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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14 23:58:44瀏覽1247|回應0|推薦3 | |
《飛上天空的輪胎》改編自池井戶潤同名小說,內容取自三菱汽車隱藏召修事件。電影中的「希望集團」就是三菱集團,在日本泡沫經濟前,三菱、住友、三井等財團,壟斷日本經濟,「隱瞞召修」事件後,三菱面臨併購重整,也使得赤松貨運與希望汽車,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的逆轉更具信服力。 從父親手上接下「赤松貨運」,赤松德郎私毫不敢忘記父親創業初衷,視員工為家人。平靜生活卻因一場意外迎來變化,從港北往上名町途中,在一個緩彎路段,司機踩下煞車,輪胎卻突然飛出,擊中人行道上的母子,造成母親死亡、兒子輕傷的悲劇。這場意外讓赤松貨運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肇事貨車「美麗夢想家」的製造商是知名大廠「希望汽車」。事件發生後,警方及媒體輿論依據希望汽車事故調查,將責任歸咎於赤松貨運的維修疏失。然而赤松貨運經過深入檢討,發現公司維修並無疏失,進一步查證後發現同樣的肇事原因,在全國各地均有類似事故,肇事貨車均為「希望汽車」的產品。接洽過程中,屢遭希望汽車拒絕並傲慢對待,赤松貨運於是展開挑戰大財團的冗長過程。 日本中小企業生存的艱辛與挑戰,微薄利潤必須在控制成本與業績開發上戰戰兢兢,稍有不慎,就面臨生存風險。因此小企業著重團隊,員工就像家人,赤松貨運的存續不是經營者的財富計算,而是所有員工的家庭生計。當事件調查結論歸諸於「維修疏失」時,德郎在衝動之下責怪當日維修的門田駿,並將他開除。事後發現門田的維修水準比規定更嚴格,德郎親自登門拜訪,並向他道歉,這樣的真誠交心,換來員工的忠誠支持。 對抗大鯨魚的小蝦米,在好萊塢必然是英雄威能,德郎雖是理想主義者,但池井戶潤並沒有將他神格化,也沒有將他半澤直樹化。他只是依據理性行事,就像科學辦案般鍥而不捨追求真相。例如為了要回輪轂,他一次又一次打電話給澤田悠太,即使澤田虛應故事,他依然不放棄。發現希望汽車肇事遍及各地,他一家一家尋訪,展現日本人獨特的苦工精神。 更關鍵的是德郎必須面對一次又一次的考驗,就像其他事故的小公司,在希望汽車的威脅、利誘中妥協。德郎卻堅持到底,失去最大的客戶,三千萬的缺口讓公司瀕臨破產危機,希望汽車提出一億日圓的補償金,足以解決問題。為了守護員工和他們的家庭,德郎並非沒有動搖,可是受害者遺族的痛苦,卻讓他理解「補償金只是趁人之危,拿鈔票賞人耳光」,毫無誠意。的確,如果希望汽車無愧於心,何需補償金?如果希望汽車存在著風險,拿了補償金不是允許傷害繼續發生?如果希望汽車的肇事責任在三年前就真相大白,就不會有此次的受害者。德郎終於明白,只有追查真相,才能阻止傷害繼續發生。 相對於德郎的理想主義,澤田悠太可算是現實主義者,進入希望汽車15年,原本希望在行銷領域發揮所長,卻像擺錯位置的棋子,在懷才不遇卻盡力而為的努力中等待機會,像他這樣的員工在希望汽車為數不少,待在自己不喜歡與不認同的崗位上,逐漸失去熱情,逐漸成為計算「自身利益」者。接手赤松貨運客訴案,對澤田是考驗也是轉機。他原本認為德郎只是不願接受「維修疏失」的難纏對象,直到得知T會議的事,他對公司的信任開始鬆動,但組織性格讓他的認知仍停留在如何為公司解決問題,提出補償金做為無法交回輪轂的替代方案,已在澤田可接受的合理範圍,但赤松德郎竟然拒絕了,他的理由是不願意讓真相埋沒,造成更多悲劇。 企業良心與生存抉擇的價值標準,赤松的高度與格局令澤田從舒適區裡驚醒。小說中描述:赤松貨運在澤田眼裡「好像被風一吹就會垮掉的中小企業,憑什麼對抗營業額上看兩兆圓的希望汽車?不自量力、礙眼、狡猾──這樣的形容詞,不時浮現在澤田心裡。」如果小企業為了堅持道德良知,敢與大財團對立抗爭,那麼企業裡的員工,該如何定位自我!在龐大的體制裡,澤田和其他員工一樣,已成為溫水青蛙,他選擇自以為是夢想的個人利益,轉進銷售部門卻有志難伸,終於醒悟自己只是野心者權力運作的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在關鍵時刻他提供重要證據,逆轉赤松貨運的命運。 如果德郎是體制外的理想主義者,希望汽車品保部門的網路管理人員杉本就是體制內的理想主義者,在小說前半段扮演解開問題的重要角色,之後因內部告發遭到董事狩野報復,下放外地。但他將存有T會議資料的電腦留給澤田,成為逆轉的關鍵。杉本忠於專業,以及堅持企業良知的勇氣,是希望汽車少見的典範。但他選擇秘密告發,成為被報復的對象,澤田卻具名提出報告,反而明哲保身,澤田和杉本都是大企業裡的良知,卻展現不同的行事風格。 小說與電影更側寫希望汽車的關係企業,希望銀行的井崎與小田茂。希望銀行在希望汽車與赤松貨運的肇禍事件中,並無直接關係,但小田茂卻觀望公司風向,德郎不接受希望汽車維修疏失的結論,因此跟希望汽車對立的赤松貨運,便成為敵人,不需要友善對待。至於車禍事件讓赤松失去主要客戶,需要貸款補三千萬的缺口,小田茂卻以「社會觀感」不佳,做出銀行「晴天送傘,雨天收傘」的功利示範。 相對於小田茂的功利主義,希望銀行營業本部的井崎一亮,負責希望汽車的融資專案。與記者榎本舊識的井崎,得知希望汽車造成多起事故,其中榎本提到「三年前希望汽車也曾隱瞞召修,導致銷量大跌,面臨營運危機,要是沒有希望銀行的金援就完蛋了。」對井崎而言他是銀行部門,汽車部門的問題原本與他無關,但貸款卻間接助長希望汽車傷害人命的行為,這是井崎價值觀無法接受的。但他沒有直接揭發車禍事件,而是就職責範圍提出對企劃的質疑,藉由拖延推遲援助。即使高層壓力,他仍然堅持「做對的事」,相較於澤田與杉本,井崎的行事手腕更周延,他並未讓自己落入孤軍奮戰的處境,也避免與集團高層直接衝突。相反的他圓融運用企業人脈,深入掌握所有資訊,從而做出正確判斷,甚至借力使力,排除權力干擾。在日本「終身僱用」的企業文化裡,他是少數心中有著一把尺,並且堅定的走在對的方向的正面代表。 週刊潮流記者榎本,鍥而不捨追踪「希望汽車」肇事歷史,展現媒體人的道德勇氣與新聞專業,最後專題報導卻在權利運作中遭到打壓,在希望汽車龐大廣告費威脅下,媒體為了生存,討好客戶,付出專業與正義的代價。無法違抗公司決定,榎本再不甘心只得向現實妥協,但做為記者的良知與價值觀,她提供三年來希望汽車引發的事故清單給德郎,這些都是被希望汽車壓下「忍氣吞聲、代罪羔羊」的受害中小企業。這是無法對抗組織也無法違背自我的記者,所做的體制外反撲。 港北警署警官高幡真治一開始相信希望汽車的調查結果,對赤松貨運進行搜索,雖對德郎持有偏見,但發現錯誤後卻能勇於面對。同仁質疑他先搜索赤松,又把嫌犯從赤松轉為希望汽車,難道沒有自尊心嗎?真幡審訊狩野時便譴責他對殺人無動於衷,只為了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人性可貴之處便在於明白善惡的界線,現實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灰色的中間地帶,但底線便是價值觀的依歸。自尊固然重要,但比起人命,自尊微不足道,這是高幡與狩野的差別。 在赤松與希望汽車的對決中,最頑強的對象就是狩野董事,他象徵財團裡的傲慢高層,短視近利,運用勢力排擠非我族類,欺壓弱小。隱瞞召修無疑草菅人命,狩野卻因此升至權力頂峰,並繼續運用權力形成集團共惡,品管部門本來是企業產品的守門員,屈從狩野權勢的T會議,等同放棄品保部門的專業與尊嚴,杉本反對卻無能為力,只能選擇匿名告發,向媒體揭露。但其他成員不是同流合污就是保持沉默。在日本團隊重於個人的職場中,狩野因組織裡「邪惡的平庸」,得以隻手遮天。 赤松德郎擁有堅定意志,屢敗屢戰,勇於面對強權的鬥志,如同好萊塢的無敵英雄,然而個人英雄在好萊塢行的通,在強調群體的日本社會,這樣的小企業扳倒大財團是辦不到的。如果沒有澤田、杉本、井崎、榎本、高襎,以及相澤這些身在體制,卻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挺身而出的職場人,德郎一人無法撼動希望汽車。但是如果沒有赤松德郎堅持奮戰,這些擁有良知的職場個體,也無法作為,池井戶潤以周延的布局,解構體制神話,那就是挺身而出的英雄,加上拒絕成為「邪惡的平庸者」的組織成員,所組成的正義聯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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