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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16 00:00:27瀏覽16954|回應32|推薦262 | |
撰文╲攝影╲廚藝:段玉瑩(雞蛋孃) 感謝!雞廚料理之「父親的乾烙韭菜盒」一文,2011/03/18登上聯合新聞網首頁,生活天氣│貼心下午茶。^_^ 我知道我們都想爸爸,尤其是吃到東北麵食,心裡頭總是酸酸的,這種感覺我和二位妹妹最清楚,俺媽都不見得有我們感受深。 父親在世的時候,最喜愛韭菜味的料理,假日家中餐桌最常見的都是他親自下廚烹調出來,諸如:「韭菜白帶魚、韭菜豆干絲、韭菜餃子、韭菜盒子...。」 為什麼他老是特愛挑<重口味>食材?雖然在台山東叔、伯們經常齊聚家中小酌,一屋子溢滿蔥、蒜、酒臭味,這向來是我非常厭惡的呼吸品質之一。還好一個月難得一次,忍一下躲遠點。 平時俺爹夜裡特愛吃大蒜,吃完不打緊,喝著高粱微醺就愛湊近身子,在俺耳邊犯嘀咕,喝!咱就會一臉菜色,使出大白眼:「老爸,臭死人,離我遠點兒。」 時間拉到陪他回青島老家省親,親眼目睹與鄉親生活才體會:「全都臭在一塊兒,根本聞不出來蔥、韭、蒜到底有多濃,你要是身上沒透著那股子味兒,那你肯定是外地來的。」 小時候妹妹們小,她們只要顧著功課就好,根本不瞭解我有多怕包水餃、做韭菜盒,也不知怎麼著,俺爹就硬是要我在一旁學,從和麵、洗、切、和、包唸叨個不停,比那個大廚對小徒弟還仔細,就差沒拿個錄音機重複聽,他負責桿麵皮,我就是那位包餡兒的小師傅。 剛開始學包餃子,慢得老是跟不上俺爹桿皮的速度,這時候他那山東脾氣火上來:「笨死了,就這個包法兒,妳想餓死一家人?」 他哪裡會知道咱有多龜毛?這捲花沒捲到完美,我是不會放下。他霹靂啪拉罵,我可是浸著滿腹委屈暗自傷心:「為什麼生為老大就得幹這活兒,不公平。」 隨著歲月,從國中到少女,他桿皮的速度已變成我瞪著眼兒:「爸,您就不能快點兒嗎?就您這桿法,會餓死一家人。」 他便會朝著咱吹鬍子瞪眼睛:「妳行?妳來桿呀?不會桿皮鬼叫啥麼東西,就妳這半路出家,在老家沒人會娶妳地。」 嗐!他山東脾氣,咱也不是省油燈,噘著嘴兒:「您就看著我註定那麼苦命?非給人家當小媳婦整天忙廚活嗎?將來我肯定嫁的是大戶人家,婢女隨我差遣,翹腳嗑瓜子兒,等著上桌就可以。」 他這火變成噱弄了:「就妳這張嘴,嫁到哪裡都會被踹出去。」 爺倆兒你一句、我一句,常常開火到差點兒把麵粉灑出門,這時俺娘就會適時出現:「偶來包啦!叫她企看書。」 俺爸會放過我嗎?別開玩笑了,他更拗的跟咱槓上:「俺就看她包得有多快?老子跟她拼了。」 哼!倆人悶著不吭聲,各自卯足勁,他拼命桿、我拼命包。 而今我已經五十歲,每回自個兒摸著麵粉就想掉眼淚,和麵、揉麵間的孤獨更能體會他的苦心,他多想把姥姥的手藝傳承給子女,代代都能做出家鄉味,父女間麵團鬥法,那更是和父親最深的感情。 麵粉有著好多好多的回憶,回憶著父親用心良苦和想家鄉的心情,他一定沒想著,現在的我獨立作業,給媽媽、妹妹包上一堆餃子、烙上一盤韭菜盒子,差孩子送回娘家去,青出於藍更勝於父親的山東口味。 當年我帶孩子在中國廣東,每逢暑假他都會搭機來探望我們,當他看著我和麵、桿皮是面帶微笑的,雖然他從不讚美,但由他眼神中透露著滿意:「這個女孩已經是母親,她沒有因歲月磨蝕山東姑娘的本家。」 天上的爸爸,如果您還在,我絕不會和您鬥嘴,只要您開心,就算天天要我弄麵食,我都不會碎嘴,就算您整天滿口蒜味、韭菜,我再也不會說:「臭死人,離我遠點兒。」 這個世紀每天充滿著變數,天災人禍無可預期,眨眼間能抓住什麼?失去至親的苦非要到生離死別才能覺悟,我欣羨有父母親的朋友,卻也心疼年老的父母親讓孩子們牽掛,年邁的身子被病魔纏擾。 當我看見好友接了電話馬上往娘家衝,就因父親莫名暈倒,我的心跟著揪成一團,因為曾經那都是自己走過的路。 地震、海嘯毀壞了家園。家園可以重建,那麼親人會再回來嗎? 那一天睡夢中,我看見父親帶著伯叔來團圓,我知道他們已經不存在這個世間,在夢中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或許!或許!世間只是另一個空間,時間到了重逢不遠。 此時此刻的我,抬頭看著窗外那一片藍天白雲、大力呼吸、擁抱生命,除了自己,還有愛我的人、我愛的人。我知道,誰都捨不得離去,比起日本地震海嘯後的破碎與心痛,感恩我們是那麼的幸運,活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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