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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曾沒被這個故事深深地打動過，我如此想：“天啊，這不就是一種無需

贅言的“懂得”嗎?”。

有時候，一個人因為另一個人而美好，而這人可能不是他名義上的愛人，和

至親的人，或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側影，卻那麼深切地憾著他，成為他守望美

相信美的理由。似乎，它(算一種無命名的愛？)是黑暗里縱深的站臺，火車

向前駛去，全世界都睡著了，可是有倆雙耳朵聽見了鋼軌擦出的音樂。

人群中，他們了然彼此是血液和氣質都近似的同類，無論相隔多遠，他們間

有種“懂得”――懂得彼此的孤寂，懂得人生的瑣碎，難堪，以及夾雜在其

中飄渺的幸福與華光――

類似這樣激昂澎湃心聲，我在不少對于張的這篇小故事的回應里面都可以

感應得到————

 大家一定無法想像；也不想去想像，這故事中的男女，如果還有機會再相

遇，接著――譜出了戀曲，最后開花結果――顯然，故事的本意即定，變

成莫名其妙的團圓喜劇，確實是過于矯情了。

那麼，我們的悸動是否就投影在“不能在一起”的凄美上？

是否也因為不能真正地在一起，反而增加了相知相惜的系數，也就是越過

了時空藩籬的某種無需太多劇情而直奔情懷的“懂得”？――而回到現實

中，身邊的人，即使能夠相處一輩子，你還是常會感到，對方根本不懂得

你，甚至有時候，對方簡直是個陌生人――真是如此嗎？

我不否認,這有很大的可能性的，但，仔細分析，會不會其實只是因為我們

太相信世間的美好和珍貴，是不能得來得太順利？尤其是男女之情，非需

要千百阻擾，需要受社會規范的不容，需要巴巴地互相遙望，那美好跟珍

貴才更極致？

然而脫俗如張愛玲，還不是渴望從一個她以為懂得她的男人那里得到一紙

婚約，也只有懂得她的男人才能擄獲她的心。

算冒險嗎？

可那個女人不希望跟自己心愛的男人生生世世和長長久久?

后人長嘆；張的付出似乎不值得，但胡好歹是她欣賞的，應是“曾經擁有”過。

我對“曾經擁有”的說法總有點茫然。

基本上，“曾經擁有”可以以任何的火花爆發形式被抽象地美化，被剪裁

成自慰的言語，亦容易被復制。且在短暫中，來不及看到眼淚就可視為一

種慈悲了，呵。

這或許也是許多人為何會覺得“曾經擁有”比較符合現代人的隨時需求。

“天長地久”則讓人心虛，因為在嚴格意義上得為它背書；在良心上得為

它闖關。

我一些感情失意的朋友，最愛把張愛玲和胡蘭成的例子當成經常可祭出的

法寶：“你看，他們只甜蜜了三年多，就走不下去了。我們這些平凡人，

又那來的能耐長久呢？”

我倒覺得，張在創作上的不凡，不代表在現實生活上也得不凡，但我認為

張“孤寂”的品質，和現代人的依舊存著涇渭。

現代人的孤寂；是在窗外高掛的月色和階前急叩的雨？還是在凄風中獨對

孤燈遠懷友人故鄉的酸楚？或者，江河不復；世事凋零？

我看最多應是在“只有情節而沒有情懷的（人生）連續劇”？

一旦我們被每天都刻意換花樣的情節占據，就會注定我們也將在失去更多

的情懷中繼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