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到了,一坏墳土阻隔了陰陽,親愛的二哥您在天堂可好?往事歷歷如繪,對您的思念與日俱增。幾回夢裡相見,您的魂魄來探訪我,除了關心我之外,好像有話要向我傾訴。世事再怎麼遷變,縱使是生死兩茫然,我們也從不減損兄弟情誼呀!
十八年前農曆十月十二夜,您在臺北發生車禍,頭部重創,住進了林口的長庚醫院,二十餘天後清醒還不知東西南北。雖然兄弟早已分家,我和小弟還是日夜不歇照顧您。六年後的同一個時辰,我們兄弟五人陪父母親剛吃完拜拜的餐宴,廟會的鑼鼓聲響起,就傳來您騎機車撞到人的消息。
我們送您到北港的媽祖醫院,緊急救治失效,在您斷氧前又趕緊送您回家。在救護車上,我握著您的手,呼喚您要留一口氣撐到家裡。您靜默無語,連張開眼睛的力氣都沒了,卻以最後的溫熱緊緊握著我的手--那是生死決別的深摯語言。二哥,我們是真情相繫的親兄弟,您心中的感謝、委屈,甚至是託付,我都心知肚明。
第一次車禍受傷,殘留腦部損毀的症候群,使您的情緒多變、善忘、愛嘮叼,所以一起吃喝的朋友遠離您而去,連和您同床共枕的妻子都冷淡了您。您住在臺北我家的那一段長長的時日裡,我再三告誡有潔癖的「弟婦」不能嫌您弄髒廁所;您煮蛋忘了關瓦斯,差點釀成火災,我擔心您自責,一直安慰您。因為我知道您腦部受損,敏感多疑;您有如英雄落難了,身為親弟弟的我,絕對要呵護您到底!
您一生浪蕩江湖,雖然對社會沒什麼貢獻,但對妻兒的照顧卻稱得上典範。您曾說:在外頭不管怎麼吃喝玩樂,一定先把家用的錢裝在口袋裡。在我家期間,您省吃儉用,儲存了一筒的硬幣,高興地說要給小女兒當零用錢;您老婆遠從民雄來向您拿生活費,坐不到十分鐘就掉頭回去。妻兒曾因您的照顧而富足過活,您卻受盡了委屈……。
您上天堂時,我提了十五萬元在臺西老家幫您辦喪事;兄弟們輪流日夜為您護守靈柩。您的妻子反而像外人般,置身事外。在您出殯的隔日清晨,我們都還沒回臺北,她就迫不及待地帶著娘家的奠儀逃回民雄去了。二哥,沒有關係,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為您做最後的一件事,我們心甘情願,毫無怨尤。
二哥您好:生死只是軀體相隔而已,我們兄弟的情義,萬世相繫。除了綿綿的思念和清明節的探訪外,希望您常來夢中與我相會。 [2010.04.07刊登於馬祖日報鄉土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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