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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29 10:59:04瀏覽345|回應0|推薦2 | |
淑卿急急走到樓梯口,恩童果然還在那裏。他虛弱的身體在狂風中如一株正被連根拔起的小樹。雖然他努力扶著欄杆,但身體仍在向後倒。恩童閉著眼睛,任憑雨水往身上、臉上肆意地飛。淑卿看到透濕的衣服緊緊帖在恩童身上,不禁打了個冷戰;但更讓她不寒而栗的是恩童的臉,一臉的冷笑。 她迅速走到恩童的身邊,同時,風雨也毫不留情地朝她襲來。她一邊拉著恩童,一邊說:“恩童,你跟我回病房去,你這樣真的要生病的。”恩童不肯:“淑卿,你自己回去,有些事情我想一個人去想。”他見淑卿沒有動,只是有些慍怒地看著他,於是又重複道:“你快走,這裏風大。”淑卿不願意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生病的。如果你不好,我就不會心安,與其看著你生病,倒不如跟你一起生病,這樣我心裏會舒服一點。你不走,我也不走。”恩童害怕了:“好,好,我走。” 淑卿扶著恩童,慢慢往回走。她發現他一直在發抖,知道不好,於是脫下林義海的西裝,裹在他的身上,他也沒看她一眼,也沒有說什麼,仍是一個勁兒地發抖。總算是到了恩童的病房,淑卿松了一口氣,說:“你自己把淋濕的衣服脫了,好好躺在被子裏。我回去拿手機給阿峰打個電話,讓他馬上過來給你洗個澡,換身衣服。”淑卿轉身要走,恩童卻大喊了一聲:“不要!”淑卿不解,轉身問:“為什麼?你這樣一定會感冒的。”恩童沒有再發抖,他好像不冷了。他低頭想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那句淑卿最害怕聽到的話:“淑卿,我愛你。請你不要回到林義海身邊,好嗎?”淑卿又轉回身去,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她的語氣很堅定:“不可以。”恩童看著她:“為什麼?我知道在你心中,一直有我哥的位置。當年,你嫁給林義海,只是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你並不愛他。”淑卿輕輕一笑:“我愛不愛他,你又怎麼會了解?或許當年嫁給義海,真的是出於無奈,但相守二十年,積澱的默契和親情,不也可以算作是愛嗎?”“可是,”恩童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斬釘截鐵地說,“我敢肯定,你們之間沒有愛。”這句話顯然大大出乎淑卿的意料,她驚愕地看著恩童:“你為什麼這麼說?”恩童開始滔滔不絕:“你想一想,這二十年,林義海打罵過你多少次?又有多少次把你媽和淑婷趕出你的家門?有多少次在外面闖了禍,要你低聲下氣的去給別人道歉?還有多少次在外面‘應酬’,不顧你的感受與莫名其妙的女子行為不檢?這難道是愛嗎?”淑卿眼睛有些濕,抬頭看著他:“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恩童的語氣變得平靜:“當年我哥過來,一直以為欣嵐就是她的女兒,於是幾次三番地去與她相認。一開始,欣嵐不願相信,可是後來,林義海對她越來越凶殘,她開始相信了,就告訴了我哥這些。她說你在這邊受了太多苦,希望我哥帶你走,而她自己卻不願離開,畢竟林義海用心疼愛了她二十年。”淑卿極力忍住,但淚水仍倔強地溢出她的眼眶,滑落她依舊有些蒼白的面龐:“這個傻孩子,如果她和淑婷都在這裏,我又怎麼會跟著龍三離開呢?”恩童笑了笑,那種很冷的笑:“不是欣嵐傻,是我傻,我哥也傻。我們只是知道,我們可以帶著你和淑婷離開,保護你們,卻沒有想到你所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欣嵐——只是回到林義海身邊,給她一個完整的家。是我們錯了。”淑卿已是淚如雨下:“我對不起龍三,對你也有太多虧欠。謝謝你可以理解我。淑婷現在嫁到黃家,那邊的人都對她特別好,只是欣嵐,我最放心不下。如果我可以回到義海身邊,說不定欣嵐就願意回來了。”恩童點點,輕聲說:“我了解。”然後,他倒在床上,好像睡著。淑卿一摸他的額頭,好燙,連忙按下了床頭的按鍵。 那天晚上,恩童躺在床上,他發燒得十分厲害,臉都滾燙。他的額上敷著一條毛巾,左手打著點滴。宇飛、阿峰、淑卿都在他的病房。宇飛帶著責備的語氣對阿峰說:“阿峰,我要你好好照顧恩童哥,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讓他發燒得這樣厲害?”阿峰低著頭:“宇飛哥,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我老板。”淑卿連忙說:“宇飛,這不能怪阿峰,他出去談生意,是托我照顧他的老板的,是我不小心,只能怪我。”宇飛聽她這麼說,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慶幸道:“幸好恩童哥體質不錯,體溫已經下降了一點點,應該不會轉成肺炎。已經很晚了,淑卿夫人,你回去休息吧,恩童哥這邊有我們,你放心。”淑卿說:“那我先走了,麻煩你們了。”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夜,在恩童的病房裏,宇飛和阿峰守在恩童身邊,片刻沒有合眼。而睡在另外一個病房的淑卿,同樣一夜未眠。她好不容易擺脫了欣嵐被歹徒追、被壞人打、被別人折磨,種種的惡夢,未料腦子卻又被另外一個人占據。 她一閉上眼睛,就看到自己從樓上墜落,恩童不顧一切地躍起,她以為他是龍三,於是那樣心安地落入他的懷中;看到滿臉是血的恩童抱著她跑,她仍以為他是龍三,那樣安靜地躺在他懷裏,聽著他強烈的心跳;看到她坐在恩童的身邊,恩童癡癡地看著她;看到恩童俏皮地將玫瑰花放到她手上;看到他目光熾熱;看到他表情冷漠…… 當年,淑卿愛龍三,於是她選擇違背母親的意志,跟龍三在一起;而現在呢,她四十二歲了,早已不再年輕,最重要的是,她是欣嵐的媽媽,她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權利去考慮什麼愛或不愛,她所要關心的,只是女兒是否幸福、快樂。淑卿又一遍告訴自己,她要回到義海身邊,她要給欣嵐一個完整的家。她沒得選擇,也不用選擇。 她又想起恩童的那句“我了解”,她打心裏感激他,更覺得對不起他。“或許,只有來生,再來報答吧。”她自語道,“只希望他的身體可以早些好,早些回美國,早些忘了這裏的一切。” 第二天的早上,一間幽靜的咖啡廳。欣嵐一個人坐在那裏。不久,阿猴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他還沒有坐好,就問:“欣嵐,你找我有什麼事?”欣嵐表情嚴肅:“我想問你,我媽媽現在還好不好。”阿猴說:“我在電話裏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你父母,還有姐姐,他們都很好。”欣嵐直視阿猴的眼睛:“真的嗎?”阿猴在欣嵐炯炯的目光下有些膽怯。欣嵐接著說:“我昨天要小岑去了一趟居酒屋,她告訴我說居酒屋的門關著,裏面根本沒有人,我媽去哪裏了?”阿猴知道無法隱瞞,只好故作輕松地說:“夫人她受了一點小傷,住了一段時間的院。”欣嵐緊張了:“我媽要不要緊?”阿猴安撫道:“你別著急,夫人的傷已經好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可憐了海伯,想要去接她,又害怕碰到文唐少爺。”欣嵐失望了:“我哥還是沒有清醒嗎?”阿猴知道無法欺騙,只好點點頭:“不過沒有關系,海伯和天霖在努力扳倒施正傑,等打倒了他,你哥自然就會清醒了。”欣嵐同意:“嗯,只要施正傑這個大魔頭落魄,一切問題就都可以解決了。” 阿猴看著欣嵐,笑了:“欣嵐,你今天約我出來,我不知道有多高興。你知道,我以前總想 約 你出來,又害怕你會罵我。”欣嵐的表情卻沒有他那麼輕松:“阿猴,以前是我對你不夠好,現在我明白了,你是我真正的朋友。以後你有什麼事用得上我,一定跟我說,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無禮了。”阿猴連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你真的不嫌棄我曾經是個混混,願意把我當成你的朋友?”欣嵐點頭,阿猴欣喜若狂,笑得嘴唇都有一點點開裂了。 瑞英的家。有人在敲門,她打開一看,是勝煌。她喜出望外:“勝煌,你回來了。”裏屋的清霞,顯然聽到了爸爸回來的消息,連忙跑出來,一邊喊爸爸一邊把他拉進了屋,讓他在沙發上坐下。清霞和瑞英也坐在他的旁邊。清霞拉著爸爸的手,問:“爸爸,你這次回來,是不是就再不走了?”勝煌點點頭,母女二人看了,都十分高興。勝煌說:“之前我只求事業上的成功,對你們關心很少。現在公司沒有了,清文那小子又一個人跑了,我們三個人更應該互相照顧。”清霞有些不高興:“爸,你不可以那樣說哥,他不是一個人跑掉。”瑞英笑了,對清霞說:“你爸爸不是說你哥不好,他和我們一樣擔心你哥,害怕他在外面受苦。”勝煌感激地看著瑞英:“還是你了解我。”瑞英一臉滿足的笑。 這時,瑞英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興奮地告訴父女倆:“是清文。”同時迅速地按下接聽鍵。瑞英對著電話裏面,說:“清文啊,這幾天過得怎樣?”那頭的清文回答:“媽,我在這邊不錯,你們都放心吧。昨天我發給你的照片,你收到了沒有?那是我朋友在公司拍的。”瑞英依舊笑容可掬:“你的照片我都收到了。”清霞在一邊興奮地說:“讓我接電話,讓我接電話。”瑞英真拿這個小鬼沒辦法,只好對清文說:“你妹妹要跟你說話。”於是把手機遞給了清霞。清霞說:“哥,我看見你傳過來的照片了。你們公司有好多美女呢。有沒有想過要在她們中間給我找個大嫂?”清文故作慍怒:“小丫頭,竟然學會拿哥哥開涮了。”清霞又說:“說真的,那裏面有一個人,長得好像陳喬安,那是不是她?她怎麼會在你們公司?”清文回答:“那是陳喬安。她現在還是在她爸爸的公司,就是宏揚食品。宏揚食品和我們公司有合作關系,郭總讓她到我們公司洽談。她也是剛好在這裏,所以照了相。”清霞得意了:“我說是她,媽媽還說沒有那麼巧,原來真的是。”清文想到了什麼,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清霞,有件事不管你愛不愛聽,哥還是要說。”清霞古靈精怪:“老哥,什麼事你說。”清文的聲音很低沉:“你與大哥相認吧。”清霞馬上不高興了,故意裝作不知道:“大哥?什麼大哥?我只有你一個哥哥。”清文說:“你不要裝傻,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就告訴你,我們的大哥,他叫黃天霖,他也是爸爸的兒子。不管以前發生過怎樣不開心的事,清霞,血濃於水,你可以叫我哥,為什麼就不願意叫他呢?”清霞還是不高興,不願再說下去,於是想辦法抽身:“爸今天回來了,你跟他說話吧。”她將手機交給了她爸爸。勝煌接過手機,幸福地朝裏面叫了一聲清文,清文也很高興:“爸,你今天回來了?”“嗯,”勝煌堅定地答道,“爸爸這次回來,就再也不離開這個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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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