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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27 13:24:06瀏覽618|回應2|推薦41 | |
上星期三快五點,去年畢業此刻正在海巡署當差的阿輝跟貴志,突然跑去學校找我;但因為當天下午是聯課活動,我提早回家離開學校,所以就請他們倆來我家敘敘。五點多一點他們就出現在我家門口,阿輝依然是他那笑起來瞇成一條線的神情,貴志則有點瘦下來的感覺。之前在學校時,貴志幾乎沒有吃飽過一餐,好不容易當兵後胖了不少,不意這次怎麼會消瘦下去。正當我滿臉狐疑時,貴志撩起衣服給我看,原來他去割掉「盲腸」,正在休養的關係。隨後阿輝從口袋掏出「全家好神第三代」出來,原來這是「愚忠」要送給我的公仔,他去那裡幫我拿回來的。等老婆回家後,我們就請他們兩個一起去對面火鍋店吃晚餐。 席間聊起以前貴志總是把我的晚餐一口吞掉,他也不以為意的嘻嘻笑個不停。星期五晚上班上是我的課,我會請阿輝幫我帶晚餐進來,還會故意買多一點,原因是那一堆沒錢吃晚餐的孩子。每次貴志總是看著我吃晚餐,還故意舔著嘴唇做出想吃的動作,雖然都會跟他玩一下,不過最後幾乎都會留下三分之二給他。他也毫不囉唆的立即接手,而且每次他都能「速戰速決」,根本耽誤不到上課時間,可見他平常是多「哈」食物啊!這次吃火鍋,我倒是看見他吃飯的速度與量都有下滑,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剛開完刀食量還沒恢復啦。 男生聚在一塊最常聊的就是當兵的事;貴志說他是因為吃到「米心」沒有熟透的飯,還一連吃了兩碗才覺得肚子不舒服而緊急送醫。我好奇問他既然米飯沒煮熟為什麼還一連吃了兩碗時,他卻正色告訴我:『因為肚子很餓啊!』多純真、自然的答案,蠻符合我們對他的印象。聽說這位負責煮飯的是新當差的,常常出這種紕漏,每次老兵煮的飯都沒問題,就算老兵教過他、叮嚀他好幾回該如何煮飯、加水,他還是一樣常常煮不透米心。是啊!這世界就是會有這種天兵,而且從來就沒有斷絕過。阿輝說他們現在又來了一個大一就休學的天兵,許多行為常出人意料之外。 我也回應我當兵時遇到那位「田(天)兵」,這位姓「田」的兵總是出人意料的給大家增添不少麻煩,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久了大家也都存疑他是故意的,但卻只能不以為意的默默接受。當我說我們連上為了不給他有出紕漏的機會,而派他去拔草,他竟然可以一整天只呆在一平方公尺的草皮內慢慢拔草時,阿輝、貴志竟然對望一眼互相點頭說:「我們的也一樣」。然後我繼續說他還會跟上級告狀誰欺負他時,他們兩個還是同一動作說:「也一樣耶」。我不得不懷疑社會上五花八門的補習班裡頭,難道也有開設「天兵補習班」嗎?阿輝他們說:為了不讓他有個萬一,部隊只好讓他做最輕鬆的,去頂樓坐在椅子上「站哨」監視海面動靜,真是爽差事。 有這種天兵存在的部隊,就算部隊裡頭「軍令如山」,但遇到他時,就好像是一個拳頭打在棉絮裡頭,絲毫找不到著力點,毫無作為。「田兵」原本是在步兵連服役,在金門時就已經耳聞過關於他的傳奇,很多幹部都對他束手無策。隨後我們部隊就移防回台灣,在放移防假後,「田兵」就一去不回,理由竟然是不知道回營路線。回家都知道怎麼搭車,回營卻會忘記如何搭車?聽說步兵連是花了不少心力才找他回來。之後營長不放心就把他改調到我營部連來,這才開始我對這位「田兵」有更深刻的認識。 回台後我們被派到高雄彌陀鄉的漯底山外遣支援去,著實過了一段蠻悠閒、舒服的日子,但幾個月後就又中籤被調回大營區準備下基地作測驗。其實,當兵還真是單位越小人越少越舒服,在大營區裡頭公差勤務一大堆,還要被訓練操個半死;下基地當然就是要為日後作戰測驗作準備,日子過得真的很累。那年過年我就是在漯底山度過的,這是我當兵第一次在台過春節,大家安排輪流放假。因「田兵」有過逾假歸營的前科,所以在放假前連上特地要他謹記回家、回營的搭車方法,還做過測驗過關後才讓他回家過年。 但大家最不想再看到的事情又發生了,當大家過完年依收假時間乖乖回營後,「田兵」又失蹤了。輔導長因我住在中部彰化的關係,派我負責去「帶」他回營。其實,「田兵」住在南投信義鄉,我對那裡可以說是毫無印象,只能盡量回憶放他回家過年時跟他一起複習過的回家路線。我先搭火車到台中市,然後轉公車到埔里,再轉公車到南投信義鄉,我還知道他家住在「筆石」。於是上車後我立刻跟「公路局」司機說我要到「筆石」下車,等車子到了時請他叫我一聲。不料司機笑笑的問我:「你要到上筆石、筆石、還是下筆石啊?」原來光筆石這個地方有三個站牌啊?最後我決定在中間站下車碰碰運氣。 下車後,我問站牌旁的雜貨店關於「田兵」的家,慶幸的我沒下錯站,他家就在雜貨店旁的山路上去,步行要30分鐘左右。於是趁著年輕力壯,也不敢耽誤時間就一路往上走,走了都快40分鐘了,我還在繞山路,看不到有任何聚落的影子。此時一台台電的養護工程車從後方開過來,司機好意停留下來問我要上山做什麼?我敘說來意之後司機大方讓我搭他便車上山,並告訴我距離「田兵」家還一段距離,那30分鐘說法是以原住民的腳力來衡量的。工程車就直接把我帶到「田兵」家門口,但他家此時沒有人在家。於是就有人立即請村長廣播,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完整的原住民語言,雖然我完全聽不懂他是在廣播什麼,但我可以意想這廣播內容。 不久「田兵」哥哥回來了,我簡單說明來意之後,他哥哥驚訝的說,收假前他已經回去部隊啦!此時我們兩都束手無策,於是順便聊起有關「田兵」的事情。「田兵」的兄長說他弟弟從小是短跑健將,有一次跟人家打賭短跑時獲勝,對方不服氣之外還是事後對他下蠱,所以造成他現在腦子有點不清楚。我能說什麼?我當然只有半信半疑啊!但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只能請他哥哥繼續幫忙尋找、保持聯繫。最後怕我摸黑下山不方便,他哥哥就騎機車載我,我們從「田兵」步行下山回營的另一條山路下去搭車,原來這裡就是通往上筆石的路。 等我回營後三、四天吧!他哥哥親自押送他回營。於是我問起他失聯這幾天行蹤,「田兵」說他去到玉山山腳下一處玉米田,因為他下山走到一半時肚子餓,於是就走進路旁玉米田摘玉米、烤玉米吃。此時突然耳邊聽到天上傳來嗡嗡聲,原來他的故鄉在呼喚他。「田兵」開始說故事了;我先問起他哥哥說的那件下蠱事件,但他不願多談。他卻說他是來自外星球,當初派他們來是為了讓台灣的棒球運動起飛,他跟第一代紅葉、金龍少棒隊有很多是認識的,因為他們都來自同一星球,只是後來他們丟下他孤單一個人。他還說他常常會聽到天外之音,還會跟他們保持聯絡,於是我好奇「田兵」如何跟外星人聯繫時,他真的煞有介事的拾起地上小石頭圍成一圓圈,並說當中央再放上一顆石頭時,他就能立刻與外星人對話。我當然好奇要他立刻做給我看,但他卻能巧妙閃過我的逼問。他說,只有在玉山山腳下才能收得到訊息。但是我可不想再跑一趟筆石去見證啊! 悠閒日子過後是下基地的緊張生活,我們又調回台南四分子營區。記得有一回夜行軍訓練,部隊在營區集結出發,之後我就在半夢半醒之間跟著「前人」步伐前進。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多久,中途部隊就在馬路兩旁稍做盤整休息,以備往下一段路前進。有了金門下基地的經驗,我當然會好好把握這唯一一次的休息時間好好休息,在「再出發」口令沒下達之前,盡量讓自己完全放空。之後又繼續半夢半醒,繞著台南「趴趴走」,這時候我想我已經沒有當初在金門時的閒情逸致;還會不時仰望星空,看看滿天星斗,看看什麼叫做銀河,尋找北極星的方向,並試著對照書本裡頭說的,以北斗七星斗柄指向判斷四季輪轉。好不容易熬過這「無眠」的一夜,回到營區稍做盤整準備補眠,誰知這是後突然傳來「田兵」失蹤的消息,而且還是「攜械逃亡」? 大家左思右想,應該是在前晚部隊稍作休息時他睡著了沒跟上部隊。於是眾人開始回憶起跟他的「最後」接觸記憶,有人說當時他說要去尿尿,往路旁農田走了進去,但部隊出發時有跟他喊「出發囉」。由於「田兵」的不可預測性,副連長早就安排特定班兵要留意他,此時原本出發前就被賦予要特別關照他的阿兵哥當然最為緊張,但大家都在昏睡狀態下行軍,其實沒人敢責怪這位阿兵哥。消息上報營長之後,決定連上先派人出去尋找,但過一陣子之後卻毫無消息。雖然「攜械逃亡」是要連坐六級的處分,但因此事非同小可,還是往上級呈報看看該如處置。最後決定「再」一次夜行軍按原路再走上一回。 雖然大家又辛苦的露宿野外,但依然沒有「田兵」的確切消息,只有零星傳來附近住家半夜有被人闖入的消息,以及雞隻被偷的事件。以「田兵」是南投信義鄉布農族原住民的特性,大家猜想或許是他幹的,因為他身手的確矯捷,野外求生對他根本不成問題。就這樣一晃就是三天,早已超過該通報逃亡消息的時限,但沒人想,也沒人敢這麼做決定。就在大家困頓時,突然傳回來好消息,「田兵」被一個老農民在尿尿時撞見了。原來他一直躲在一條乾的河溝裡頭,河溝盡是被兩旁刺竹林所掩蓋,這幾天他過著晝伏夜行的日子,晚上就到民宅去偷雞隻、食物吃。他因尿急而失蹤?卻也被尿急的老農而發現,這是天意?聽說被發現的乾河溝上頭還有殘留的雞毛跟雞血… 被帶回部隊後免不了一場訊問,但沒人敢用苛責方式對待他,因為他是「田兵」。他自述上完廁所後回來發現部隊已經不見了,因為害怕所以就選擇留下沒有跟上。但我們都清楚這只是推託之詞,部隊不是又多次前去搜尋他嗎?不過在師級已降的長官都鬆了一口氣之下,所以沒有人會給他任何懲處,反倒是爾後對他都是更加小心呵護,他本人倒是樂得輕鬆接受。至此之後,他每天的工作大多就是「拔草」,下基地測驗這件事,顯然他已經找到一塊「豁免權」的牌子掛在脖子上,沒有人會想到再把他列入受測名單裡頭。 或許老子『柔弱生之徒』的說法不能引用在他身上,但的確他那軟到不行的說詞,真的讓人無從去苛責他。我永遠記得他退伍的日子是在四月一日,老天爺擺明了他就是會在「愚人節」那天光榮退伍。但是,「愚人」卻肯定不會是他。 我真的沒有再去過筆石,或許出外旅遊時車子曾經路過山腳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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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