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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30 21:38:30瀏覽6190|回應5|推薦20 | |
讀書筆記:三杯茶 我非常喜歡三杯茶這個故事。故事裡的主角,或是出於想讓孩子受教育的願念,或是出於想兌現自己承諾的執念,在莫名的緣份中,許多人就這麼被牽連在一起,而這當中,維繫這許多人,也成就後來許多美好事物的,只是一份很強烈要將願望實現的意念。 只要真的想,事情沒有不成的;如果不成,是你不夠想…… 三杯茶,是個關於「心想事成」的故事。 ————————————————————————————————— 天空越暗的時候,你越能看到星辰。(波斯俗諺)
三杯茶故事的主角葛瑞格.摩頓森在攀爬K2(又稱為喬戈里峰,在中國和巴基斯坦邊境上的喀喇崑崙山脈上,高8,611公尺,為世界第二高峰)前,正經歷了他生命中的低潮──他最疼愛的小妹克莉絲塔不幸因病去世,正百無聊賴,「像個遊魂似的渾渾噩噩過日子」時,登山家馬祖爾稍來這一個訊息,問他願不願意加入他們攀爬K2的登山隊,成為隨隊的醫護人員,葛瑞格說,這個訊息「像是生命線般適時解救了他。」 雖然葛瑞格是個和山極有緣份的人,過往的登山經歷也十分顯赫:他11歲時便隨父親爬上非洲第一高峰──吉力馬札羅山(標高5,895公尺),廿餘歲時,他像所有瘋狂爬山的登山客一樣,只要一有時間就掛在優勝美地的花崗岩壁間訓練自己,到35歲上K2前,他已有五、六次成功攀爬喜馬拉雅山脈的經驗。但在K2,這座被登山者視為殺人峰的「野蠻之峰」,卻讓他第一次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其實他已經很接近山頂了,只差六百公尺,而一切又彷彿是那麼的順利,似乎很快他們就可以從K2的西壁攻頂,而這條非傳統的艱困路線,之前甚至只有一次成功攻頂的紀錄。 但這時,他們的一位隊友得了高山肺氣腫,為了營救他,他們暫時放棄了攻頂,花了72小時將病危的隊友拖回到基地營,但也在那次的營救行動中,葛瑞格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後來整整兩天,「他的意識都在睡夢和清醒間來回漂浮」,「他,生平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的極限。」 「在醫院的寧靜中,我思索著此行的教訓:埃佛勒斯山是嚴酷惡劣的巨神,不管是誰想挑戰它,就是在向它宣戰。登山者必須用軍隊般的技巧,無情的對埃佛勒斯山展開攻勢,但在戰爭結束後,你還是無法征服這座山,因為不會有真正的勝利者,只有倖存者。」(貝瑞.畢夏) 上述引文是葛瑞格的岳父,國家地理雜誌已過世的著名攝影師貝瑞.畢夏在登上埃佛勒斯峰(珠穆朗斯峰)後在醫院記下的感想(那次,畢夏失去了小指最末的指節以及所有腳趾)。埃佛勒斯峰如此,K2又何嘗不是,所有向他發起挑戰的人,即便登頂了,也都不能算是「勝利者」,只能是一個「倖存者」,又何況葛瑞格,還只是一個失敗的「倖存者」而已。 他本來想藉由攀爬K2為當前的困境尋找些意義,本來想將克莉絲塔心愛的念珠項鍊放在峰頂上,以此紀念他最心愛的小妹。但在七十八天的山旅結束後,這一切竟然以失敗做終……本來想來K2找出路的,不想,反而更迷了路! 不只心靈迷路了,在從基地營下撤到最近的「人間」艾斯科里村時,他在巴托羅冰川上也確實迷路了。由於背包放在已走散的挑夫那裡,他在沒有帳篷,也沒有睡袋的情況下,僅靠一件薄毯在冰川上過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他爬起來,發現他的口和鼻已被一層冰罩封住,一隻「覓食的大老鷹也正滿懷期待地在上空盤旋著,黑色巨翅在糖果色的山峰上刷出一抹黑影……」。 也在那一刻,他才驚訝地發現,原來這片曾走過的巴托羅冰川,山景原來是這樣的壯麗。他說,「某方面來說,我的確是從沒看過。」他解釋說: 「整個夏天,我把這些山當成目標來看,心思完全放在最大的目標──K2──上頭。我只想到它們的高度,以及對登山者來說的技術挑戰,直到那天清晨。」摩頓森說,「那是頭一回,我才真正『看見』那些山峰,真是太震憾了。」 ————————————————————————————————— 你心中有燈燭,正準備被點燃
他的生命,已在改變。 他開始「抬頭看那些動人心魄的山峰」,雖然那往往會導致他迷路……幾個月來他頭一回看到花,那是一株開著五瓣花朵的粉紅野玫瑰果,他跪下來仔細端詳……他偶爾還是會走岔了路,闖進牧羊人的夏季牧場,但他總是很快又會走回正途…… 在離開K2的第七天,他第一次看到了樹,五棵被風吹彎了的白楊樹,枝幹搖曳著,彷彿在招手歡迎著……只顧著凝望這些綠樹,讓他錯過了主要步道旁有條岔路,那是通往艾斯科里的路…… 他的心中早沒了艾斯科里這目標,所以他錯過了,卻也因此覓著了他心靈上的家園──科爾飛村。
「告訴我們,如果能為你們村子做一件事,那會是什麼?」 「尊敬的大人,你們在力量和耐力上實在不能教我們什麼,我們也不羨慕你們不安的靈魂──也許我們還比你們快樂些?但我們會想讓孩子上學,在你們擁有的所有事物當中,我們最想給孩子的就是學習。」(愛德蒙.希拉瑞爵士(第一位登上珠峰的人)和烏爾奇思.雪巴的對話,摘自《雲端上的校舍》)
走進科爾飛的葛瑞格,受到了村長哈吉.阿里家的熱情招待,他們給了他第一杯酥油茶,把他當成朋友,留他過了一夜後,幫他找著在艾斯科里村的夥伴,送他踏上回鄉的長路。可是在司卡度時(當地的首府),還迷惘的葛瑞格卻覺得: 有種力量牽引著他回到喀喇崑崙山脈,他覺得自己在科爾飛找到了一種稀有的東西,於是一找到便車,就立刻返回科爾飛。 我想,這是種莫名的緣分,也是種特殊的安排,一開始,連葛瑞格也弄不明白。他仍住在哈吉家裡,養成每天在村裡散步的習慣,初始,他像大部分路過此地的西方旅客一樣,都為此地的景色所著迷,他們曾為這裡取了一個浪漫的名字──杏色西藏。 西元一九五八年,一位叫馬瑞尼的旅人造訪了附近的艾斯科里村,他讚歎寫道: 老人們坐在陽光下抽著圖畫般的水煙管,年紀沒那麼老的中年人則在桑樹蔭下操作著原始織布機,帶著一種生命經驗歷練出來的沈穩;另外兩個孩子面對面坐著,溫柔細心的互相清理身上的虱子。……我們感受到全然滿足,永恆安詳的氛圍。 對許多僅短暫路過的旅人而言,巴提人所居住的這片山野,包含科爾飛在內,就如同馬瑞尼的描寫一樣,充滿著詩意的遐想,就像是香格里拉那般的人間仙境。 可葛瑞格待得久一些,他也開始明白科爾飛絕非西方人想像中的伊甸園,他發現: 村裡每戶人家中,至少有一位成員患有甲狀腺腫或白內障;馬瑞尼羨慕孩子們擁有的薑黃髮色,其實是一種稱為「夸希奧科症」惡性營養不良疾病所造成。……離科爾飛最近的醫院遠在司卡度,至少得走上一個星期的路,村裡有三分之一的孩子活不過一歲的生日。 為了報答那些關心照顧他的村民,他開始將他身邊的東西轉贈給村民,隨著體力的恢復,他也開始運用他的醫療知識及登山隊醫療箱裡的藥品,替村民治病,於是他漸漸成了村民口中的「葛瑞格醫生」,雖然,他總是一再地解釋,他是個護士,並非醫生。 在跟村裡孩子相處的時候,總是會讓他想到小妹克莉斯塔,他特別想為他們做些事,他想他可以在回伊斯蘭馬巴德(巴基斯坦首都)時用最後剩下的錢買些課本或教材送給學校。 於是他告訴哈吉.阿里村長,他想參觀科爾飛的學校,「卻看見陰霾掠過老人刀刻般的臉龐。」拗不過葛瑞格的堅持,村長同意第二天一早帶他去看學校: 吃完熟悉的早餐恰巴帝與茶後,哈吉帶摩頓森走上一條陡峭的山路,來到布勞度河上方約八百英呎的一個開闊平台上。那裡的景色美極了,布勞度河上游的巨大冰山聳立在科爾飛的灰色岩壁上方,凌空插入藍天。但讓摩頓森驚歎的不是風景,而是八十二個孩子:七十二個男孩和四名勇敢的女孩,正跪在戶外霜凍的土地上。 哈吉迴避著摩頓森的目光,解釋村裡之所以沒有學校,是因為巴基斯坦無法提供老師,而僱用一位老師得付上每天一塊美金的代價,村裡沒有能力負擔這些錢,所以他們是和隔壁的曼瓊村合請一位老師,一個星期到科爾飛教三天書,其他時間,孩子們就自己練習老師出的功課。 摩頓森看著孩子們,心緊緊揪著。他們立正站好、全神貫注地唱著巴基斯坦的國歌,準備開始今天的「上課日」。「祝福這神聖之地,豐饒之國,堅忍的象徵,巴基斯坦國土……」他們用甜美童音嫩拙的唱著,嘴裡吐出的氣息在寒冷的空氣中漫成白霧。摩頓森抱起塔瓦哈七歲的女兒嘉涵(村長的孫女),聽她唱出:「願這民族、領土、國家在永存光輝中閃耀。」…… 當國歌結束最後一個音符,孩子們坐成一個圓圈,開始抄乘法表。大部分孩子都帶了棍子來上課,所以他們可以抄寫在土上。比較幸運的孩子,像嘉涵,則是帶著一塊石板,用沾了泥水的棍子在石板上寫字。「你可以想像在美國,一個小學四年級的班級,沒有老師,自己坐在那裡安靜寫功課嗎?我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他們熱切渴望能夠學習,不管這一切對他們有多困難。這讓我想起克莉絲塔,我知道我得為他們做些什麼。」…… 摩頓森把手放在哈吉肩上──自從他們共飲第一杯茶後,老人就常對他做的動作,說道:「我要幫你蓋一所學校。」…… 「我會蓋所學校,」摩頓森說,「我向你承諾。」
為何煩惱不可知的未來,
雖然出生在世界首富的美國,可是葛瑞格自身卻沒什麼財產,在過去十餘年的青春歲月裡,他如同許多登山狂一樣,為了爬山,從來不尋求一份長久的正職,在急診室兼職值大夜班所掙來的少數的錢,也都全花在昂貴的登山裝備及登山行程上,這樣還不夠,他甚至連一個起碼的住所都沒有。 回到舊金山,置身於悠閒漫步,打算再買杯義大利濃縮咖啡的富裕大學生之中,他也開始覺得「自己漸漸消失,對哈吉.阿里的承諾,感覺則像是他在漫長轉機的過程中,邊打瞌睡邊看完的電影,醒來後劇情已忘了一大半。」 但葛瑞格終究選擇了行動。 他決定寫五百封募款信,向各界尋求捐款協助。他用一小時一美元租來了一台IBM古董打字機,耗費了五小時只打了四封信,他的第五封信是打給名主持人歐普拉女士: 親愛的歐普拉女士, 接下來是他一直卡住的地方。他不知道是否該直截了當談到「捐錢」,還是只要請求協助就好。如果要請對方捐款,是否該提一個確定的數字? 「我計畫建造一座有五間教室的學校,可以容納五個年級,一百個學生。當我在巴基斯坦攀登世界第二高峰K2時(我沒有登到山頂就是),請教過當地專家,如果使用當地材料及工匠,我覺得應該可以用一萬兩千美元把學校蓋好。」 然後就是最困難的部分,他應該請對方捐出全部的費用嗎?「您對這筆費用所捐獻的任何金額,都會是最美好的祝福。」摩頓森決定這麼寫,不過他的指頭不爭氣,把「祝福」的英文blessing敲成了bledding,只好把信撕掉重寫。…… 就這樣又斟酌字句,有時又因敲錯字須重新開始,一天忙下來,他只完成了六封信……很不聰明,不是嗎?聰明的人應該明白這樣做成功的機率不大,而且,若用電腦來做,這五百封信應該也只是一下午的事! 但當你下了決定,而且意念又強,就常會有相對應的人參和進來(我們中國人稱之為貴人),向來都是如此。葛瑞格的第一個貴人,很恰巧,竟然是個巴基斯坦人! 那天,他又到影印店去租打字機,發現門竟然是鎖著,他只好走到附近另一家影印店,想租打字機用。但那裡的老闆凱西瓦.薩耶說他們店裡沒有租打字機,而且好奇的回問說:「現在已經一九九三年了,你為什麼不用電腦呢?」 葛瑞格很快發現薩耶是巴基斯坦人,當薩耶得知葛瑞格借用打字機的原因後,他讓他坐在一架蘋果麥金塔電腦前,幫他上起一系列免費的電腦課,直到葛瑞格成為電腦高手為止。 薩耶說:「我在巴基斯坦所住的村莊沒有學校,所以我能了解摩頓森努力想做的事情有多重要。」「他的動機很偉大,讓我覺得幫助他是我的責任。」 在薩耶的協助下,摩頓森運用了電腦剪貼及複製的功能,把原來要耗費好幾個月才能完成的五百封信,只用了一個周末便全完成了,甚至他還到圖書館另外多蒐集了八十位名人的名單,所以他總共寄出了五百八十封募款信。 但事情並沒有那麼順利,這五百八十封募款信寄出半年後,實際上只換來了一張一百美金的支票,以及一張祝他好運的短箋,捐款人還是葛瑞格在南達科他大學的校友。 這時,出現了第二個貴人──湯姆.佛漢。是一位也爬山,經常和葛瑞格在急診室聊登山經驗的醫師。葛瑞格將校友寄來祝他好運的短箋給佛漢看,並承認自己的募款能力有夠糟後,佛漢決定幫葛瑞格試試他長期參與的「美國喜馬拉雅基金會」,看看這個組織能否幫些忙,他在該基金會的全國性通訊刊物上寫了篇介紹葛瑞格,及他想為科爾飛村童蓋學校的短文,而這篇短文,為葛瑞格帶來了第三個貴人。 尚.霍爾尼博士,是半導體產業的先驅者,靠著他在矽晶片的某些專利,以及若干次成功的創業,他成為一位身家上億的成功創投家。除此外,他也是一位登山家,年輕時曾試著攀登珠穆朗瑪峰,他也曾在喀喇崑崙山脈逗留過,他曾告訴過朋友,當他離開當地時,被震懾動人的山景,巴提挑夫生活的艱辛,以及兩者間巨大的差距所深深震憾。 和他優異的科學成就同樣有名的,是霍爾尼的壞脾氣,他和摩頓森的第一通電話,對話十分有趣: 「嗨,我是葛瑞格.摩頓森,湯姆.佛漢給了我您的電話。我打這個電話是因為──」 一個星期後,摩頓森收到了霍爾尼指名要給他的一張一萬兩千元支票,以及一張短箋:「別搞砸,祝好。J.H.」。
沒有千鎚或百煉,但水的舞蹈 在美好的意念下,當然,裡面也包含有葛瑞格的堅持,貴人不斷的出現,美好的機緣不斷的連結,讓人感覺這當中彷彿真有阿拉的旨意在背後安排著。 當在拉瓦爾品第要採購建材時,一位飯店不起眼的門房阿布都,聽說葛瑞格要回來為孩子蓋學校,並且明白他不是個有錢人,而且他的錢也僅剛好夠蓋一所學校時,便自高奮勇、不計報酬的幫他去採購建材,他說:「在阿拉真神慈悲的光輝升起之時,明天我們要做很多很多的殺價,我們必須好好殺價。」在他的協助下,葛瑞格順利的以最低的價格,採買到齊備的學校建材。 建材運到司卡度,一位叫常戛吉的生意人愚弄了他,另一位叫將宗帕的當地嚮導也意圖將他的建材弄來蓋「登山學校」,讓他在幾個村落間不愉快地轉了幾圈。但這一些波折也彷彿是安排好了,除了讓他到科爾飛時,能更心平氣和的面對村民們想先建一座橋梁的計畫轉折;而這些村民私下的爭相招請,雖然當下令人不快,但後來葛瑞格終究也在那些村落裡建了學校……看似不好的因由,彷彿也因之結出了美好的果實。 這許多的貴人,當然也包含了科爾飛的村民。他們似乎是以參加慶典的心情去參與學校的建設。 一次,一場山崩,讓前往科爾飛的路再度中斷,把運送木料的吉普車阻擋在十八英哩外的山下。「第二天早上,帕爾維和我正在討論該怎麼辦,我們看到一大團塵土往河谷方向移動,」摩頓森說,「哈吉.阿里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我們面臨的問題,連夜發動科爾飛的所有村民走下山,當他們抵達時,一邊唱歌拍手,精神好得根本不像是一夜沒睡的人。最神奇的是,連謝爾.塔希都來了,還堅持要搬第一包貨。」 「村裡的宗教老師照理是不應該降尊做粗重的事情,但是他堅持要幫忙,領頭帶我們這一行三十五個人走十八哩的山路,把屋梁搬回村裡。謝爾.塔希幼年時得過小兒麻痺症,所以走路有點拐,走這段路對他來說一定很辛苦,但是他一路笑嬉嬉的帶著我們走上布勞度河谷。這位保守的毛拉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對教育科爾飛孩子的支持──甚至包括教育女孩子。」 其他因緣巧合安排的貴人,如茱莉亞.柏格曼,她是霍爾尼妻子的堂妹,在1996年和一群朋友到巴基斯坦旅行,他們租了一架直昇機從司卡度出發,希望能看一眼K2,在回程時,直昇機駕駛問他們有沒有興趣參觀當地的傳統村莊,於是直昇機就降落在科爾飛下頭的村落上,當地的孩子發現柏格曼是美國人時,興奮的牽著她的手去看附近的一處新觀光景點──另一個美國人蓋的堅固的黃色學校…… 「我看到學校門口有個牌子,上面寫著這是尚.霍爾尼捐贈的,也就是我堂姐的先生,」柏格曼說,「珍妮佛(霍爾尼的妻子)跟我說尚要在喜馬拉雅的某個地方蓋學校,但是在綿延幾千哩的喜馬拉雅山脈中,竟剛好就降落在那個地方,讓我覺得這不只是單純的巧合,我不是那種虔誠信教的人,」柏格曼說,「但是我覺得是某種原因把自己帶到那裡去,我一直哭,完全停不下來。」 巧合還不僅如此,幾個月後在霍爾尼的追思禮拜上,柏格曼遇見摩頓森,她熱情的擁抱他,並說: 「我人在那裡!」「我看到學校了!」
我們試著做的事也許只是落入大海中的一小滴水, 一九九七年的八月初,科爾飛的學校落成了…… 每間教室裡放了幾十張全新桌椅,地上還舖了地毯,讓孩子的腳在冬天不會凍著,牆上則掛著彩色世界地圖和巴基斯坦領袖肖像。學校院子裡也設了舞台,掛著「歡迎貴賓」幾個大字的布條,六十個學生耐心蹲著,聆聽長達好幾個小時的貴賓致詞。 「那是我生命中最興奮的一天,」學校老師胡笙的女兒泰希拉說,「帕爾維先生交給我們每個人一套課本,我都不敢打開,它們好漂亮,我以前從來沒有自己的課本。」…… 珍妮佛.威爾森(霍爾尼的遺孀)發給每個學生一套全新的制服,整齊摺好放在透明的塑膠套裡。 「我沒有辦法把眼神從外國女士身上移開,」嘉涵說,她和泰希拉日後會成為布勞度河谷漫長歷史中第一批受教育的女性。「她們看起來好高貴。從前我看到從山下來的人,都會跑開,因為覺得自己的衣服好髒,很丟臉。但那天我握著那套乾淨的新衣服,第一套屬於自己的新衣服,」嘉涵說,「我記得當時心裡想,也許我不應該再覺得丟臉,也許,有一天,阿拉願意,我也能夠成為偉大的女性。」 「我們阿富汗婦女是透過教育看到光亮,」阿富汗杜爾哈尼高中的校長烏茲拉如是說,而喀喇崑崙山上的巴提孩子們,無論男孩、女孩,又何嘗不是呢!
似乎很難相信,一個在喜馬拉雅山的「原始」文化,
在建學校時,哈吉.阿里即曾給他上了一課: 蓋學校初始,葛瑞格為了回報霍爾尼的資助及信任,也為了剛成家希望能將這份「事業」經營得更好,所以他很努力的扮演著「公平的工頭角色,」摩頓森說,「我整天待在工地,從日出到日落,用水準儀確定牆砌得夠平,用鉛垂線量它們夠不夠直。我手裡拿著筆記本,眼睛盯著每個人看,焦慮的計算著每一個盧比,我不想讓霍爾尼失望,所以逼大家逼得很緊。」 可是整個六月過去了,學校的牆也慢慢築高。但是每個工作天都有一半的工人跑開去照顧農收或牲畜,建築進度比摩頓森預期落後太多。 八月初一個晴朗午後,哈吉.阿里在工地拍了拍摩頓森的肩頭,請他一起散個步。…… 哈吉.阿里伸出手放在摩頓森肩上,「這些山在這裡已經很久了,」他說,「我們也一樣。」然後拿出他的棕色羊毛「托比帽」,科爾飛村長唯一戴過的權威象徵,戴在銀白的髮上,「你不能告訴山該做什麼,」他語調中的嚴肅把摩頓森震懾住了,一如眼前的景色。「你必須學會聆聽它們。所以也請你聽我說,因為全能阿拉的慈悲,你為我的村民做了許多,我們很感激。但是現在你得再為我做一件事。」 「我願意做任何事。」摩頓森說。 「坐下,然後閉上你的嘴。」哈吉.阿里說,「你把大家都快逼瘋了。」 「然後他伸手把我的鉛垂線、我的水準儀、我的帳簿全都拿走,接著走回科爾飛。」摩頓森說,「我跟著他走回屋裡,擔心他不知道要做什麼……」 在莎奇娜煮「白玉茶」的半個小時裡,摩頓森坐立難安的等著,哈吉.阿里則隨意翻著他最寶貝的可蘭經,專心凝視他的內在世界,幾乎無聲的唸著阿拉伯禱詞。 等到裝著滾燙酥奶茶的瓷碗在他們手中冒煙時,哈吉.阿里開口了,「如果你想在巴提斯坦成功,你就得尊重我們的方式。」哈吉.阿里說,一邊吹著他的碗,「當你第一次跟巴提人喝茶時候,你是個陌生人,第二次你再喝茶,你就是我們的貴客,第三次你再和我們喝茶,就已經成為家人,而對我們的家人,我們會願意為他們做任何事,甚至是死。」他說,把溫暖的手放在摩頓森的手上,「葛瑞格醫生,你必須花時間喝這三杯茶,我們雖然沒有受過教育,但我們並不笨,我們已經在這裡生存了很久。」 「那一天,哈里.阿吉教了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一堂課。」摩頓森說,「我們美國人認為必須很快把事情做完,我們是個三十分鐘解決快速午餐,兩分鐘完成足球訓練的國家,我們的領導人以為『震憾教育』似的宣傳活動,就能在還沒攻打伊拉克前贏得戰爭。哈吉.阿里教我要花時間喝三杯茶,慢下來,像重視蓋學校一樣的重視和工人間的關係。他給我上了寶貴的一課,讓我知道從和我一起工作的人身上,我有太多要學的,而不是自以為是的要教給他們些什麼。」 三個星期後,當摩頓森從工頭降級為觀眾,學校的牆砌得比這美國人的頭還要高,只差把屋頂放上去而已。 葛瑞格也逐漸了解到,巴提人不僅有歷史,還有豐富的傳統,他們需要的不是教導,而是幫助,而學校是讓他們能夠幫助彼此的地方。 今天,葛瑞格及其領導的中亞協會在該地區幫助他們蓋學校(至今已蓋了四十餘所了),天知道,哪一天,這些保留著美好傳統文化的地區,又不知能回饋我們多少美妙的文化寶藏,改善我們這些所謂「進步」地區多少不足的地方呢!
「很多、很多年以後,當那一天到來時,我該做什麼?」 天黑之後,在哈里.阿吉家中的火爐旁,他請摩頓森坐到他身旁,拿起他那本折角又油漬斑斑的可蘭經,舉在火光前面,「看見這本可蘭經有多美嗎?」哈里.阿吉問。 「是的。」摩頓森回答。 「我沒辦法讀,」他說,「我不識字。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悲哀。我願意做任何事,讓我村裡孩子永遠不要知道這種感覺,我會付出任何代價,讓他們能夠擁有他們應得的教育」 在讀三杯茶時,我經常覺得是這個智慧老人的執念,才把摩頓森拉到這個偏僻的山區裡,而摩頓森的發願及承諾,又牽引了這許多人直接、間接地走進這片山區,去完成老人家,以及千百年來所有當地不識字的人,共同的夢。 所以,我說這是個關於「心想事成」的故事。 而且,重點在於行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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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