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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16 09:46:09瀏覽1207|回應2|推薦37 | |
以前在形容一個家庭或一家人總是以「一口灶」做稱呼,可見「灶」這玩意在古代有多崇高的地位。記得小時候從母親口中知道這『灶』也有神,叫做「灶番公」,每年農曆十二月二十四日都要準備甜湯圓來祭拜,越甜越好。不過認得字以後我看到的是「司命灶君」這種稱呼,顯然祂還是具有相當重要地位的。而這祭拜的源由是因為灶神是民間傳說中每個家庭的神祇之一,是玉皇大帝派遣祂到每個家庭,監司、紀錄這一家人一年來所作所為的神祇。而農曆的十二月二十四日這一天,正是送神祇返回天庭的日子,當然要趁機給灶神一點甜頭吃,在灶神上天奏報善惡以前加以祭祀,祈求灶神昇天後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講些好話。 家裡這一口灶守護著我家應該有三十幾年了,小學時在國語課本裡頭讀到的的「炊煙裊裊」,我想我這鄉下長大的小孩最能體會。趁著黃昏太陽將下山前,母親總會守在爐灶前為一家人準備晚餐,而我們則會被賦予準備柴薪的工作。以前總要幫忙撿拾一些樹木枯枝,或是麻竹、刺竹的雜枝當作煮飯用的燃料,並且看看是否能用稻田裡收割後晾乾稻草加以綑綁,好方便添加柴火。 那起火動作可一點都不能馬虎,早年沒有什麼打火機,憑靠的就是一盒火柴。當一根火柴無法讓爐灶中的火順利點燃時,就得再浪費另一根火柴,所以該怎樣在點火前先佈置好柴薪,就成了每個小孩必須觀察、學習的技巧。因為早年沒有讓你可以利用的廢紙,都是用稻草殼做襯底,稻草捆先引燃火勢之後,再把稻穀殼灑在稻草捆上頭助長火勢,趁此再把木材堆置上去,因為這才是火力最主要的來源。小孩只要跟著學做幾次就會懂,雖然我還是常常被煙燻成淚人兒。 但這些柴薪的取得並非易事;稻田收割後農民會順手將稻草紮成一叢叢(稱做稻草叢),立置在田間曝曬、乾燥減輕重量後,大人、小孩全家出動,再把這些稻草叢集中用挑、背的方式帶回家,由大人負責堆疊成稻草圈供下一季這「一口灶」使用。而祖輩們所傳承下來的智慧,更可從稻草圈的頂端看出端倪;最上頭一定會排列成圓錐狀,稍加捆緊,當下雨的時候,雨水就會順勢排下來,盡可能減低稻草圈有浸水潮濕,甚至腐蝕的機會。 每個家庭會把自己一季大約要食用的稻穀存放到穀倉,其餘的則拿到碾米廠或是農會糶米,當米甕裡頭的白米快吃完時,再將米倉中的稻穀拿去請碾米廠幫忙碾米去殼。但通常帶回家的除了那白米之外,還有一小袋的的米糠,以及滿滿一大袋的稻殼。稻殼當然是供作柴火使用,而米糠會混合著粗糠(未結穗的稻穀)、吃剩的稀飯,當作家禽的飼料,那也是大家進補或是「作熱鬧」時最大食物的來源。 我很喜歡在母親忙著張羅晚餐時蹲坐在灶前幫忙看顧爐火,尤其是在冬天透過燃燒的爐火所帶來的溫暖。另外一方面當然也是因為有好吃的;母親偶爾會丟一兩塊蕃薯給我放進爐灶內「烤地瓜」,當作給我的獎賞。其實能在煮飯時放進爐火中烤的東西還不少,舉凡蕃薯、芋頭之類的都行,有時後我們還會去種荸薺田裡撿拾農民採收後殘留的荸薺回來,稍加烘烤也能食用。再不然也能看到大人烤甘蔗、橘子給咳嗽的孩子吃。聽說吃燒烤過後的甘蔗、橘子能減緩咳嗽症狀,但我可不想因為能吃到這玩意就讓自己輕易感冒咳嗽。 家裡這一口灶現在「開火」的機會已經很少,因為「每一口灶」幾乎都已改用瓦斯爐來炒菜了。但它仍然是在家中屹立不搖的原因,除了母親的懷舊之外,大節慶就是它再度上場的機會。以前「作熱鬧」時要蒸紅龜粿、菜包粿,端午節蒸煮肉粽或鹼粽,過年時的年糕(甜粿)、蘿蔔糕(菜頭粿)都非它不可。尤其是「五日節」時包粽子,更是分居在外的兄姊們回家要求品嚐母親好手藝的日子,這「一口灶」讓我們「這一口灶」能因此而再度凝聚在一起。左鄰右舍也會來借我家這「一口灶」幫忙蒸煮肉粽,除了因為這附近只剩我家還有灶之外,大家還會說還是燒柴火蒸煮出來的粽子吃起來才對味。 我忘不了還有一個大銑鐵鍋,用來幫全家人燒煮洗澡水用的銑鐵鍋;也忘不了母親端著烏黑的大鍋,走到外頭幫它刮除附卡在鍋底上頭煙垢的那一幕。那黑煙瀰漫下,對映著炊煙裊裊,是「每一口灶」最幸福的表徵。 《札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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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