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座】

幾天前的事兒。

早晨九點，門鈴發出催命聲響，會按這種猖狂節奏的，只有 nh 長子畜牲，牠不常來家，這時候來更怪。dd 在房間裡，還沒聽完一首歌，牠已經走了，接著聽見老媽在狂罵，家裡又陷入一片火海。因為牠把老爸的輪椅借走了，說牠今天要接一位負傷的客人，得手後，老媽電話才問出牠要用十天，非一時的急用。

老媽愛乾淨，每次輪椅出任務後回家，總要把滾過泥水糞土的輪子都擦過刷過再進門。蹲地、一手抬一手擦，不輕鬆，長子畜牲非但沒做過、沒看過，根本就不知道老媽有這規矩程序。十天被借去遊臺灣的輪椅，滾過各種地面、被丟在遊覽車的行李艙，回來要怎樣的大清洗？會有怎樣不可回復的損傷？長子畜牲從不曾給老爸推過輪椅出過任務，卻好意思來借去給不認識的誰用十天？就只為了幫牠老闆節省營業設備，就只為了客人的讚美和小費。老媽在家爆怒狂罵，十句裡只有一，罵了不在場的長子畜牲，另九句的火力罵的是無辜老爸，把一生累積的不滿都歸咎給老爸，什麼刻薄難聽的惡言、莫須有的罪名都射得出來。家裡的平靜，三番八次常常被長子畜牲破壞，放把火就跑，牠真不知道父母間有些不該碰觸挑撥的禁忌嗎？害不敢吭氣的老爸被罵得豬狗不如，害曾經中風的老媽血壓飆升。

推輪椅，三個字展開，得：胖老爸沈重之軀、坐上去後的自助與配合度都不優、路面一定不平、人流車陣一定混亂、動線一定要繞不能直走、天氣可能惡劣，並常要帶著老媽同行去醫院例診，路痴、重聽、白內障、不跟緊的老媽。只要平安出入，dd 從不覺得辛苦，但前述總總只會有更多的狀況，上下坡、搬抬、閃人閃車、搶快放慢、過不去改道、求人讓讓、日曬雨淋風寒...，輪椅上的老爸只管坐，只管有需要或不舒適就出聲，不肯揹個小袋裝自用細物，也從不碰前面的手煞車。當然不是長子畜牲牠在帶隊，也不是牠在推輪椅，牠從來就不在這個隊伍裡，牠甚至根本從來不知道老爸老媽幾時要上醫院。只有唯一的一次，同為畜類的長媳被牠派來，來騙取老爸的診斷書。

阿呆老爸趁老媽去黃昏市場時來問發生了什麼事，半天了還沒意識到寶座不見了，聽悉後說「所以輪椅是有個有需要的人正在用，那好啊。」真是沒邏輯了，唯一代步的輔具被騙去給根本沒順位的不知誰在消耗，還好咧？老媽爆怒的重點何在豈無知覺，還好咧？敗家畜牲 算計、利用、出賣 牠老爸，還好咧？畜牲憑什麼預設、限制老爸這十天不可出門或外送？有些東西就算是備而無用，就是得備著，甚至是恭敬的供著。才第一個晚上，老爸又摔跤了，肥胖沈重的老爸每次跌坐在地癱軟如泥，都不是長子畜牲拉起的，沒輪椅可用的這時，更被迫休想要不要送醫看看。畜牲平時就不盡義務、拋棄父母了，平時就能感覺到牠在覬覦遺產了，這時更表現出不在乎打斷老爸的腿。畜牲！畜牲！天亮，老媽當然打電話去罵畜牲，以為會有比較嚴厲的長篇教訓，不管正在島內何處山巔水涯，叫輪椅現在就送回。結果三言兩語草草就講完了，最後一句是「輪椅能送回就送回來喔～」話講得沒輕沒重，沒半點罪惡感。這兩老，講到畜牲，就只記得牠是生了唯一孫兒的長子，可數的財產會分得公道，二子各一半；不可數的也切兩半，大人的自由全歸長子畜牲，人子的義務全歸另一半。dd 常悲嘆，甚至怒吼，只有那畜牲是佔了名分的長子，其他人是多出來的。

【地獄近了】

因為老爸沒注意力又會賴皮，要吼；老媽會牽拖遷怒，也要對吼回去；更常會憤恨與長子畜牲之間的差別，沒忍住就大聲了。吼爹吼娘，dd 說早晚會下地獄。理髮師同 dd 邊理邊聊，說到她家裡也有個病老爸，也有會作亂的家人，甚至可能更麻煩，說著說著來了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

天冷，老媽煮了一鍋麻油雞，湯濃肉大塊，可以打發好幾頓。老爸直接下筷在鍋裡隨機撕一片皮、隨機支解一小塊肉，像是對待參湯裡的全雞。肉並沒有大塊到誇張，一餐揀一塊去也合理，滿鍋的支離破碎，好吃變倒胃。老爸這種怪癖，從還沒阿呆前，甚至還不算太老前，就這樣了。

說有政媒兩霸的老頭中風了，快掛了，不予可憐，不只是政治信仰的相斥，更可惡的是其電視台的本土劇，敗壞人倫關係、污染社會風氣。老媽每天都要看這沒營養又無聊耍白痴的低級劇情，真以為養小三是容易的，口口聲聲指控老爸是不忠的。本來慈母的面目言語，常常變換成演員粗劣演技的模樣。人老或有變得健忘或痴呆，但聽說過最可怕的是變得幻覺妄想，總以為被誰虧欠，四處找吵架把人誣賴。

【篤定踏實】

三月老爸開刀，左手，有住院；四月老媽開刀，右眼，沒住院。那前後三四個月 dd 最忙，也幾乎數不上來 nh 長子畜牲在其中有什麼角色扮演，只有老爸送醫的當天，老媽有叫牠加入，卻看清楚牠連一點點指揮發落的能力都沒有，還向老媽抱怨接下來幾天牠的行事曆怕會亂了。在醫院，中午老媽放牠去用餐，並交代要外帶一份給老爸，居然吃了近兩鐘頭才回來。從急診室到病房，一切 dd 安排妥當。nh 畜牲跟 dd 請來的看護工聊天，又一具長子的姿態端起來了，講到「老人家快九十歲了」語氣沈重，屁！夠假！老爸能活幾個十歲，關了 nh 長子畜牲什麼屁事？只有添亂，沒有扶持。老爸還沒出院，牲畜出國遊玩的行程就照走去了。dd 同看護講到，老爸在家曾經兩小時內按鈴七次要侍候如廁，寒冬夜裡，dd 只能包裹緊緊坐著瞇，專等著鈴響要拉屎拉尿，畜類長媳在一旁笑「蛤～兩小時七次喔～」像是在聽別人家的故事。看護是半天的，夜裡是 dd 在陪病，白天回家給老媽跑銀行、跑採買。老媽眼睛開刀當然也是 dd 安排的，還有兩老後續的換藥、回診、家居照料，都是 dd 的事，都沒 nh 那對狗男女的角色。到了五月老媽比較有元氣了，電話唸了畜牲幾句，傷了牠已夠格自稱 "林北" 的尊嚴。母親節，畜牲狗男女沒沒來陪笑、沒送打點，連個電話都沒。

倒也怪，dd 對這一段沒很火惱，因為，以前還真有把長子的名分當成是個牢不可破的天條，有種無奈的憤恨和怯懦，但經過這一段：一月，dd 大聲喊出 dd 就是屋主和戶口名簿上的戶長；二月過年期間，同親戚講到這家裡就 dd 和二老，好壞就這三人的事了；接下來二老就醫，畜牲非但沒角色，就連個有效的主意都拿不出來，只在乎牠的遊樂行程。dd 清楚了，nh 長子畜牲最多不過就是二老的客人，於 dd 什麼都不是，dd 只要在家裡，就是在自己的領土堡壘裡，nh 牠的名分無效，虛的，直管當牠是空氣，二老真老了，奈不了 dd 何。經過這一段，dd 覺得篤定踏實。問 dd 如果到了最後那件事，答「畜牲若搶著要辦，要在親友面前張揚牠的名分和偽善，拿去，不會跟牠搶。牠辦牠的場面，我自在家裡拜，不給牠跑龍套，任憑閒話，我問心無愧。」

社會新聞見過，不盡義務卻有名分的家人，自由死不知哪去後的幾十年，卻出現在有利可分之時，仗的就是名分。該死！由衷虔誠的咀咒這類人渣。

【得來速 Extended Remix】（擷自《絮絮 1308》）

老媽交代 dd 跑腿買許多乾貨、熟食，大熱天揹的、提的回家來，中元節老媽廚房忙了一天，滿滿一桌拜完後，叫長子 nh 來分一半帶回去耗勾。因颱風天雨，畜牲電話叫老媽東西拿下樓，牠不要下車、不要淋雨、不想給停車費，也沒意思上來看老爸一眼或給祖先牌位點支香。

再來然後重陽節，老媽又拜了一桌，又把狗男女叫回來耗勾，就在開飯前，dd 出門，不願和牠門同桌。家裡的飯桌是不太長的長方型，２個長邊４位比較擠，短邊只有１邊設座１位，狗男女從不同坐１個長邊，nh 畜牲一定要佔短邊的主位。反正家裡是要撿狗男女的殘羹剩餚，沒必要同入座看牠屌自以為有的長子名分。dd 回家，老媽沒責怪不給臉，問在外頭有沒有買吃的，dd 不答，出去是在溪邊散步殺時間，一路走一路罵，忘了吃了。再看老爸，那對狗男女耗罷塞飽便走，也沒給藥，也沒換尿布，飽和欲滴的尿布。家裡難得人多但何用？這對阿呆老父與畜牲長子都把 dd 認定當作是瑪麗亞了？dd 打定主意，以後都這樣，就算是年夜飯，出門去，沒那種變態的雅興和禽獸畜牲同桌。

畜牲 nh 的住屋是老爸的名下，在徒步二十分鐘的同一條路上，二輪、四輪的交通工具牠都有，一個月有來給爹媽看一次五分鐘就算多了，來家呆的最長時間的片段，真除非是來吃老媽的拜拜，卻從來沒有狗男女辦一餐給爹媽公婆吃過。nh 長子畜牲，長媳也是個賤婊，狗男女從來沒用牠門的大台休旅車帶爹媽公婆出去走走，就連例行看診都不聞問，卻好意思在牠門需要的時候送長孫來托兒。因家有老爹媽，dd 是個沒有自由的人，自嘲是老人院院長。長孫來了，老媽很是開心，但小朋友會找誰有電腦可玩？一下午做不了自己的事，玩 game 給小孩看，不曾被徵求同意就要兼 baby sitter。小孩是投機的動物，會裝乖討喜歡，也會耍蠻自以為老大。dd 百般的幹，但不能對無辜的幼童擺臉色，死恨 nh 畜牲。

老爸的失禁越來越誇張嚴重，老媽把 nh 畜牲叫回來，叫牠要有責任擔當。dd 刷個馬桶的時間，牠就和老媽談完走了，「送養老院，月四萬起，所以要拿走老爸的月俸一切所得。」談生意嗎？老爸的月俸，一半要算老媽的，拿去了，老媽吃什麼？這事不是出錢就是出力，過去的幾年，只有家裡在出力，長子 nh 畜牲出了什麼？今後若要改為出錢，為何不換作全由富裕的長子 nh 畜牲來盡義務？畜牲完全前言不對後語，上個月才跟老媽唬爛，說相中一處新落成的建案，是大坪數溫泉豪宅，要買來把祖孫三代攏在同堂。大豪宅呢？怎變成送養老院了？其實是算計老爸名下的房，早早賣了，一併算計連 dd 名下的房也賣了，好把錢都給牠去買海市蜃樓，二老和 dd 能被牠擠一間傭人房就算開恩了。dd 上網看了一家老人院，老媽也看著。月三萬上下，不含個人開銷和消耗品，看似有不少公共設備不知有多少人共用，但真的個人私有空間其實只是１床，類似像醫院的病房，１張床、邊櫃、外圍拉簾子，一個大房間裡有三三相對的六床，靠窗的有光有景比較貴。無怪畜牲敢賣老媽四萬。要真的把老爸送去，日後的補給，別指望畜牲跑腿。

【涓滴 Extended Remix】（擷自《絮絮 1307》）

說有二十多的女毒蟲終身得包紙尿褲，嘆一聲，但不予同情。

尿尿這種事，一般人沒感覺有成本的問題，可有位老先生一年丟掉的尿布錢就三萬起跳了，還沒算上相關開銷和人工：比價、採買、給他換、打包拿去丟、洗人、洗衣、床舖被褥、擦地、除臭。還要拖累兩個家人，隨時等著守著就給他幹這種噁心的骯髒事。常常或天天，半夜被叫醒，不睡覺就為了幹這種噁心的骯髒事。尤其冬夜，離開自己溫暖的被窩沒得休息，再泡兩隻手在冰凍的污黃水裡，人生與生命的價值，比洩地的屎尿還不如。

平均一天耗掉百元上下，吃掉喝掉買彩券賭掉不好？拿去包尿！預算是相排擠的，買了尿布，就沒了點心。別小看比價，同品牌同款，每片單價差五、六塊，或說是 25% off。為了這種一般人不覺得有成本的事，當年度特價出現時，瞪大眼發直發亮，深怕睡醒了會忘，殺去搶購絕不手軟。顧不得這東西什麼用途形象，就是要把家裡騰出一塊來供奉堆放。

反毒廣告以失禁為恐怖訴求，好，但小屁孩未必懂，仗著有青春的肉體，以為可以無限揮霍，根本不解那是怎回事，非得真壞了，好不回來了，才落得無限的悔恨。要不以後這樣，抓到須要送勒戒的小毒蟲，刑期裡必加一個月的失禁老人服務，看清楚了，或許比較能感同身受。年輕輕，包著有異味的尿布，若求職不順、賺不夠包，說窮死還不如說是被自己的尿給溺死。

【背影 Reprise】（擷自《絮絮 1307》）

小漢給 87 老爸推輪椅，並帶著 81 老媽搭捷運，這一組勢必是要搭電梯的，偏偏電梯口規矩齊整的排著一串仿人形生物，個個好手好腳、衣著入時的青年上班族，沒一個要讓開的。魚貫入電梯，鬆鬆滿，小漢不管了，硬把輪椅擠進去，憑什麼叫真有需要的人等下一班？老媽跟著擠進來，問「關得起來嗎？」小漢大聲答「不該進來的都進來了，妳管它關不起來？了不起大家一起耗時間，咱們可沒有遲到問題啊。」出了捷運站，推上人行道，破裂坎坷的磚道，本來就難推了，居然又和機車 "會車"，甚至要搬抬違停機車。

以上，好手好腳的人，其實已有比較多的管道可通行，不要有心或無心佔用弱勢族群的唯一通路。不同情弱勢無妨，不具美德亦稱不上缺德，但欺負弱勢，不配為人。臺灣最美麗的風景是人，別陶醉在這句客套話，其實是說臺灣人經營不好山川風貌與城市景觀，只有在近距離接觸的時候還有意識要作足工夫。友善城市、人情味的臺灣，看到困難有伸手不算至善，人心都是肉做的，要平時就不貪佔方便，記得留餘地通道給真有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