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的心情　　　　　◎詩影

春雨綿綿，咚咚而響。清晨醒來，眷戀被窩的溫暖，雨聲以不疾不緩的節奏，輕敲著大地。第一個念頭是：最近缺水嚴重，北部縣市已進入限水的階段，祈禱老天爺把滴滴的雨流進水庫裡，從此大地不乾涸，萬物欣欣向榮。

此刻躲在堅固的屋內聽雨，不懼風寒，也不必出遠門，莫說雨聲咚咚，如珍珠落玉盤，懷著詩人的雅興，遐思緲遠，如置身夢幻的情境；縱使滂沱大雨，沛然而落，如千軍萬馬奔騰，腦海想必也有壯闊的華麗景象。人在中年，風霜歷盡後，繁華衰敗逐風塵，莫不了然於胸懷；窗外的煩憂世事，暫且被雨的樂音所掩蓋，聽雨的心情，只有舒服和暢快。　

小時候，家境窮潦，和家人擠在破舊的矮屋裡，最怕那風雨呼嘯的聲音。記得颱風來臨前，父母除了要以大木壓住屋頂，以預防灰黑的瓦片被掀起飛走，還擔心搖搖顫顫的破屋，難抵無情的風雨，突然頹廢塌陷。風來了，牆壁的破洞成為它溜進來的門，酷熱的夏天能減低悶熱，大概是唯一的好處。下雨了，屋頂的天窗敞開大門歡迎它；怕床上的棉被淋濕，只好用水桶臉盆承接。有個黑漆的午夜，颱風帶著豪雨狂嘯，屋外不時傳來巨大的霹砰聲響：壓在屋頂的木頭一根根飛落地了，瓦片一個個被掀開飛落地了，天窗越開洞越大，雨像瘋子般怒吼湧進，床前成了水池。眼見屋子搖晃不已，為了安全，父母親只好冒著狂風大雨，把驚悸的我們送往鄰居家裡避難。

童年聽雨的心情，只有驚懼害怕；因為房子破舊的屋子，連風雨都遮蔽不了。如今環境的愁雲慘霧逐漸散去，躺在暖被窩裡聽雨，雨聲如詩畫般美，心情當然柳暗花明了。

[發表於中國時報浮世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