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海結緣的翟墨

南太井蛙

  翟墨駕着他的《姜太公》號再度出海了。

他擁有過幾條船，其中一條叫《白雲號》，可能寓意「白雲飄飄向遠方」，這條新船取名《姜太公》，莫非作「釣魚」之想？

果然，翟墨駕船往釣鱼島去了。

  中國海監船發現他後，曾警告他勿往釣魚島海域，那里多事也危險。日本海監船见了他，也來攔截，但翟墨還是駛近了釣魚島，雖試圖駕船靠岸或泅渡登島未遂，但他還是在海面撒了許多國旗浮標。

  因為翟墨的出現，中日雙方船艦緊張對峙，翟墨不但上了中外媒體的版面，作為畫家、航海家的他，自此也卷入了國際政治。

  十二年前，山東大漢翟墨駕著他那白色小船，突然出現在斐濟島蘇瓦港口，當時無人敢相信，這隻根本不懂航海的「菜鳥」，駕著這條二手小船，用二十八天航行了三千八百海浬，從紐西蘭來到斐濟。

梳著馬尾長發的翟墨，臉型起棱起角，靠岸後就籌備畫展，打算賣畫集資，然後駕船到付近島國采風獵奇。一向含蓄得近乎冷淡的蘇瓦華人，對這位不速之客卻待之以出乎意料之外的熱情，一批批充滿好奇心的華人登船造訪。經僑團引薦，翟墨還得償所願獲使館贈送國旗。

島上不少華僑，一輩子沒離開過自己居住的小島，所以大家都喜歡聽這個年輕人的航海故事，欽佩他挑戰大海的勇氣，更感激他為華人增光。

當時我隱居島上讀書作畫，正愁無人可語藝術人生，常向洋興嘆精神孤寂之苦惱，見翟墨如獲天外來客一般大喜。一夜應邀登船，同行的一位也是「過江猛龍」的曾君，携去两瓶紅星二鍋頭，幾人在甲板上就着星光對酌，港灣內波平如鏡，漁火點點，尚有微風送凉。翟墨從別人手里買下這條船，其實已萌環球航行之想。狹小船艙內凌亂散放画作、書本，小廚房里堆滿罐頭與其他食物，船身在微微晃搖，扯得那繃緊的錨鏈吱呀作響。

想到它可以載我去那遠方，當時還真有了拋妻棄子與他結伴去環球航行的痴念。

記得那晚曾君不勝酒力，上岸時失足落水，半夜洗了個海水澡，被撈上來還手舞足蹈要打拳給一眾開眼界。他的拳術見識過了，據說是海南五指山中高人所傳。

數日後我和翟墨進山造訪曾君的農場，對着長滿薯芋的山坡，喝了許多椰青水，我教他如何依土著手法削椰青，刴下売端一角作勺，舀那嫩如燉奶的椰肉來食，翟墨因是初嘗，大贊味美。倘能盛滿一船出海，實大快活也。

翟墨甚得土著之心，一個個鬈毛大漢輪著過來摟他，捧出卡瓦土酒敬他，翟墨也豪，捧起泥巴水仰盡，眾人依俗例鼓掌，再飲，再鼓掌，如是三巡，翟墨口舌麻痺，始知此酒力道。

那天真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他的豁達，還有英氣豪邁，都是展露出來了的。打理曾君農場的小舅子向謹小慎微，倒是受了些驚嚇，嘀咕了半天﹕「从那里弄來這個長毛，聲大大，又咁飲得，犀利過斐濟鬼，嚇死人。」

後來翟墨把小船悄悄開去了維蒂島西部，不知何時像當初突然出現一樣，他和他的小白船突然消失了。

      島上人們也很快淡忘了他，還有那隻又小又舊的船兒。

  翟墨在島上時，喜歡他的土著稱他為「達瓦咧」（意為「妹夫」），甚至有大酋長意欲招他為快婿，幸好他全身而退，還完成了獨駕帆船環球航行的壯舉。當年若他娶了土女，我可能添了個可對飲論画的摯友，但中華民族從此少了一位當代航海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