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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12 22:36:15瀏覽115|回應0|推薦4 | |
簾內這一晚特別黯淡,一支向右歪斜的桌燈無力地攬射著,把個屋間渙散成大小、亮黑不同的區隔,他在所有交界的中間。想放點音樂沖淡無名的焦燥,取了一張碟片要聽,一時下不了決心到底聽這古典小提琴;還是來點好久沒聽的那爵士風,只好暫時壓下這樣的衝動。一直有個影象像幽魂般在胸中游蕩,都不明確。 從書桌右邊最下面抽屜三瓶喝過的烈酒中抽出還有大半瓶的58度白酒,狠狠的從熱水瓶下陶質托盤中隨手拖出一只厚底玻璃威士忌杯倒上七分滿,第一口就啜下三分之一分量。一股熱流順著嘴唇、舌尖,通過喉嚨,再由食道熱烈烈地往胃裡直竄。有意無意地往印布厚簾望去,身體更加燥熱不停。外頭嘩嘩啦下著大雨,說颱風外圍環流糾纒,要下很久的雨;室溫沒有因為雨而下降的意思,只一股勁兒拍打所有能響的遮板和鐵殼車身的雜聲交錯。那個幻影一直時幻時滅,又不著邊際。 再啜一口已經接近杯底,很久沒有這麼急著喝這酒。突然他很想透過剩下的殘酒和厚厚杯底探望什麼,一下又為自己這樣的奇怪舉動感到無聊;乾脆把剩下的飲盡了。突然一束有別於清白透亮的亮光,從遠遠的地方一路射向屋內,然後變成成很特別的光束,慢慢撲向他持酒杯驟飲的座位上,亮得他根本沒法辨識屋內這時到底是光亮還是黯黑。 他在那油黑黑浸潤的厚簾幕後看到了那雙翻白的眼神,清楚的有如一個身影緊挨到他的身邊,更親近自己的眼睛。他以為自己已然醉了才會映出這樣的真實與不真實。真的,他看見了那雙眼睛,就在變成純黑油亮豆花攤車正中間,歪斜的還有那雙厲眼貼住的長髮所披蓋的臉頰。不是那女孩的,是,是那女孩的媽豆花嫂、在那光廊使盡妖媚討好法官的女人。 「倒想看看,到底誰能藏過誰的巫魔之後。你聽那人說了什麼?為什麼監視我這樣的靈魂?你倒說說看,在偏廳那個周圍,你都見到了什麼?又要些什麼?啊,光會耍嘴皮子的.........作家,我親自來會會你!」 「妳,妳是怎麼做到的?分明這時候我沒想要穿簾,怎樣把我又拖到這個死城?難道我已經屬於這裡不能再回去了嗎?」 「怎麼?開始擔心啦!沒聽過眼神穿過自己心裡就得要誠心徹底。你這個拿筆的人,什麼事一知半解就想天花濫醉的故謅亂寫,唯恐天下不亂。你好不好再用點心,把我悲哀的犧牲由頭到尾聽上一回,才回頭把你追求那些死寂掙扎、梳理荒謬、漠裡尋根的那一大套埋在心理,好好做一回巫、好好扮出真魔,啊?」 「哦,不。我不是,不是你說那樣。你別那樣看啊,怪怕人的。痾,你的,你的女兒給了我一封信,她沒說要到這裡見你。能不能,等雨停了以後,再找個長一點兒的時間,再,再聊,可以嗎?這樣黑天巴地的大雨天,不成倫理。」 「不是好奇我的故事嚒?問我為什麼佔了路口不放,又跟著誰跑了。你真的知道我的遭遇、我的故事嗎?我說你喔,連場雨都控制不了,還想天,想地,想生死。會不會就嫩了些?你還我清白來,還我清白來,你不是局外人!」 那雙眼突然在大雨中流洩、變換,除了雨的拍打聲,一切恍如無聲影片。一部又長又寬的老賓士車在大雨中緩慢轉入,兩個粗壯的男人不理雨瀝,在攤車後像啞劇般發不出聲響,一手攬著攤車支樑紅著臉漸漸漲開。老車裡的老男人好奇的望看這個奇景,下意識的踩下煞車輕輕滑行。一雙奇特的眼神從那個白衣女孩臉上望向他,直到這部車彎向另個巷彎為止,像沒眨過眼。但對這部車和車裡的老男人,故事已經結束。 畫面像電腦修圖般,背景先失了黯沈,慢慢填上光白,然後又柔和地掉進那個偏廳光廊中。他想,這個時候,是一下回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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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