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壞社會風氣、無助人倫和諧的本土劇，是老嬤午休時的必看。如常看完沒營養的一集，接了個電話，講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真以為長子 nh 在外欠債被綁架了，低聲下氣、苦苦哀求，錢包了就急急要出門去『救人』，還好及時被 dd 攔下，拆穿騙局。更早許多年，銀行掛號寄給 dd 的信用卡新卡，在警衛室未簽收被賊人偷走，再謊稱第四台補正客戶檔案，謀騙身分證字號及生日開卡資料，老翁接的電話，笨笨如實報，詐騙得手，鉅額帳務害 dd 與銀行間激烈週旋攻防，dd 勝，全身退。老娘包錢救長子 事後沒一年的最近，另一宗家門不幸的騙案，則是長子、長媳連手詐騙老爹老娘，雖非直接為錢，但夠老娘心碎了，也是靠 dd 一旁幫老娘見招拆招。看來單為防騙，就是命 dd 留守在家的好理由了。若是命運推人各就各位，人生角色好運或歹命無怨無尤；若有『好運歹人』以為可以算計擺佈『歹運好人』的命運，不惜撕破臉拼了，沒得講。

88 節下午 nh 來家，說要帶老爹去海基會辦事，說是老家有人要來。這種事太敏感了，老嬤不悅，老翁不敢造次不去海基會，nh 沒得逞但放了把火就走。老嬤暴怒狂罵了五天，家裡氣氛極恐怖，週末長媳帶老嬤最愛的長孫來家 sai-nai，終於暫時止住怒火。隔幾天週四下午，dd 要帶老爹媽去台大醫院例診，臨出門前，甚不常來的長媳又來長袖善舞、巧語花言了，騙說也要去台大洽公，順道陪同幫忙看前看後。dd 一身雞皮疙瘩，直覺有假，公婆長年例行看診，哪一次跟過了？這兩年，公公住院、骨折、傻掉了，婆婆扭傷腳，幾件大事，哪一次來家看過了？跟過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每一次嗎？什麼目的？沒道理突然來幹嘛的？候診時長媳和公公說話，dd 沒在聽，老翁問 dd 兩年前的住院證明，要給長媳，dd 射出銳利目光「為什麼？」長媳推說是老大要的「不知道要幹嘛」，明白說謊。dd 猜想只是偷買保險要偷賺理賠，混蛋得還算有限，沒理會輕忽了這第一回合。老翁看診完，dd 推去地下商店街理髮，留老嬤與長媳在診間並領藥，然後會合返家，長媳已去。dd 遇見醫院專案特助小姐，一聊，氣得當晚睡不著，原來長媳此行的目的是來向醫生拿公公的診斷書，要送海基會認證，才能再送移民署核准老家來人入境，數日前長子已跳過家裡電洽醫院要此診斷書，今日來取。長子惹怒老娘，自 88 後不曾露臉，電話也不接，派精於虛與委蛇又已 sai-nai 成功的長媳出馬，若非偽善跟著公婆與 dd 一行，利用公婆一家人，醫生根本不認得長子長媳，不能得手這不屬於鴛鴦騙匪的診斷書。兩老好騙，醫院也被這對詐騙集團騷擾耍弄了，在 dd 眼皮下竟敢裝神弄鬼，真是惡膽生毛了，待老娘隔日看罷牙科，全部揭穿，又是一波翻江倒海。

家裡根本沒同意要開門迎見不認識的老家來人，長子長媳為何要背著家裡硬幹到底，企圖塞人進來？就算家裡雞飛狗跳、天塌地陷、火爆沸騰，也不怕氣死老娘，要強騙硬幹到底？老嬤只顧發飆，沒有理智分析能力。dd 問是老翁授意的嗎？老翁否認，說全然不知。長子 nh 單憑老翁的最基本資料「某省某縣某鎮，姓甚名誰，出生年月日」就能獨力把全家族都找出來嗎？純為盡孝完成老翁心願嗎？或做成此事有巨利可圖？兩不肖金光黨徒現在的住房還是老翁的名下，市價有翻翻倍的潛值，還沒過給老大，所以急著巴結？天天來給老翁貼身侍候豈不更到味奉承？何必『讓』給 dd 大好機會，半夜兩點被老翁倉皇叫醒 非病非傷只為換尿布？dd 單身無後且已有房產，壓根沒意思要搶。或是老家有大片產業可以繼承？只要瞞過 dd 就全是 nh 的了？dd 也壓根沒興趣那種本來就不擁有的大餅。或者，最壞，其實真是老翁要長子 nh 去做的？把老嬤和 dd 的長期犧牲與宿命 視為理所當然，把老嬤敏感的不安全恐懼、dd 妄想的起碼平靜，自私排除在優先順序之外？若真如此，這家要重組了，老嬤作勢放話要逐出老翁，dd 也不會原諒老爹做了殘忍的人生角色分配，名為孝的長子收留不收？長媳講給老嬤，是公公叫長子去大陸尋親的，和公公的講法完全相反，不論真話謊言，都把公婆間的關係挑撥到了火爆。

老翁白衣白褲上驚見嚇人的血跡斑斑，原來是紅豆冰棒滿身滿地的滴滴答答。推進捷運站，老翁隨手亂丟用過的衛生紙團，dd 搶著收拾。問老翁睡褲底下的紙尿褲怎沒了，居然回 dd 夜裡直接空投樓下「自己把垃圾丟了」。老翁現在是呆了，行為沒準則，但自 dd 有印象，從來形象就差，只有出門穿的是老嬤燙得平整的衣褲。這一尊不好看的、屎尿爆漿的，改供在 nh 家裡，長子長媳肯嗎？連公公住院都不來看，改把這一尊不好看的、暮氣沉沉的，零距離供在 nh 家裡侍奉，長子長媳肯嗎？nh 家裡確有一間空房，遠住高雄的外姓岳母三天兩頭就來，改固定供養親爹公公好嗎肯嗎？凡事若冠不上 長子老大 的名銜就袖手不做不聞問，別說做了，就連尿布錢都沒支援，這等大笑子殷勤偷跑老家是圖何許？老翁若有這心願不會不成全，條件 dd 講給老翁、老嬤講給長子長媳：「要見帶出去見，在飯店、在 nh 家隨便，但人不許家來，電話不許 call 來，甚至到樓下招招手都別來。」都聽見了，但都沒答應承諾。

老翁十七歲離鄉至今七十年不曾回去，老家早已人事全非，不再有三等親，同輩凋零殆盡。老嬤是本省藉，二子都生長在臺灣，對老家事一無所知。老家任何大頭貼出來，即使老翁也都是叫不出所以然的陌生人。nh 跑去尋根認親，親嗎？nh 守舊重傳統嗎？至親父母冷落在家，還跨海到處去親誰的鳥兒啊？想搞過來的活人，夠輩份的，應該都走不動了，能走來的，真是一表八萬里了，再說，老翁是家裡單傳男丁，來人必然是既不認識又不同姓的晚輩，拿不出驚奇道具就沒話題，灑什麼狗血啊？『災禍平地起，兒郎走他鄉；修屋造墳墓，收殮老爹娘；花了多少錢，度日苦難當；總算重相逢，哭訴清舊帳。』這種劇情不少見，言者不一定假，或許抱怨沒盡到家人責任，但或許真有要訛錢的，聽言的老遊子莫不激動衝動要彌補這一生永恆的虧欠，若沒跟現在這邊的家裡先把預算抓好，激動衝動恐怕就是無底洞。老嬤害怕的不安全感就是這個，何況老翁對老嬤而言是有『前科』的，早年不為家裡所知的人際關係和大筆金錢動向，何況老家真有提到造墳修墓錢財之事，如今長子 nh 半路認親要搞來些不知幹嘛的陌生人，沒估計親爹承受衝擊的能力，更無異是把大怪手開到親媽背後。

總有些富人有了社經地位，更要買進人格道德上的美名，有錢有勢有名望，端起善人甚至完人的正當性，再要幹任何事業勾當都無往不利。百善孝為先，孝子的頭銜是必買的首選標準配備，尤其長子兼孝子。說買進還真不過份，除了對老爹媽花錢，絕不做 貼身、沾手、髒污 花力氣的事，也不做 陪伴、攜帶、相處 花時間的事，一年見不上幾次面，專等死了風光大葬，辦得舉世皆知。未必不好啦，至少吃、住、菲傭俱備，錢砸下去，兩代都自由，只是沽名釣譽比較噁心。nh 有點這味道了。較早的一段工作，正好公司上櫃，橫賺一筆，終身不愁，如今做事不過做消遣的，做個不時有「在忙」好推事的藉口。在兩岸親友間活動搏美名，花了些錢，但非直接花在兩老身上，更沒對老兩花力氣、花時間。贊助老家為祖輩造墳修墓的消息帶回，老翁甚感安慰，告訴正給老翁清理穢物的 dd 說「很感謝老大」。nh 到底花了多少錢，或只是吃喝玩樂、遊山賞水的旅費？鬼知道。為何大工夫執意要把不知幹嘛的陌生人搞進家來？連鬼都不知道。當然長子 nh 也曾有閃不過的時機，不得不服務老爹一兩手，輕重、快慢、角度、順序 必然都不一樣，老爹評不如 dd 細心做得好。做多了自然會熟手 彼此習慣了感覺，把結果做對就是了，能不能不去評分舒適度，而是評比次數天數？dd 也是需要放假的，dd 不會去坐飛機、不會花太多錢的，最多看場二輪電影、找失散的朋友喝一下午麥當勞，或去某個捷運有到的風景區假裝遠足旅行。有些熟鄰居、熟老闆常看見 dd 推老翁出門，隨口誇獎孝子孝順，dd 沒很高興聽到這種讚美，苦笑，聽起來和「你就是應該守寡好」差不多，別人中年不婚是為了自由，dd 中年失去自由得到抱殘守缺，若非老翁不能自理，若非長子不負責任並惡搞，也曾職場得意的 dd 哪甘被栓在孝子牌坊下當看守保全員？誰不想追求豐富多彩的自主人生？

長孫是唯一無邪的小天使了，或在長子長媳的栽培下，是將來可畏的新一代小混蛋？老翁若真是如願活到 100 歲，dd 就 58 了，長孫就是大學生可能在睡女朋友了。小朋友當然是該集萬般寵愛、快樂無憂成長，但也正對比出 dd 的極端人生，長子佔名分卻逆作為，dd 只得活在老翁日甚 失智、失能、失禁 的屎尿裡盡義務，荒廢掉了一個世代，荒廢掉了整個人生。老嬤經過幼兒園門口，正巧遇見長孫下娃娃車，看看不若平時活潑有電，一問，夭壽咧，長媳竟說因幼兒園九點會給點心，所以早餐就免了。說這蹄子是碩畢做營養師的啦！長孫出世時，要取名字，也是碩畢的長子 nh，除了姓氏，一個字主意都沒有，來家問爺爺，老翁閉關半天很認真的寫了幾個名，最後報戶口的，居然是外姓外公取的、再給命相師圈選修飾過的名字。據說外公是小有名望的斯文人，怎幹得出這種僭越糊塗事？女婿、親家誰是不識字的？找兩個好聽好寫的好字能有多難？自己是多大學問的高官？輪到外姓外公號名？不怕將來兩家間有心結？註冊的名一眼就知是算過的，金邊水邊，看是好字但講不出字義，造不出詞句，作文用不到的字。所謂半仙大師，會的不過就這幾個字，道理很簡單，這幾個是術士界認定安全吉祥的庫藏字，對應生肖八字、筆劃五行之說，配著用就能闖江湖了。造不出詞句，顯得半仙大師的才高風雅，其實極俗，每年聯考新聞必報的菜市仔名就這幾個字。小朋友何其不幸，將來自我介紹急出滿頭汗，講不清哪兩個字，講不出意義。nh 何其混蛋，自己生的兒子，白紙一張，命名權任人塗鴉，還付費說謝謝，買到連姓帶名三個字都是咬牙不開口的音。老翁說給老嬤「不要緊，不跟親家計較，只要孫子是咱家姓就行了。」dd 無聲 OS「若在孫子懂事前，長媳偷把長子毒死，遺產、孫子依法都歸長媳，遠走改姓就真的什麼都沒了。」長媳家裡三姊妹 無兄弟香火，老嬤常罵長子是給人招贅的，傷心不無道理，長子長媳總是和男方家互動冷落，和女方家往來熱絡，一夥女流不避嫌的在女婿 nh 家跑進跑出。就算男方家的氣氛比較差，nh 也無由怠惰長子的責任。

某個星期日，天氣晴的中午，門鈴響，婆婆、長媳分站門框裡外，長媳代長子繳交薄薄幾張月資就要走，說長子和長孫在樓下休旅車裡，還有別處要去，走了。那三口，在晴空下玩耍去了，留下家裡對照組二老的暮氣沉沉，從不帶爹媽出去曬曬太陽，不再給祖孫相聚的機會。番仔火、汽油、鞭炮、炸藥不斷被長子長媳丟進家裡，是白目無知或是陰狠故意？老嬤燃點極低，爆發狂罵不在家的，再遷怒給老翁，把一生 有的沒的 對錯是非 全搬出來吼叫數落不止，甚至還帶肢體動作，老翁不敢吭氣，半夜兩點又叫醒 dd「送我去老大家」。長子長媳再怎麼目無尊長、膽大妄為，老嬤都一再再的原諒，卻認定咬死老翁就是一切罪過的根源，常常沒由頭的就海罵老翁，用字極狠。dd 無語目睹，壓抑憤恨 並等著善後 並知道還沒完還沒了。老嬤在家罵起人來總是口沒遮攔，只管淋漓發洩，不知犯法造口業，一再倒帶還怪 dd 不爽聽。dd 說「老爹不時喊著要死，我們被困在這裡奉陪等死，多長多久不知。抱怨之外，我還必須要準備 定給他一個怎樣的身後名聲？老娘講的事情，證據太少，少到幾乎不曾看過事實或證明，想當然耳的加罪之詞太多，卻推理得像本土劇一樣離譜誇張。人死了若背上了這些荒謬的假劇情，不論多少，那就叫做冤枉死。對老爹的感情深淺厚薄是另一回事，糟老頭一生或許沒有什麼可以懷念的好榜樣，但在我將來想起講起這個『人』，至少要死得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