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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28 18:09:15瀏覽280|回應0|推薦1 | |
天氣一天一天變暖,花園裏的花也越開越多。淑卿的心情不錯,因為林義海昨天晚上打電話過來,說阿猴那邊已經找到了一些關於欣嵐的線索。她輕輕地將坐在輪椅上的恩童推進花園。恩童抬頭問:“淑卿,你的傷好得怎樣了?”淑卿說:“我的傷早就沒有什麼問題了,醫生留我在這裏,不過是害怕傷口會感染。只是你的腿,恢複得怎麼樣?”恩童不無得意:“宇飛說我的腿好得奇快。他還說,我可以試著下來走走了。”淑卿說:“那,你就試試,走走看,怎樣?”恩童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有些不敢。”淑卿笑著,看著他,說:“你不用害怕,我扶著你。”恩童聽說淑卿扶著他,好像一下子有了勇氣,而他身邊的淑卿,此刻還並不懂,自己簡單的一句話,給身邊這個人多大的力量。 恩童想扶著淑卿的手臂站起來,但他的右側傷得重一些,可用的卻只有左臂。他用左臂扶在淑卿的手臂上,但右腿卻還無法用力,於是身體一歪,淑卿連忙扶起。恩童坐回輪椅,有些喪氣:“站都站不起來,就不用說走了。我真沒用!”淑卿害怕他失去信心,真的就這樣不能走了,她的心裏比他更為焦急,但仍然微笑著鼓勵他:“宇飛說你行,你就一定行。來,我們再試一次,不要灰心,我扶著你。”恩童看見淑卿真誠的目光,堅定地點點頭:“嗯。”淑卿提著他麻木的右臂,他慢慢掌握平衡,漸漸站了起來。正想向前邁步,卻突然感覺一陣眩暈,於是馬上坐了下來。他用左手抱著自己的頭:“我的頭好暈。”淑卿看到他痛苦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痛,安慰他:“你現在身體還虛,而且已經很久沒有站起來了,所以自然有些不適應。多試幾次,一定沒問題。”恩童漸漸有一些害怕,害怕自己真的不能再走,也害怕淑卿看不起他。他覺得頭又開始痛,哀求道:“淑卿,我們今天不試了,明天再來吧。”淑卿看著自己的恩人,有一些心疼:“那好吧。” 淑卿看出來恩童的情緒有一些低落,於是岔開了話題:“阿峰在外面幫你談生意,談得怎樣了?”恩童終於露出了笑容:“那小子真的幹得不錯,很多供應商,都談妥了,只等我過去簽約了。”恩童頓了頓,接著說:“說實在的,這段時間,如果沒有阿峰和宇飛,我一定已經沒命了。人這一輩子,關鍵時候,還是需要兄弟。”淑卿說:“說到兄弟,我剛看到阿峰和宇飛的時候,還以為他們是親兄弟呢。”恩童說:“他們兩個人感情是特別的好。”淑卿說:“不僅是這樣,我覺得他們兩個人長得有點像。”恩童有一點點詫異:“他們倆長得像?哦,仔細想想,是有一點像呢,我認識他們十多年了,怎麼就沒有發現?”淑卿打趣地說:“你不是說阿峰是個孤兒嗎,說不定,他們兩個人真的是親兄弟呢。”恩童笑了:“世界上真能有那麼巧的事?”一會兒,他的表情忽然又沉重下來:“不過,如果他們真的是兄弟倒好,至少又多一個親人——兩個人的身世都太苦了。阿峰從小是個孤兒,後來被一個來臺灣旅遊的美國人收養了。他的養父把他帶到美國,像照顧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照顧他。他本來以為人生從此可以幸福了,沒想到,他的養父幾年後又過世了,他就這樣從臺灣的孤兒院,到了美國的孤兒院。宇飛幸運一些,他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雖然沒有爸爸在身邊,但他的媽媽一直都全心疼愛他,兩年前才過世。”淑卿把輪椅推到了一個石凳邊,自己在石凳上坐下,問恩童:“那你的童年怎樣呢?我以前聽龍三說到最多的,是他的爸爸,還有哥哥陳誠,對你這個弟弟,好像提起得很少。”恩童知道自己又要圓謊,他厭惡這樣,不過又沒有辦法:“哦,他很少提起我,可能是因為我和弟弟恩朗,從小和爺爺生活在一起,而他,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所以我們從小就很少在一起玩,反倒不如阿峰、宇飛這樣的異姓兄弟親了。”淑卿點了點頭,又問:“你們還有一個弟弟,那就是淑婷還有一個叔叔,叫陳恩朗?他現在在哪裏。”恩童的臉上頓時結起了一層冰:“小恩朗,他現在在天堂。”淑卿後悔自己說錯話,恩童卻沒有停止的意思,他的聲音隨著回憶開始哽咽:“那一年我六歲,小恩朗還只有三歲。恩朗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有一天,我卻發現他躺在床上,我怎麼叫他,他都不起來。就在那天晚上,我的小恩朗沒了。我當時雖然小,卻已經明白,小恩朗死了,意思就是我以後再也看不見他了。我哭得死去活來,爺爺實在沒有辦法,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我才醒過來。”淑卿看著恩童,心疼得自己也想哭了,仍然勉強勸慰道:“傷心的事,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 恩童點頭,收了收眼角的淚光。 恩童其實是一個極不願說謊,也不擅說謊的人,但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又不得不一邊說真話,一邊說謊話。他的謊話,其實越說,漏洞就越多,可是,淑卿相信自己的恩人,相信淑婷的叔叔,所以她從來不曾懷疑,自然也就不會發現這些俯拾皆是的漏洞。 恩童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邊看一邊自語道:“又是豔林,又是一堆亂碼。”淑卿看見恩童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於是也笑了:“只是一堆亂碼就可以讓你開心起來,一定是你的妻子吧。”恩童連忙說:“不是不是,我還沒有結過婚呢。”他看見淑卿的表情有一些不解,又急急地解釋:“我不是獨身主義者,只是一直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淑卿覺得恩童急急解釋的樣子很好玩,說:“你條件這樣好,總有一天會找到一位溫柔體貼的紅顏知己。”恩童看著淑卿,嘴上說著“謝謝”,心裏卻說,這個紅顏知己,只能是你。淑卿是女人,女人是敏感的,她當然從他的眼神裏讀到了什麼,但她仍然不敢去想,不願相信。 他們周圍的花,無聲無息,卻一天比一天茂盛。恩童看著這些花,說:“淑卿,有一種花,這個花園裏面沒有,但我可以把它變出來。”淑卿有些好奇:“什麼花?”恩童也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塊紅布,三下兩下,竟然“變”出一朵玫瑰花,[1]這朵玫瑰花,自然是天霖幫他帶的那一朵。他對淑卿說:“我不小心變出了這麼一朵花,又實在不忍心仍了它。要不,你來收留它吧。”淑卿一怔——一切似乎都已經很明顯,她還是不想去想,只要他不說,她就可以假裝不知道,他是她的恩人,她不想傷害他,只有忐忑地接下了那一朵玫瑰花。 這是一條無比黑暗的路。欣嵐一個人走在路上,忽然感覺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一驚,猛然回頭,是阿猴。“欣嵐,跟我回去。”欣嵐不願意回去,於是拼命向前跑,阿猴急忙追趕。這時,一輛汽車突然開了過來,隨著一聲淒厲的刹車聲,阿猴倒在了血泊中。欣嵐不顧一切地轉身抱住阿猴,大聲喊:“阿猴,阿猴!” 睡在欣嵐隔壁的小岑被欣嵐的叫聲吵醒,她匆匆跑到欣嵐的房裏,打開電燈,然後一邊搖動她的身體,一邊喊:“淑菁!”已經嚇得滿頭大汗的欣嵐終於醒了,她的心跳也慢慢平靜下來——還好只是一場夢。小岑問:“淑菁,你不會是做噩夢了吧?”欣嵐仍有些驚恐地點點頭。小岑扶她躺下,關切地說:“一定是白天工作太緊張了。這樣吧,我就睡在你的旁邊,你要是怕,也有個伴。”欣嵐仍然只是點頭。小岑在欣嵐身邊睡下,關了燈。 第二天,這兩個小姐妹如往常一樣結伴去上班,一路上有說有笑。快到公司時,欣嵐聽到一個聲音仿佛是從昨晚那個噩夢中傳來的。“欣嵐!”她確定那是阿猴,她有些擔心自己的夢是否會應驗,想看看阿猴是不是真的受傷了,但硬是沒有回頭——她真的不想跟他回去,不想去面對那個可敬又可恨的爸爸,不想去面對那個自己仍然愛著的姐夫。而阿猴,自從上次在這裏無意間看見欣嵐後,每天都在這裏等著,今天,終於讓他等到了欣嵐,他當然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見欣嵐沒有回頭的意思,他連忙擋到她們前面,說:“欣嵐,你不知道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你。請你回去好嗎,老板、夫人,還有你姐姐、姐夫,大家都好擔心你。”欣嵐聽到這句話,心一陣緊縮,臉上卻沒有表情,只是淡淡地說:“先生,我並不認識你,是你認錯人了。”阿猴很是無奈:“欣嵐,我怎麼可能認錯你呢?”小岑急忙出來幫腔:“先生,你別纏著她了,她不叫什麼欣嵐,她叫張……”欣嵐馬上打斷她的話:“這位先生沒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先生,我們還要上班,請你讓開。不然,我們就要報警了。”阿猴是不忍強逼欣嵐的,只有一邊忍受心痛,一邊看著欣嵐仿佛失憶地從他身邊走過。 阿猴一個人懊惱地站在路上,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要怎樣才可以勸欣嵐跟他回去,不過,他還是習慣性地撥了欣嵐的號碼。欣嵐早就扔掉了自己的手機,阿猴撥她的號碼,自然是無法接通。正當他合上手機時,手機卻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的精神有些萎靡,心想:說不定是那個粗心的家夥撥錯號碼。於是,他按下接聽鍵,有氣無力地對那邊說了聲:“喂?”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一邊竟然是避他都唯恐不及的欣嵐。他很興奮:“欣嵐,是你!”欣嵐的語氣卻十分平靜:“阿猴,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宜多說,只是想告訴你,我真的有太多的事不想去面對,求你不要告訴我父母我的行蹤。”阿猴想勸她:“欣嵐,有些事即使你今天躲避,也總有一天要去面對。我會永遠在你的身邊支持你。跟我回去,好嗎?”欣嵐依舊平靜:“阿猴,謝謝你。但我現在真的不想去面對,我知道爸、媽、姐都很擔心我,你也很關心我,可是我還是真心地希望你可以替我保守秘密。”阿猴答應:“好吧,我會尊重你的決定,老板那邊,我會假裝不知道。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人在外面,千萬要小心,受到什麼委屈,一定告訴我。”欣嵐聽到這些,鼻子有些酸,她沉默了幾秒,說:“不過,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請你幫忙,今天晚上見個面好嗎?”阿猴拼命點頭,雖然電話那頭的欣嵐根本看不見。 怡仁醫院的深夜,淑卿怎麼都睡不著,她的腦子裏,全是欣嵐。她在心裏默默地說:“欣嵐,媽媽的寶貝,你到底在哪裏呢?你知不知道媽媽有多麼擔心你?快點回來,回到媽媽的懷抱,好嗎?” 淚水漸漸打濕了淑卿的枕巾。而她的寶貝欣嵐,聽到媽媽的呼喚了嗎? [1]這個魔術,應該類似於《天地有情》裏面清文變給淑婷的魔術,我沒有花很多筆墨去寫。而且我想到這個情節,是在我看到《天地有情》裏這一集之前,看來,我跟《天地有情》的編劇還真有點默契。不是攀附,實際上,我覺得《天地有情》寫得根本不好,當然,這個岔路版,限於作者水平,還會比它差很多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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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