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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榕樹的私語
2008/08/01 14:27:58瀏覽1593|回應0|推薦8

揹著滿滿一袋書的我,到底走過學校那棵知名的大榕樹多少次?我想,那已是無法計數了,袋子裡賴和、楊逵、鍾理和等人,和我一同與大榕樹錯肩而過,記憶與時代的光影紛紛晃搖。 

我只知道,我以各種角度走過大榕樹,不時正眼或轉眼看著他,直到我走到校園另一個方向。 

我有時從大榕樹正前方300公尺走過,那時是清晨六點多,才剛起床伸懶腰的白澄陽光,毫不遲疑擁抱大地,整個世界剛剛睡醒,有人在大榕樹下舞動身軀,鳥鳴啣著晨光輕輕飛過,一陣晨風徐徐吹來,大榕樹正式和我道早安,草坪上晶瑩的露珠,一同仰望著我 

有時我與大榕樹錯肩而過,那是剛下著秋雨的午后,世界彷若剛剛啜泣過,我距離大榕樹不到一百公尺,從他垂下榕鬍的肩膀急急走過,天地靜悄悄向大榕樹告解,我偷偷聽到他安撫天空和大地的輕柔聲音,「這不過是一場小雨!不用那麼傷心啊!」,我也看過,千百樹葉在我百公尺前方,隨秋風飛舞落下,大榕樹默默無語挺過歲月的吹拂。 

我以各種角度走過他、看著他,看他昂揚走過四季的繽紛燦綠,還有時光擲下萬事萬物的毀壞,他眨都沒眨過萬隻綠意盎然的複眼 

42歲的我多少次低頭或抬頭走過大榕樹,校園景緻在身旁迅速流動,我忍住一個問題在胸膛發酵,然後匆匆走到火車站,讓火車載走我大量傍偟的時光,直到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走到大榕樹前方問問他:「你有沒有看見我走失的青春年少?你有沒有遇見我失蹤的二十歲、三十歲?為何總是遍尋不著那些失落的歲月,它們偷偷被藏去哪裡?…. 

大榕樹在風中起先什麼都沒有說,隨後他把手臂垂下和我密密私語,他用滿滿的綠意,讓我看見他的一生,他匿藏在校園最早的童年,不過是一株小小樹苗,也有人踩踏過他,也有人不在意他,也有人攀折過他,時光乾脆將他剝個精光,但他後來漸漸長大,長成頂天立地的模樣,更同時邂逅許多人的青春,與許多人的一生錯肩而過,他們把好多人生的祕密,丟擲到他的綠葉、他不斷往外擴張的根莖裡,有些人就這樣忘了自己的人生,走過大榕樹而走到人生另一個方向,他則有意無意藏隱了一些,等著他們把人生的記憶贖回

在風中,我忽然什麼都了解,什麼都清楚了,我於是告別大榕樹,急急走向人生另一個方向,那些等待轉彎處的15歲、20歲、 30歲的自己,伸手與42歲的我緊緊擁抱,我終於和那些走失的青春年少重逢,重逢在大榕樹不久遠的記憶轉彎處….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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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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