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霞拉傳說】之四 - 黑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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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霞拉傳說】之四

2005/07/16 20:19:26瀏覽1505｜回應0｜推薦1

　　太蘭小吃店。

　　卡努鄔拉說，這間小吃店是市街中最有名的一間店，約莫十年前的首次民選總統大選各方陣營的候選人都曾掃街經過這兒，甚至還有候選人在此下車拜票，對鄉下地方而言，那種經驗是相當難得的，雖然後來該候選人沒有當選，店門口掛著的照片卻記載著一段歷史。

　　我看了看，那是阿港伯嘛！卡努鄔拉笑的得意，開始泛黃的照片中竟有當年還在讀書的他，就站在阿港伯旁邊。

　　自此，太蘭小吃店成了水仙鄉最出名的小吃店，這是卡努鄔拉中午帶我們來這兒吃飯的原因，另一個原因是，目前這間小吃店的老闆是他的童年玩伴──也是道卡斯族後裔，叫做阿魯布。

　　阿魯布小卡努鄔拉兩歲，他不像卡努鄔拉一路升學到大學畢業還考了個公務員資格回鄉，義務教育讀完之後他就在家裡幫忙，太蘭小吃店是他爸爸開設的，現在老人家四處遊山玩水去了，交給兒子掌管；阿魯布也不像卡努鄔拉二十九歲了還沒交女朋友，雖是在鄉下地方，阿魯布的老婆可是美人胚子，他要我們叫她蓮蓮，也是苗栗人，世居後龍，一次偶然出遊到水仙遇見阿魯布，就此天雷勾動地火。

　　我和小芸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有這麼神奇的認識方式，只交往了一年就結婚，結婚至今五年、有一個兩歲的小妹妹，夫妻倆感情依然融洽，更讓我們詫異的是，蓮連還在讀大學時就和阿魯布結婚了，真讓我們不得不拍手稱讚。

　　「來來來！」卡努鄔拉笑著，牙齒很白：「來到我們這裡，一定要吃吃這個東西，名產吶！阿魯布料理的，更是名產中的名產咧！『爆炒鴨嘴蛤』！」

　　「鴨嘴蛤？這是什麼貝啊？」小芸盯著盤中物，一臉疑惑。

　　「咦？這好像在哪裡看過……」我覺得有點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應該曾經吃過才對。

　　「別聽他講的那麼複雜，這道菜叫做『爆炒公呆』啦！我們後龍那邊的人都叫這種貝殼做『公呆』，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可是聽長老說，以前族人還住在海邊的時候就常吃這個，現在因為搬到山裡面來了，所以就少了。」阿魯布搶過話，果真是店大王，指著卡努鄔拉的鼻子說：「趁熱吃、趁熱吃！還有很多，因為他說有好朋友要來，還指定要吃這道菜，所以我特地跑去後龍買的哦！」

　　「什麼公呆，你要跟他們說這是『鴨嘴蛤』才對！人家是第一次吃，要教人家正確知識嘛！」卡努鄔拉大概是看自己的話被搶了，連忙堵回一句。

　　「公呆、公呆……對啦！我小時候也吃過這個公呆！哈哈！」我恍然大悟，小芸倒給我嚇了一跳：「我爸就是苗栗後龍人，以前小時候回老家，阿媽都會煮公呆湯給我們喝，很讚的咧！」

　　「你也是苗栗人哦？哈哈哈！好巧好巧！認識這麼久，我怎麼到現在才知道？」

　　「呃、我不是苗栗……」

　　「哦哦！同鄉的啦！哈哈！阿蘇撒比！」

　　「我說我不是……」

　　「阿蘇撒比！」

　　這兩個熱情的傢伙根本沒聽我在講話，無奈地看向小芸，發現她也笑得樂不可支，瞬間變成跟他們同一國的了。原住民的情緒感染力甚強，他們的樂天情懷總容易使人一下子融入他們之間，在他們的地盤上尤為明顯。

　　「哈哈！阿蘇撒比、阿蘇撒比！」小芸笑開，一邊跟著起鬨一邊卻問了讓我差點把火燙公呆噴出口的話：「欸、『阿蘇撒比』是什麼意思？」

　　卡努鄔拉哈哈笑，以公筷夾了一枚公呆給小芸，笑：

　　「這是我們部落的話，意思是『好朋友』啦！來來來，趕快吃，這道菜就是要熱熱的吃才有好味道。」

　　「有人偏心吶……」

　　「哦！時雨，來，你也吃！」

　　「我已經在吃了。」我沒好氣地白了卡努鄔拉一眼，有可愛女孩當前，就把我丟一邊去了，小芸還為此笑得闔不攏嘴。

　　阿魯布的廚藝確實不錯，不只是爆炒公呆，連客家菜也難不倒他，當然，有相當部份的客家美食是來自蓮蓮的手藝。我就覺得奇怪，難道是老爸這支家族在後龍算少數嗎？苗栗說是客家人的大本營，可就我小時候的經驗，老家的街坊鄰居也都是閩南人，蓮蓮是後龍人，還料理得出一手美味客家菜，這跟我童年記憶甚有差距，是我從來就沒有弄懂族群分布的範圍嗎？

　　那還不打緊，蓮蓮不僅會說客語，國語、閩南語甚至一些道卡斯族語都說得相當純正，她說她沒什麼語言天份，只因身處如此環境不得不學會。我能了解環境對一個人的語言有多大的影響，可是客家人似乎對於語言的學習較為擅長，雖然，仍聽得出客家特殊的腔調。

　　一頓盡興飯後杯盤狼藉，小芸還在喝湯，我放下筷子，問：

　　「好啦，吃也吃飽了，可以說了吧？」

　　「說什麼？」

　　「你還打哈哈，早上說的啊！邦霞拉！你不是說部落裡有人抓到傳說中的龍鳥嗎？」

　　小芸放下湯碗，一對眼睛咕溜地盯著卡努鄔拉瞧。

　　「哦，對啊，可是那只是聽說，雖然我覺得抓到的人應該不會騙人，我還沒有確認過……」

　　「那你什麼時候要帶我們去看？」小芸忍不住了。

　　「要看哦……」他有點遲疑，抱著後腦袋笑說：「基本上，我是不希望你們錯過啦，畢竟機會難得嘛！不過，我也不希望帶你們老遠跑去看了結果卻不是，那樣很糗。這樣吧！我今天晚上先回部落一趟，去確認是不是真的邦霞拉，明天再回來跟你們說，好不好？」

　　「你又沒看過，怎麼知道抓到的是不是？」小芸對此傳說真是相當感興趣，居然幾句話就將卡努鄔拉踢到牆角去：「而且，就算是好了，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怎麼帶我們去部落看？」

　　「哦，冷月，妳不用擔心，我明天請了假，沒問題的啦！」

　　「別扯開話題！你要怎麼確定那就是龍鳥？」我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氣旋由小芸身上散發出來，就像韓國電影「我的老婆是老大」女主角申恩慶那樣，氣勢非凡。

　　「呃，我不知道，不過部落長老應該可以分辨一下吧……」

　　「哦。那好吧。」氣勢解散，小芸又恢復本來愉悅的神情。

　　我瞥見卡努鄔拉的表情也放鬆下來，似乎解除警報一般，但是，就算他回去問部落長老應該也沒辦法確定抓到的就是龍鳥才對，畢竟，有哪個長老活兩、三百歲的？更教我感到不可思議又疑惑的是，被抓到的那隻生物若真是龍鳥，但傳說不是說龍鳥展翅三十呎，那樣的龐然巨物，他們族人是怎麼抓到的？

　　「時間差不多了，」卡努鄔拉看了看手腕上的錶，起身道：「那我要先回鄉公所了，隔壁街上有一間『水仙旅社』，你們可以去那裡住一晚，我已經跟旅社老闆說了，他說會安排一間最好的房間給你們，進去跟他說是鄉公所的潘山水介紹的，他就知道了，帳算我的啦！晚上看怎樣再一起吃個飯好了。」

　　「欸欸，你就這樣把我們丟下、自己回去上班呀？人生地不熟的，要怎麼逛呀？」

　　「哦，對哦！不然，你們可以跟當天晚上參與捕捉邦霞拉的人聊一聊啊！」

　　「誰？」我和小芸異口同聲。

　　卡努鄔拉指向小吃店後方的流理台，一對夫妻正在洗碗，笑得開心；他用手指揮了幾下，我知道他的意思了，他的指尖落在那個男人背後，不知道他有沒有邊洗碗邊覺得背後癢癢的？

　　阿魯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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