們完全消化一樣,那些不合時宜的也未必會被我們全盤吸收,人和社會都是有自檢功能的。幾年前臺灣有家長投訴學校讓學生背誦的《朱子治家格言》「聽婦言,乖骨肉,豈是丈夫」是歧視女性。但校方回應 「現代有現代的價值觀,孩子長大後自然就理解了」。 其實讀經不會讓一個人變成聖人,自然也不會吃人。王小波曾評論「掃黃」說:不應該看有多少青少年看黃色小說走上了違法亂紀之路,而應該看有多少青少年看過黃色小說沒有走上犯罪之路。書本與人的關係並不那麼直接,不會決定性地製造出學生的思維。人是思考的動物,不是被思想子彈射擊的彈靶。(編按:前陣子不是李家同教授又說「羶色腥電影是霸凌禍源」?也值深思呢) 你見,或者不見;你念,或者不念;你愛,或者不愛;「傳統」它都在那裡,不悲、不喜;不來、不去;不增、不減。並且還會不舍、不棄。把傳統交給歷史以及歷史中的個體,日子久了,自然大浪淘沙始見金。 |
|
( 時事評論|教育文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