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檳城(州)華、洋、印度、馬來文化匯聚一地，但又不失自我，像是鑲嵌玻璃般各顯特色，是個挺奇妙的地方。首府喬治市一條「和諧大街」(Street of Harmony、Jalan Masjid Kapitan Keling)上觀音廟、基督教堂、天主堂、清真寺、印度廟齊全，可能是最好縮影。

開埠早、歷史悠久的喬治市有不少百餘年老「排屋」(Terraced house)，這左鄰貼著右舍、前後採光的建物風格從歐洲傳來，星馬澳紐至今都保存了不少，廣東嶺南式建物、閩台連棟透天厝也稱得上同一系。喬治市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後，一場大火卻燒掉了觀音廟旁多棟排屋，幸好有商人花了兩年多修復為精品旅館 Seven Terraces，中文名稱「七間老厝」有味道。

小旅館只有 14 間套房，卻有一家開張不到一年便出了名的《Kebaya》餐廳，曾考慮住宿，因沒海景而作罷，想嚐娘惹(Nyonya)菜、於是又找上了這家。

外觀是排屋，整體卻是長型四合院，雖然四處中式雕花嵌飾，但不俗豔，有歷史淵源、反而理所當然地悅目。排屋打通的餐廳既長又深，視覺效果特別。Kebaya 便是娘惹傳統服裝上衣，馬來 Kebaya 刺繡精美、對襟風格受到中式影響，很能代表華人渡徙南洋、融入當地後產生的峇峇娘惹文化。

英文菜單、(自選式)套餐吃法，有「賣觀光客」的感覺，但我們本就是觀光客嘛。青花瓷餐具好看，還備有餐前觀賞碟；峇峇娘惹的祖先於明代初渡南洋，青花的鼎盛期也是明朝，聯想起來有趣味。

Bánh xèo(越南煎餅)本是越南菜，攤開、縮小之後成了開胃小菜招牌 Ban Xeo，像迷你墨西哥 taco 的餅殼上堆滿了蔬菜、雞絲、蝦乾等，羅望子汁又有泰味，真是東南亞大融合，不錯。

Chao Tom 聽來是越南甘蔗蝦，吃起來也的確是；做得雖然好，但開始有些懷疑我們是不是都點錯了菜？

Pork Man Tou(豬肉饅頭)這名稱很中式，聽了卻想起 'Portmanteau'(混成詞)；炸過的小刈包夾著「舒肥」(Sous-vide、真空慢烹法)醬油豬肉，倒也算是一種混成。豬肉瘦了些，但整體好吃。

當天的 Cher Chai(聽起來像「青菜」)是空心菜，炒法、味道都是常見的「馬來風光」Sambal Kangkong，味道正常，只是炒得太溼了。

吃馬來、娘惹菜，自然少不了咖哩。Prawn Geng(咖哩蝦)的黃咖哩溫和，但薑黃香茅味道十足，大蝦很新鮮、還放了不少荷蘭豆等蔬菜。

Chicken Kapitan 這道乾式咖哩雞是娘惹名菜，所謂乾式、不如說是稠糊狀；眾多辛香料、外加一味在台少遇的黑果(Buah keras、Candlenuts)，味道豐富。一般做法是雞肉直接與咖哩、椰奶同煮，但 Kebaya 的雞肉先烤過、多了一絲燻烤香，加分。

看來有機風也吹到了此處，Organic Roast Pork(燒豬肉)用的是「有機豬肉」。三層肉又是「舒肥」做法，很難不好吃，不過所附的海鮮(Hoisin)甜麵醬加陳年果醋濃縮汁很甜，或許適合南洋口味，沾多了卻膩。

蕉葉烤魚視覺上很誘人，醬汁的色澤香氣都好，可惜鯛魚烤得老了一點，沾裹著醬汁當然較能吃，但本身應該還要再嫩些。

Wine Note：先來了幾杯單杯的 2011 澳洲 Hardy's Mill Cellars Chardonnay，大品牌大路的白酒，沒什麼個性、但能喝。重口味的菜餚接踵來，依菜路開了一瓶 2011 紐西蘭 Villa Maria Private Bin East Coast Gewürztraminer 白酒來配，稱職。

菜單上一共只有三種素菜，已經點了炒時菜，另外兩種乾脆也來吧。看到 Nyonya Tempura(娘惹天婦羅)這名字就覺得別期望太高，果然就是不怎高明的天婦羅而已，特點只在有一絲馬拉盞(蝦醬)香味。

Sambal Goreng(參峇炒菜)便是馬拉盞、椰奶炒雜菜，雖未見特別，但味道可比天婦羅有意思。

想嚐嚐他們的 Hong Bak Lamb(燜羊腿)，雖然半桌人不吃羊肉、而且飽了，但既然大老遠跑來，想吃就點吧。Hong Bak 聽來熟悉，就是福建「炕肉」(焢肉、爌肉)，西餐本就有 braised lamb shank，娘惹菜的小火慢燜卻多用在豬肉、鴨肉，就來一試炕紐西蘭羔羊。

好大一隻羊小腿，蓋滿了馬來咖哩，熱騰騰上桌，香味誘人。羊肉已經燒到了以叉子一劃便分開、柔嫩多汁，茴香、豆蔻、八角、肉桂味之外不知還有多少種辛香料的咖哩也美味，與羊肉絕配。

沒見到娘惹甜點代表作 Bubur Cha Cha(摩摩喳喳)，問服務生、卻指著菜單上的 Tub Tim Krob 這泰式甜點；模樣、味道真的是同一回事，大概只差在還添了荸薺，不錯。Pandan Creme Brulee(班蘭布丁)則是焦糖布丁加了班蘭提味，附上一片英式金糖脆片。

最有意思的甜點是 Tang Yuen，字面一看就是「湯圓」，但好奇會變成什麼樣。結果糯米丸竟是藍色的，至今想不到是用什麼來染色(可能是蝶豆藤？)；內餡不是花生芝麻等，而是焦糖椰絲。這一道新式南洋湯圓好吃、很有意思。

印象中的娘惹菜館總是老舊，也談不上什麼服務。Kebaya 將老菜創新、配上餐酒，搬進了一流的用餐環境；這店即使放在全球各大都會，也不遜色、能吸引新世代食客。如果是尋覓傳統娘惹菜，可能會失望，但像我等對娘惹菜的了解、印象本沒多深，這便是既有特色、又吃得舒服的一餐。

對 Kebaya、七間老厝的印象都好，如有機會再到檳城，應該會來住一住、再嘗其他菜式。

2013•11(pictures taken by author, all rights reser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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