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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7/10 06:03:13瀏覽1858|回應2|推薦37 | |
鞭炮聲在清晨的微露中響起,霹霹啪啪的叫了幾聲又安靜下來,大地恢復平靜了,可是我卻再也睡不著,起身走到客廳,看到爸爸站在神龕的供桌前點香準備拜拜,今天是年初一,按照農民的習慣,今天才是一年的開始. 爸爸身穿便服,神情略顯輕鬆,不似平常嚴肅;印象裡爸爸總是一身的綠衣裳,那是郵差的制服,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熟悉顏色.爸爸看到我,臉上露出一絲訝異,輕聲的說,「怎麼不多睡一下?」我搖搖頭,立在一旁看著爸爸點香.那次過年後,我就遠嫁美國,女兒生下沒多久, 我都還來不及抱給爸爸看,爸爸就離開人世.爸爸站在供桌旁點香的畫面被我定格在腦海裡,放在心底一輩子珍藏;每當我想起爸爸,總是這個畫面,拿著香的爸爸,靜靜的立在供桌前,在香煙嬝嬝中,他的顏面看起來像菩薩一樣慈祥. 我是個落單的遊子,小學畢業後就離家到外地念書,此後沒有在家長待過,回家總像個過客,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媽媽曾對我抱怨的說,「那有女兒這樣的,回到家椅子都還沒坐熱,就急急的起身準備出門.....」.我想爸爸一定也是一樣的心情,只不過爸爸個性寡言,從不多說什麼,但我相信爸爸不願在言語上對我有所苛責,是因為內心深處的不捨.每次過年回家,我總能在爸爸緊閉的嘴角發現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意裡暗藏著一片天地,是父親平日裡無法對女兒們表達的溫情,即使在春節這樣歡愉的氣氛下,爸爸所表現出來的父愛也僅僅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陪著我們看電視,可是我懂得爸爸的心意,他的愛全鎖在嘴角那一抹微笑裡. 爸爸剛去世時,我時常夢見爸爸,夢裡的爸爸多數時仍舊穿著一身綠,靜靜的站在那兒,彷彿一顆大樹,安詳的守護著我們.爾後日子隨著女兒的成長而過得忙忙碌碌,思念變成一條細細的河,緩緩的流向無盡頭,想念爸爸的心情從來就沒有改變,然而爸爸出現在夢裡的次數卻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遞減.前些時候我的身體出了一點狀況,在醫院待了兩天,出院回家的那個晚上我又夢見爸爸,在夢中我還是那個十幾歲的小女孩,爸爸也是身著郵差的制服,他騎著摩托車載我前往家鄉的小車站,準備搭車回學校.到了車站,我買了兩杯果汁,一杯遞給爸爸,他微笑的接過果汁,父女倆誰也沒出聲,只是靜靜的喝著,車站四周人頭鑽動,到處是紛紛擾擾的景象,然而空氣裡卻悄悄的瀰漫著心滿意足的氣息.車來了,我迅速的鑽上車,想找個靠窗的座位可以跟爸爸揮手道別,待我坐定後,望向窗外,卻看不到爸爸的身影,我急切切的找著,卻始終看不見,心裡的迫切焦慮使我像丟了糖吃的小孩一樣嚎啕大哭起來,在陣陣的哭聲中我睜開眼,漆黑寂靜的夜像一席絲綢的軟被輕輕向我襲來,這時淚珠沒有防備的滑下來,滑過臉頰,滑過胸懷裡那顆思念的心,滑向黑夜的無邊無際. 王安石曾有詩作描寫思女之情,很令我感傷,他女兒也有詩才,她曾寫這首詩為她抒發思鄉情切的心情, 「西風不入小窗紗,秋氣應憐我憶家. 極目江南千里恨,依前和淚看黃花」 王安石後來寫了詩安慰女兒,詩名「寄吳氏女子」 「夢想平生在一丘,暮年方得此優遊.江湖相忘真魚樂,怪汝長謠特地愁.」 把思念之情寄於詩中,既可解愁,又可從詩裡得到慰藉,只能說王安石父女感情之濃厚,實在令人感動.我也常常藉著讀王安石的詩,讓想念爸爸的心情暫時得以釋放,爸爸雖已不在身邊,但是在夢中我還是可以重溫與爸爸相處時的回憶,回憶是不會遠去的,它永遠在我的心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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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