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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
2007/11/05 19:25:55瀏覽242|回應0|推薦0


我只是,需要一點勇氣。



將椅子滑開一段距離,我呼岀一口積壓已久的長嘆後,整個人癱在椅背上,與黑暗中發光的螢幕上那位正襟危坐的女人對視,她以莊嚴、得體、崇高而不可侵犯的姿態盤據在桌面上,充滿了謬思般的知性,雖是靜止的、卻又好像隨時會動起來,也許就是下一秒也說不定,那威儀儼然是個君臨此地的帝皇,挺直了脊椎,任由強勁的風吹散她長直的黑髮,依然不為所動。

  略過了緊抿的雙唇,低垂的眼神像是在這麼說著——『拾起你的尊嚴,為它而戰。』

  無言以對了一會兒,我放棄似的移開了視線。

  「對不起,我是個窩囊廢。」摸摸許久沒清的鬍渣,自嘲的承認自己的敗家犬身分,我打開新文件,對著空白的行列語氣沉重的喃喃自語。「以前是,現在也是,未來也不會改變。」

  一直都是這樣的。



  我無法入眠,在頹廢枯燥的每一夜。

  這種時候,上天更是十足惡趣味的將所有的靈感扣留,一點也不放行。身為一個可悲的失眠者兼自由撰稿人,除了呆坐在螢幕前對著什麼都沒有的WORD視窗乾眼,或者偶爾憤恨難耐時對著夜空比中指表達心中的不滿,我又能怎樣?

  聽見了新郵件的系統提示音,我打開了電子信箱收信,上次寫的文章又全部被退了,這個月大概也會跟上個月一樣,四處借錢度日……高中畢業以後好不容易才交到的女朋友,好就是因為這樣分手的。我知道她還是愛我的,但她的父母並不能容忍未來的女婿是個沒出息的男人。

  就連分手時,她都還記掛著我失眠的事情,掛著一對哭紅的眼睛將一隻據說可以讓人做個好夢的羊布偶跟幾張千元鈔塞給我;錢早就花完了,但那個布偶現在還在我床邊——顯然是沒什麼用,不過有她的心意就夠了。

  因為會怕她困擾,我便沒再找她,也沒臉再出現在她家周圍了,想見上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說來窩心,她始終相信我的才華總有一天可以在文壇大放異彩,堅定的相信著連我自己都不大相信的事。

  本來以為,幸福的日子還可以持續很久的。

  我還是愛她的,真的。只是缺了那麼一點勇氣去找她回來,沒有辦法對著她的父母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辯護……心中的一切也僅僅是一場空談而已。

  拋開那些惱人的想法,我走到床邊一個仰倒,將身體埋入被窩。不能睡著又寫不岀半點東西,那躺著數羊還比呆坐在電腦前強的多了,於是我開始數著,期望接下來的龐大數據能讓腦袋自動進入休眠期。

  一……六十二……七十一……

  二百九十九……三百八十七……八百六十五……

  四千四百一十六……五千三百四十二……



  數了又數,不知不覺破千了,當我回過神來注意到這件不尋常的事時,口中的數字已經變成了六千六百六十五,想要停止卻來不及收回,脫口而出的六千六百六十六。

  剎那間,一個巨大的吸引力將我的眼皮拉下,清晰意識漸漸模糊、墜入了久違的寧靜中,全身緊繃的肌肉同時舒緩,擁抱那迷人的純淨黑暗……這一切,多麼美好!

  是的,我終於睡著了。

  懷著一閃即逝的疑惑,突如其來的睡意來的如此詭異、卻令人無法抗拒。



  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不可思議的夢,一個看似熟悉卻脫離常規的世界;層出不窮的怪異現象如真似假,時時刻刻給我帶來驚嘆。

  原來日日紅也會心情不好的,即便他盛開的如此艷麗;也許雕像會想活動筋骨,在公園散歩的銅蔣公狠狠瞪了我脫臼的下巴一眼,繼續他的晨操;或者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候拍上你肩頭的手只是想借個火,即使他沒有那個器官來抽煙……我從未想過,這個僵硬的世界還有這麼多可能。

  天上飛的鳥是紙做的,靈活的在交錯的電線中穿梭,牠們再也不用擔心觸電了。

  拿文章來說的話,應該可以寫成很精采的都市魔幻小說。基於一種職業本能,我反射性的開始規劃大綱情節,彷彿這就是我將要寫的題材一般。

  「你打算寫出來嗎?」一個悅耳的聲音打斷了沉思中的我,柔軟細緻的詢問著。

  「不……那個,我的筆力不夠,會寫糟的。」轉過身,我看見一個笑容甜美的少女,正用她圓潤的深遂眼朣盯著我看,從想像回到現實,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想留著,等能力到了再動筆。」

  大概是在這個夢裡希奇古怪的事已經見多了,對於她的出現我並不意外。略一打量,那女孩約莫十六七歲,穿著一套服貼的米白連身短裙,腰身上鬆鬆的繫上一個寬皮帶,高領無袖的設計帶著一股簡約自然的氣息,腳上套著一雙膝下羊皮靴,蓬鬆柔軟的短捲髮更添幾分俏麗,白皙的皮膚透岀一點微紅,小巧的五官正似笑非笑;如此佳人出現在我夢裡,估計不會是什麼壞事……想著,我不禁露出一絲微笑——雖然失眠多日又時常有一餐沒一餐,那笑容可能好看不到哪裡去——但是這樣一位美人在當前,身為男性多少要有點紳士風度。

  「能力到了,那是什麼時候?」她偏頭又問,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惹人憐愛的視線就這樣直接投注到我臉上,反倒是我開始手足無措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一愣,緩緩的說岀答案。

  「寫吧,不寫怎麼知道行不行呢?」像是要為我打氣,少女羞澀的握上我的手,柔軟的觸感跟隨之而來的溫度帶給了我一股莫名的心安。「這些全都是你的心創造出來的,怎會沒有價值?請讓我來做你的第一個讀者。」

  「好吧……有什麼要改進的,還請妳多指教了。」想來這是作夢,就是給她個承諾也不要緊吧!我便點點頭,對那女孩這樣說。

  「我會等著的。」鬆開了手,少女輕巧的背過身。「叫我楊梓就好,時間也差不多了……很快就會再見的。」

  「夢……要結束了嗎?」有些不捨的嘆了一口氣,我面向街道的另一端,從地平線開始漸漸亮起的天幕,破曉的曙光從大樓間射入,強烈的光芒逐漸包圍了我的意識……



  睜開眼,我還在那個熟悉的小套間裡,躺在房東借我的沙發床上,環顧四周,總覺得少了點東西……也許是我多心了也說不定,我翻了個身,卻感覺到棉被裡有另一個嬌小溫暖的軀體!

  彷彿臨頭澆了一盆冷水還帶冰塊,當下我整個人便完全清醒了,掀開棉被一看,不就是夢裡那個叫做楊梓的少女嗎?她衣著整齊的蜷伏在我的被窩裡,睡的正熟,不時下意識的拉扯掀開的棉被……難道剛才的,不只是夢嗎?

  這下,我可是犯了誘拐未成年少女罪,抓到要被關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昨晚到底是做了什麼啊!我抱頭苦思,努力想替這一切找出合理的解釋。

  「這是夢!吳路用!快醒醒!」一聲大喝,我發狠將頭撞向冷硬的地板,只要能讓自己從這場夢醒來,一點小痛算什麼?

  一聲悶響,一片劇烈的疼痛在額上蔓開,抱著險些暈眩的頭,倒在地上的我終於知道這一切不是夢了……熟睡的楊梓反倒被吵醒了,揉著她半睜的眼睛看了過來,張開小巧的嘴疑惑的說著:「吳路用先生,你在做什麼啊?」

  「楊梓,妳……妳到底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一個箭歩上前,我兩手捆上她纖細的肩膀,激動的問道,憐香惜玉這四個字暫時性的從我腦袋裡消失了,只是使勁的晃著她的肩希望能得到一個解答。「妳到底是誰?妳不是我夢中的人物而已嗎?」

  「欸?我說過啊,我要成為你的第一個讀者嘛!」在如此大力的搖晃中,她保持著甜美的笑容回答,沒有任何慌亂的樣子。

  「不會吧……」倒抽一口涼氣,我放開了手,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巧笑倩兮的麗人。

  夢境,居然成真了。

  「快點開始寫吧!我很期待的。」又一個迷人的微笑,楊梓柔軟的口音敲擊著吳路用的耳膜。



  穿好了衣服,我走出了房門來到隔壁的五零一室按下了電鈴。一串電子合成音響過,門打開了,其後是一個熟悉的身影,溫吞的拉開大門。

  「吳路用,你又斷糧啦?」是我以前的同學常義,算是志氣相投,為了理想而努力在現實中掙扎;唯一的不同是他至少有找份打工而我沒有找到,他嘻嘻一笑,從身後摸出一大袋雜七雜八的麵包。「昨天店裡賣剩的,老闆全給我了,一起吃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啦!」這麼久的交情了,我當然不跟他客套,大方的走了進去。

  「你啊……最近有什麼進展嗎?」轉身倒了兩杯白開水,常義斯文的找了個位子在桌邊坐下。

  「老樣子,稿子全被退了。」搶攻著袋裡的麵包,我有些含糊的回答。「你呢?」

  「我啊?我已經開始認真的考慮回去繼承老家的麵包店了。」常義苦笑著,可見他的畫也沒賣出去。「反正在這打工也是做麵包、回家繼承也是做麵包……」

  「你真的能放棄畫畫的話,那樣也無妨啊。」灌下一大口開水將嘴裡滿滿的麵包沖下喉嚨,我若有所思的說。「如果我的小說能夠出版,我會向編輯部建議採用你的圖的。」

  「唉,我怎麼可能放棄嘛……總之我先謝了,吳路用。」放下水杯,常義做了個促狹的表情。「我會等著你成名的那天到來的。」

  「其實我已經有構想了,寫的好的話過稿絕對沒問題的……」我盯著桌上殘餘的麵包,想到房裡的楊梓也什麼都沒吃。「剩下的麵包,可以給我嗎?」

  「當然可以啊,反正今晚還會剩——」常義不慌不忙的點頭,隨即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吃驚的看著我。「難道、你房裡有別人?所以帶回去給他吃?」

  「不,兄弟啊…這個……」我話還沒說完,又被常義打斷。

  「該不會是個女孩子?真有你的!」常義的嘴笑的像是快裂開似的,不住的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靠妖!我雞皮都快掉滿地了……誰快來阻止這個傢伙啊!我知道他一定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扣扣,兩聲敲門聲剛巧打斷正要說話的我。

  常義一個健步如飛,搶先衝到門口,掛著一臉燦爛的笑容把門打開。「請進。」

  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當我看到那頭蓬鬆捲髮的同時,不由得在心中問候了常義的祖宗十八代……該死!這下我說什麼他都不會信了!

  「你好,請問吳路用先生在這裡嗎?」楊梓露出潔白的牙齒,很有禮貌的打招呼。「我是楊梓,今天開始也住隔壁。」

  一手無力的扶住額頭,雖然常義還是背對著我,可是我已經可以想像出他臉上的表情了……。

  老天你何苦如此待我?我仰天長嘆一聲,滿腔無奈竟是無處宣洩。



  自從有了楊梓,我的寫作之路真的是越來越順了。

  不只是每晚安眠、不只是夢,漸漸的我也學會了自然而然的從生活中發現靈感;在一次又一次的歷練中穩健的成了一名職業作家。我們總是互相討論,我會告訴她故事的想法,而她會以一個讀者的身分向我提出意見。除了如同家人一般的親密感覺,我對楊梓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自然也沒有什麼超越親友的舉動……雖然在小有名氣之後,多少有些緋聞將兩人的名字串在一起。

  但那無妨,沒有的事隨便他們去說吧。

  常義跟我依然是朋友,畫了我的小說封面之後,他也漸漸的闖出自己的名號,不用在麵包店裡打工糊口了。從前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我倆,現在是越發的有身價,多少人想認識我們都還沒辦法呢!那段難過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現在等著我們的是光明的未來!

  這一切,都應歸功於楊梓。

  我已經決定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來照料了,絕對要盡一切力量讓她過上最好的生活,才不辜負她對我的幫助。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我卻想起了前任女友。

  現在的我,應該有那個資格,風光的去她家提親了吧?

  「沒問題的,你已經不是從前的吳路用了……」坐在一旁看書的楊梓像是看穿了我心裡的想法,用一貫的溫柔微笑替我打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你要有自信!」

  「謝謝,楊梓。」我激動的握住她的手,傳達我發自內心的感動。「沒有妳的話,我什麼都做不到。」

  「哪裡,我什麼都沒做啊。」她眨眨那對迷濛深遂的大眼睛,嘟起了粉嫩的小嘴說道



  次日,我們來到了她家的巷口。

  站在楊梓身邊,我手足無措的重新整理了大概是出門以來第六十八次重打的領帶;我特意做了髮型、選了一套正式的名牌西裝,希望能給岳父岳母一個好印象,而楊梓也很難得的穿了一件淺鵝黃的連身長裙,把原本就有的淡雅氣質襯托的更加脫俗。

  始終跨不出前進的步伐,我站在巷口猶豫不決;而楊梓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用關心的眼神看著我。

  「吳路用,你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背後傳來了令我驚喜不已的聲音,急忙回頭,她就站在那裡,好像沒什麼改變……身旁卻多了一個挽著手的男人。

  那個男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卻一頭亂髮、滿臉鬍渣,身上穿著廉價的鬆垮衣服,一見就知道他是個窮困潦倒的藝術家。

  「今天,我是來提親的。」我輕藐的看了那個幾乎不配當我敵手的男人,別過頭一臉誠懇的拿出鑽戒對她說。「我成功了,我真的成了暢銷作家了!嫁給我吧!」

  「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看也不看那鑽戒一眼,拉起男人的手,她深情款款的與那人對望,一點都不把吳路用放在眼裡。「他很有音樂才華,雖然現在沒沒無聞,但是我相信只要等時間到了他一定會大放異彩的!」

  這情景多麼熟悉!我看著她眼中的狂熱,驚覺自己已經不再是她所注視的對象了。

  那段時光,再也不會回來了。

  「楊梓,我們回去吧。」心好像破了一個大洞,陣陣冷風呼嘯而過。我握緊冰冷的手,轉身離去。

  「吳路用先生……」似乎沒有料想到會發生這種狀況,楊梓焦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沒用的,回去吧。」仰著臉不讓眼淚落下,我頭也不回的說。「結果我的努力還是沒用啊……」

  陽光實在是太刺眼了,如果我的心碎成萬片,是否也能發出那樣的光芒?

  從一開始就錯了,錯的離譜。



  坐在寬敞新家的沙發椅上,楊梓安靜的端上切片去皮的水果拼盤,面對我小心翼翼的吃了起來。我的臉色一定很糟吧!從沒見過她這麼擔心的神色。

  「對不起。」我虛弱的吐出這三個音節,畢竟自己的情緒連累他人是不好的。

  「沒關係,我知道的……吳路用先生一定很痛苦的。」勉強一笑,楊梓優雅的將當季草莓送入口中。「比看著你的我更痛苦好幾倍,所以沒關係。」

  「楊梓……」我低下頭,小聲的問。「能不能,讓我一直沉睡?」

  「吳路用先生,你說真的嗎?」楊梓皺起了眉頭,即便她口中的草莓香甜美味。「那是很危險的——」

  「就這樣吧,讓我睡。」我抬起頭對著楊梓要求,這好像是第一次。「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即使沒有夢也無所謂。」

  「我知道了,吳路用先生。」為難的她許久才下定決心,楊梓坐到了我身旁,輕柔的給了我一個額上的晚安吻。「閉上眼睛,安心的睡吧。」

  我的眼皮迅速的失去控制、隨著話聲落下,是線進入了一片黑暗,意識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如果……我喜歡上的,如果是妳……就好了……」在她懷中,第一滴淚滑過我的臉龐,在入睡之前,我掙扎著說出了心裡的想法。「楊梓。」

  朦朧之中,好像又看見了楊梓甜美的笑容,在那個熟悉又希奇古怪的都市中對著我綻放。



  常義不安的在病房中走來走去,四周乾淨整齊,就像大多數的醫院一樣,只是在床頭櫃上多了個可愛的綿羊布偶,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一團混亂中出現在那裡的,常義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只好放著。

  已經一個禮拜了,吳路用始終沒有醒過來。奇怪的是,他的維生功能一切正常運作,平穩的呼吸、安祥的臉孔彷彿他只是睡著了,隨時有可能醒過來;吳路用之前沒有任何嗜睡症的家族病史,這種突發狀況讓醫生嘖嘖稱奇卻也束手無策,只好將他留院觀察。

  一個禮拜!連媒體都從一開始的窮追猛打到現在的不聞不問,他們成名後所結交的朋友更是一個接一個的告假離開,狠一點的還直接說“等記者來了再打電話給我!”……一直守在身邊的就只有常義而已。

  說也奇怪,自那天後就沒再看過楊梓了。

  常義聯絡了吳路用的父母,這幾天聽說就要來探望了;他卻是頭痛的很,到底該怎麼跟伯父伯母說明他現在還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扣扣,兩下敲門聲響起。

  「請進。」還有什麼人會來看吳路用?心煩意亂的常義已經沒心思去猜了,隨口答道。

  「常義先生,你還在這裡?」聲音有些訝異,楊梓拉開了乳白色的拉門走了進來,身上穿著她第一次出現時穿的衣服。

  「是啊,楊梓妳怎麼現在才來呢?」慘然一笑,憔悴的常義看到楊梓顯然鬆懈了不少。

  「我有點事……耽擱了幾天。」說罷,楊梓咬著下唇,似是有所思量。

  常義也不想逼她,於是室內陷入一片沉默。

  「常義先生,你放心,吳路用先生等一下就會醒的!」像是終於下定決心,淺笑著的楊梓用哀怨的眼神看著床上睡著的吳路用說,彷彿生怕眼前的人突然消失無蹤。「我要走了,不走不行了……請你告訴吳路用先生,他其實是個很有用的人。」

  常義很驚訝,楊梓深不見底的眼朣中居然留露出了那麼多的情感,如泣如訴、如怨如慕……這樣的楊梓,他還是第一回見到。而那些複雜的情感,全是為了此刻熟睡的這個男人、他的好友。

  「他是個傻瓜,請你以後……無論如何要多加照顧他。」說著,晶瑩的兩行淚珠,從她眼中掉了下來。

  「楊梓……妳其實是愛他的吧?」常義這才領悟,這段時間楊梓的付出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走?」

  「我不走不行,吳路用先生再睡下去,早晚會死的。」躬身行了一禮,楊梓擦了擦眼淚,走出了病房。「我……走了。」

  常義沒有阻止她。正確來說,楊梓堅定的模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唔……」說也奇怪,楊梓離開沒多久吳路用就醒來了,不但是常義,就連隨後趕來的醫師都目瞪口呆。

  「楊梓呢?」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是清醒後的吳路用,第一句說出的話。

  「已經走了……你這王八。」常義臉色沉重的回答。「居然虧待這樣一個好女孩……」

  櫃子上的羊布偶,不知不覺中不見了。



  「這樣好嗎?」在一個虛無的空間中,一個白色短髮覆蓋了右眼的俊美青年不帶感情的問,他的耳朵像幻想故事中的妖精一樣修長,身上穿著淨素的白襯衫黑領帶,渾身充滿著非人的神秘氣質。「妳對那個男人,似乎很不捨。」

  「這樣就好了,店長。」揚梓搖搖頭,轉過頭不再觀察病房中的情況。「我是羊子,根本就不該愛上人類的。」

  說罷,少女的身形幻化成了羊布偶,懸浮在空中。

  「那麼,回去了。」被稱作店長的俊美青年點點頭,輕輕的將布偶拿在掌中,轉身消失在這個現實與虛幻間的曖昧地帶。

「在下個客人出現之前,妳也好好休息一下吧……祝妳有個好夢,羊子。」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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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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