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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2/10 21:29:50瀏覽438|回應0|推薦10 | |
那是入秋後的一個晚上,我跟幾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喝了兩攤,回家的時候已然夜半。 路上別說人,連車也沒有;就我一個形單影隻的走在路上,藉著路燈的微光獨行。說來鬼門也老早就關了,這種時節還有什麼好怕的?更何況現代人那麼凶狠,就連鬼都怕吧!老實說我是不信那套的…… 搶匪來了就讓他搶吧,反正現在身上只剩二十塊,人家搞不好還不屑拿。 暫且不想那些掃興的事,但看今晚月色矇矓,在涼爽的夜風中漫步而歸更是別有一番情致。 路過河橋,卻見一名少女坐在橋墩上,低著頭看著水面、不知道是在搞什麼花樣。 她有著烏黑長髮,穿著時下年輕人都會穿著的細肩帶上衣跟熱褲;以這個季節來說,穿的是有點薄了。旁邊放著一雙涼鞋,顯然是她帶來的。 這難不成是要跳河自殺? 不會吧?看起來還很年輕,有著大好的人生啊!莫非是感情問題想不開,所以才打算一了百了……想到這裡,連忙就地找了根電線桿躲在後頭,開玩笑,河可不是天天有人跳,目擊一下當成一生的回憶也不錯;救護車還是會幫忙叫的,不過人家現在什麼都還沒做,叫來也沒什麼用。 良久,少女還是沒有要跳的意思,隨著露氣積重,風也冷冽了起來……忍住噴嚏,我失望的從電線桿後走出來,想來她大概是不跳了吧?那來這裡幹什麼啊! 感覺好像被騙了一樣,我決定去問個究竟。 「美眉,妳在這裡做啥?天氣很冷小心著涼,這麼晚了搞不好還有怪叔叔出沒喔!」露出自己最和藹可親的微笑,我自信十足的向她搭訕。 「嗚、好重的酒臭,怪叔叔就是你吧!抱歉,可是太臭了,請跟我保持這個距離。」沒想到她居然完全無視我的笑容,臉色大變、飛也似的挪開了座位,雖然說話有點衝,五官倒是挺清秀的。 「什麼啊?我是好心來關心妳耶!不然死在路邊有誰理啊……像妳這種發育不良的孩子,想誘惑我還早十年!」吼,現在的孩子真是一點也不可愛。我不大高興的點起一根菸,鬱悶的抽了起來。 「你真的想聽嗎?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她用奇怪的表情看了看我,說道。「我是再也受不了了才逃到這裡來的……」 「從小我的身體就不是很好,不過還有一個和樂的家庭,到十三歲那年為止,都過著很快樂的生活。但是我的母親,突然有一天生病了……」 「等等,這劇情好像有點似曾相識,該不會接下來妳就要開始賣火柴了吧?」我打斷她的話,認真的問。 「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去賣火柴。」她白了我一眼,沒好氣的問。「你到底是要聽還是不要聽?」 「好咩,妳說吧。」我將嘴巴對上煙嘴,試著克制自己破壞氣氛的衝動。 「母親成了精神病患,她變的異常偏執,用激烈的方法開始控制我。」看著水面上的波紋,她又恢復了之前的陰鬱。「睡覺的時候,錢包會被偷走;想要出門,鑰匙就會不見;打電話跟朋友聊天,電話線就被剪斷……不讓我升學、也不讓我打工,即使偶爾偷跑出去一次,回家就要面對被剪成碎片的衣服。」 「怎麼可能?難道妳爸爸都不管的嗎?」簡直扯到最高點!我吃驚的張開嘴巴,任由沒抽完的菸滑落地面。 「沒用的,他愛面子愛到了根本不願意送母親住院,只是一廂情願的認為她總有一天會恢復正常。報警也沒用,他們根本就不管的。」她緩緩搖頭,低聲說道。「所以在好不容易逃出來的那一天,我最後還是跳了下去。」 「欸?」聽到這句話,我身後的寒毛突然豎起了一大片,彷彿是總統府前的閱兵典禮。「妳、妳別開玩笑喔……我不怕這個的……」 「結果死了還是很痛苦,每晚都要回到這裡重複一次自己的罪行,很傻吧?可是除此以外我真的沒有別的方法了。」 她熟練的縱身一躍,好像練習過千百次,嬌小的身軀迅速沒入漆黑的水面。 「活著是地獄,死後也是地獄。」 我彷彿聽見她在下面傳來悠悠的嘆息,然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涼鞋還在橋邊,但是她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現在該是秋天了呢,這個季節總是充滿愁緒。靜默的夜裡,繼續踏上歸途的我又點起一隻菸,白色的煙霧雖然隨風上揚,卻很快就被吹散了。 那份甘願平凡的願望,甚至還來不及傳達到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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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