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妳，妳，妳不是那個工讀生嗎？真的是你嗎？那個和你.......哦不，對妳不禮貎的那人，現在還蠻慘的，聽說回到鄉下賣槓丸了。當時真不知道你就是豆花妹，妳惹出不小的風波啊。」

「老先生、長官！你算是認出我了。你說的那事只佔我記事簿裡一個小角落，小兒科啦，你忘了吧。你看到墨玻璃了吧，那就是這裡最神聖的地方，每天法官就在那中間兩張木床上辦公，沒辦法，他真的年紀很大了。中間是斷案的寶座，你知道每天跑法院的人那麼多，一個人老眼昏花哪有多少精神看狀子，只好找人代審囉。」

他仔細端詳坐在左前方白鐵圓桿上眉清目秀身裁姣好的女孩，儘管燈光暗沈，她那標緻的臉龐還是非常顯眼。她說話的時候像東京站立夾吃漢堡的模樣，快速又自在。那時自己也是「性騒擾審察委員會」當然委員。審察會還沒開始每個委員就另外收到一紙「審察參考」，那個當權的傢伙推說大家還有很多新聞規畫要討論，這種鐵證如山的案子不浪費忙人審察委員的時間。那個案子就在不到一分十秒鐘就解決了，就像一則新聞報導的長度，什麼都得在七十秒鐘交待清楚。

參考裡面提到工讀生還在唸大學，都是時代潮流的先鋒。穿穿短裙、小露乳溝也是表達青春的意象。她的男性組長利用職銜經常批評她的穿著，下班又不斷給她非關公事或新聞討論的電話等等。所描述的情節比每天佔了一半強的八卦社會寫實影音新聞遜色很多。後來聽說一定要定他犯規，主要目標是一路推舉他，新聞立論或主張與那個當權者大相逕庭的長官。反正他也離開那個公司一段時間了，再怎麼也對那件陳年舊事想不出什麼把戲。倒是今天，豆花妹的懸吊式白色露背裝和超短白色迷你褲，在暗黑的偏廳門房內，還是引起他的注目。

正這樣回想著，只見黑玻璃突然被偏廳嘲雜的聲響給漫溯開來，一下子裡面的情景就象六十吋電視螢幕那般清晢豔麗。他看到法官空著的輪椅不偏不倚的放在兩張木床的正中間，正對面坐著一個忙於察看書狀的中年女人，四面還立著稍早看到發放衛生紙、清潔劑和洗碗精的四個制服工作人員。她突然偏頭向右與那個習慣嚷著「還我真理，還我真理」、披頭散髮的那人認真的交頭接耳，也沒聽出兩人討論什麼事。

「儺，他們正在研究怎麼改決法官嗜睡的問題！西醫說法官是老年痴呆的前兆惹火了所有跟隨法官的人，中醫則一味主張法官需要十全大補，這個說法還是令部分人緊張和不滿，他們想以法律見解找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說法；另外還談談幫人剃髮的師傅可不可以兼差當樂透組頭這樣複雜的法律見解。我媽因為長期當法官的志工與他最貼近，所以今天輪值當主席。你看，她因為自己書讀得不多，她還不時請教旁邊有能力的人。唉，什麼世界都一樣，苦命的人到哪裡都勞碌。」

「她怎麼不問問那些制服人員，他們至少要有基本的法律知識本能吧？」

「嘿，他們天天在加油站徘徊，問問怎麼揩油他們可能在行，法律對他們而言只是怎麼自肥的工具吧，能問出什麼真理。」

「可，那個人每天為了追求真理繞圈子，我看精神都有點兒異常了，問他會有什麼結果嚒？」

「這你老人家就有所不知了。大凡法律精髓，都是浪漫的人不怕超越現狀，大膽假設留下來的軌跡，讓後來者感動推演出成果。你看他瘋，他還認為我們都瘋了。他的世界不是我等凡人能夠碰觸的，他們才是社會未來的主流。」

他迷惑著，漸漸覺得與這女孩談下去，不是氣勢被比下去；就是逐漸無趣。起身想往外走，卻偏偏用力過猛碰撞到那層已經光明如鏡的玻璃，惹得裡面忙碌的人都停下動作，直直地往這方望來，他怕被那女的發現，急斯呼啦地摒住呼吸，倉皇地逃回他自己的簾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